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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终他们还是停下了脚步,车轮陷在泥沼里转动轧过每一块依然潮湿的土地,天很阴沉,是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产生的烟雾全全堆积在头顶上,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嘿…」马科斯上气不接下气地朝身边地阿历克斯摇摇手,接着又把它撑回了膝盖上,「希拉看到我们了对吧。」
「大概——大概吧。」
引擎不再用悲鸣阐述所有不公,阿历克斯直起身体来朝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张望,缓缓眯起了眼睛。
用不了多久载着希拉和所有满载希拉消息的汽车就会彻底被地平线吞噬。
它吞噬一切接近自己的事物,燃点的太阳,碧蓝的海水,飞往波士顿的飞机和去往巴厘岛的豪华游轮,还有亲人。
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倒不如说谁也不愿首先转身踏向回去的路。马科斯就那样呆呆地盯着某个方向,假装那个早就不见踪迹的交通工具永远驶不出他的视线——没有希拉的房子,只剩下单薄的骨架,故事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他和阿历克斯相识的那一天,回到这个愚蠢肮脏的小镇里。
布满有毒细菌的空气里,尘埃的陈旧味道,皮毛烤焦的臭味像是夏天里腐烂的内脏,波及着城镇中心和边缘。
「马科斯。」
被叫到的人没有一点反应,他的出神超过了五秒钟,阿历克斯又叫了一声,直到他开始扯对方的耳朵马科斯才终于回过神来。
「做什么你!」他打掉阿历克斯还拽个不停的手揉了揉自己遭殃的耳朵。
「回去吧。」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带着伤从那间破旧的老式仓库里出入,很多次甚至只能靠在小巷里的墙根去,望着自己仿佛伸一伸手臂就能碰到的星星,在天空逐渐转凉之后,风开始变得刺骨,从胸前穿入,再透过每一个脏器钻出后背。
「喂,阿历克斯。」
「恩?」
马科斯抹了一把鼻底的血,他左脸上的淤青比起被武器造成的伤痕更像是一大块难看的记号,用来告诫那些正常人这种像癌或什么病的人几乎只能依靠神灵的庇护。
这都是世界的错,是她让疾病蔓延,让疾病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
加西亚眼下的刀口快要妨碍到眼睛的正常闭合,但生活在这样一个被社会自身操纵的社会里,失去双眼失去听觉和语言能力,恐怕那才是被赐予的别样幸福。
「你相信耶稣吗,阿历克斯。」马科斯的声音是哑的,唱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的那种哑,又很压抑。
阿历克斯看了看他,没说话。
「就算是上帝也不会宽恕他们的,而关于那些反社会人格的言论和谩骂,分明我们才是正义的一方。」他提起了音调,「嘁…那些有钱人不过是把我们跟别人一样都当做是正在腐烂的一堆有机物。」
「或许我们应该去找希拉。」
「去找希拉?」
「对,去找希拉。」阿历克斯说。
「我们早就被她遗忘在高尔夫球场第十五洞的绿地上种萝卜土豆了。」马科斯撇着嘴别过了脑袋,他的撇嘴已经快要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了,冰凉的风擦过发梢,穿越头发的缝隙抚摸头皮,马科斯加西亚几乎打了个哆嗦,接着他补充,「呃,个人想法。」
「那就是你不打算去找她了?」阿历克斯伸手插在脸侧的头发里,好把那些被血粘成一团的黑头发分开。
马科斯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郑重其事地转到阿历克斯面前伸出胳膊来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微微抬着脑袋盯着他的眼睛。
「我们去吃炸鸡。」
「什么…?」
「走吧,去吃炸鸡!」
*
马科斯被惊醒的时候,他正坐在基地周边的空地上打盹,统一制服陷在翠绿色的草坪里,阿历克斯背后靠着大树正在翻一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书。
「你做噩梦了?」
「为什么是噩梦。」马科斯撑起身体来长舒了口气,「我说什么了吗?」
「啊…」阿历克斯随手把书往马科斯身上一丢,「你一直在叫希拉名字,满脸痛苦——该不会,是给希拉生孩子?!」
「什…什么玩意,阿历克斯你今早起来是把牙刷从鼻孔里捅进脑子了吗——」马科斯重重地把自己拉回草地上打开阿历克斯的书随意盖在了脸上,阳光下树荫让人变得懒洋洋。
这是同墨西哥共享一个天空的世界,但这里却让人心安。
「我…」
马科斯吞吞吐吐地说:「我梦到希拉死了。」
「那我呢?」
「没梦到你。」马科斯侧头看他。
「那就不要说出来啊!」
阿历克斯突然扑到马科斯身上,对方却因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上下其手地抓痒而逗笑不止,精装书掉在地上,树叶的摆动描绘风婀娜的身材。
「等等!哈哈哈——阿历克斯,好痒啊!你哈哈哈哈!」
「喂!够了喂!哈哈哈哈!停啊哈哈…」
距离出发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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