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人是可耻的

　　栀子花开，我却比往年更早地嗅到伤感。

　　那种感觉就象心底的一个黑洞，把所有的寂寞都吞了进去，不断膨胀着。

　　那年夏天，似乎并未离开很久，记忆却已经模糊了，象雨水冲刷过的玻璃窗，让我无法看清外面的风景。

　　寂寞的人是可耻的，H常常说这句话自嘲。
　　真正寂寞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寂寞的，所以，他并不寂寞，只是他从未察觉罢了。

　　夜晚，我很少出门，只是因为害怕夜晚的灯光照亮自己的寂寞。
　　街上的行人，路边的小吃店，一切，忽略不计。

　　我喜欢在地铁站里看来来往往的人们，观察他们的表情，猜他们心里的故事。
　　这种习惯持续了一年，从H走的那天开始。

　　地铁就象一部时光机，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
　　看时光的流逝，听寂寞蔓延在地铁站里的声音。
　　我猜不透哪一个人是寂寞的。

　　那年夏天常常在酒吧喝到醉，一个人乘地铁回家，不为什么，只是想让地铁把我心里的寂寞都带走。
　　H也一样，虽然我看不出他哪里寂寞，一份高薪的工作，房，车，对我已经足够。

　　这个城市是我的最爱，总有一些恋恋不舍的情绪。
　　H常常嘲笑我太过于执着，对人，对事。

　　我无语，仍然坚持自己的执着，比如，只喜欢巧克力的新地，从不去吃哈根达斯。
　　我不会像金城武那样收集过期的凤梨罐头，也不会像花泽类那样倒立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只会在喝醉的时候，在乘地铁回家的路上大哭，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因为有些人永远不会听到寂寞的声音。

　　曾经把H的阿曼尼西服哭到一塌糊涂。
　　H总是说很无奈，说好象上辈子欠了我什么。

　　H有时比我更执着，陪我一起寻找消除寂寞的方式，有时我觉得H倒像是姐妹。

　　如果有来世，我们做姐妹好吗？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咖啡喷了出来，开始大笑。兄弟也行，我说。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夫妻呢？我笑笑，给了他一拳。
　　他总是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但这种玩笑让我觉得很温暖。

　　H说有一天会辞掉工作去环游世界，问我一起吗？
　　我笑着摇摇头。
　　我只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城市。
　　H没说什么。

　　转眼夏天要过去了，H突然说辞了职，要去实现那个环游世界的梦想。
　　走的前几天，H陪我去喝酒，突然说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喝醉了，在大街上抱着他，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当时他觉得我们或许前世曾经擦肩而过。
　　他说的时候在笑，我却不停地哭，或许为这别离的情绪。

　　那天晚上喝到不省人事，H背着我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我趴在他背上没有出声，眼泪却止不住了。

　　有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H还是走了，我继续着以往的生活。
　　仍旧只吃巧可力的新地，从不吃哈根达斯，虽然我每天都经过那家店。

　　有一年的夏天，还记得哈根达斯的广告词，爱我就请我吃哈根达斯。
　　我在店里等到打烊，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后来才知道，他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H永远都不会知道。

　　圣诞前夜，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地铁站里，突然想起那年夏天的车祸，想起H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寂寞的人是可耻的，想起H背着我回家的那个夜晚，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我的伤感不知不觉，我没有哭，脸上却全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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