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正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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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7521   总书评数:47 当前被收藏数:14 文章积分:7,651,49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幻想未来-奇幻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科幻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3611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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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

作者: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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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那时我还在上学,早上没赶上校车,我在报廊里找着有意思的新闻,水灾,地震,离奇的高温,地球好象正在发脾气的孩子,不过对我来说,这一切不过是热闹罢了,我无能为力,所以也就与我无关。

      第二班专门接送我们这些迟到的学生的校车到了,我上了车,车上今天只有我一人,这真神奇,以前总会有四五个同伴,难道这些人约齐了改邪归正了?

      从车外望去,急冲冲的气垫车似乎特别忙,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其实这几天一直有点异常,班上虽然总是有些申请在家上课的学生,但这几天似乎特别多,就算正在上课的学生也总是三三两两地在讨论什么,这真是怪事,我虽然有点不太和群,但从没这样孤立过,连少有的几个死党似乎也在背着我说什么。

      要不是没有家长,我也申请在家学习了,不想看这些鬼祟的脸。

      父母双亡,我是孤儿,以前这种人会饿死,或关在专门的象监狱似的地方,现在不用了,有机器人照顾我,一点缺憾没有,虽然有的人说我们这种人有点冷漠,但对我来说,有机器人照顾,我一点缺憾的感觉没有,别人的感受与我无关。

      推开教室的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屏幕自动弹开,上面红字:“你迟到了。”

      我用手按了一下第二行的绿色的:“我很抱歉。”四个字,画面变成了正在讲课的老师。他们说这些课程是实时转播的,不过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打瞌睡也不会有老师过来敲你的头,只有屏幕出现警告声:“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打个哈欠吧,只有打哈欠的自由。

      那老师忽然沉默了一分钟,我不开玩笑,他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然后,他转身推开窗:“你们知道吗,阳光是有味道的,打开窗,你就能闻到阳光的味道,阳光的味道是金色的。”他又沉默了。

      我想他疯了!

      阳光的味道是金色的!我从没听过味道可以用颜色来形容,一直听说直播授课的教师心理压力过大,心理疾病发病率高,现在真的知道了,这可怜的家伙,明天就不会在这儿了。

      他转过身面对我们,面对镜头,一面孔的悲怆。我只能这样形容,那不是悲伤,那比悲伤更有广度,但没有悲伤的程度深,我想,那应该叫悲怆,一种泛泛的,淡淡的很伟大的感怀全人类而不是感怀身世的那种痛:“有的时候,只有得到才能让我们知道我们不需要什么,只有失去才能让我们知道幸福是什么。”

      我开始翻课表,这节不会是诗歌创作吧?

      在我哗的一声笑出来时,我的老师,眼睛红润,关上了摄影机。

      我呆呆地。

      出事了?!

      屏幕上红光闪烁:“请注意,这关系你的生命。这个城市即将沉入海底,所有市民将有秩序地离开,现在请将你的信用卡插入刷卡器,电脑会自动给予通行标识,并打印出发时间。你可以转告亲友,但由此发生的意外或骚乱,至使你不能准时离港,本机将不再重新标识时间,政府将不对你的生命负责。”

      我呆呆地听着打印机“咔嗒咔嗒”的声音,终于明白,大家在议论什么,他们不同我说,只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还不知道的人,因为我没有亲友,我是一个孤儿。

      我推开隔音门,在玻璃里都可以看见我有一张苍白的脸。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兰西用那种先知道一秒钟的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你终于也知道了。”

      我在门槛上坐下,双手抱头,想了许久才明白:“我们去的地方,不再有阳光?”

      兰西说:“是海底城。没有阳光,空气是过滤的,不会有任何味道了,即使用第九交响曲来形容阳光的味道也不会有人反对了,因为,人们会忘记阳光的味道。”

      我说:“我不在乎,有什么不同,要是可以忘,就不重要。”

      兰西说:“是的,可以忘记的就不是最重要的。”

      声音那样细弱,过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她哭了。泪水无声无息地,用那教师的话形容,我的嘴巴里有一股眼泪的味道,我对那一天的整个回忆都有一股眼泪的味道,一种陈旧的,有尘土味的眼泪的味道。我干巴巴地说:“不值得哭。”

      兰西的无声的哭泣,让我有半生的时间都停在那一天的坏情绪里。地球本来就是个水球,看世界地图就知道了,大陆不过象苍蝇屎大,大片大片的水,什么时候高兴就可以淹过去,于是我们建了海底城,建成了就是要用的,现在这一天来了,我们早知道要来的,它来了,有什么好哭的?

      船,大船在海面航行,过些时候到达目地地后,大船会变成潜水艇。我躺在船甲板上晒太阳,阳光与空气对所有生物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东西,重要得不能失去,重要得一刻不能失去,因为它们从未失去过,我们不知道它们的珍贵。我不喜欢白天,爱夜,爱那夜色苍茫。现在好了,夜色将永远无穷无尽地苍茫下去。

      不过有什么不好呢?

      我的冷淡,他们说是凉薄,但是有什么不好呢?哭天抢地地表演悲怆才好吗?大群的人来送将走的亲友,在港湾里。港湾外的人还如常工作着,不知道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最后走的那些人,没有亲人,没有工作,没成人,不事生产,为什么我会同最先走的一批一起走?因为我是孩子吗?不,我不相信。没经过父母亲人的溺爱,我对人性没有幻想。人基本上是这样一种动物,和平时讲人性,求生存时人人都只是动物而矣,求生是动物的本能。留在最后的人,会在惊慌中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空城,能不能全身而退,已不可知,他们会发现人类社会的文明史不能救他们的命,自由与民主也不能挽救他们是弱势群体的命运。

      不要做少数人,所谓民主,少数服从多数,少数人的权利得不到维护。

      兰西给我冰淇淋:“想不到会同你一起走,爸妈说,你在到达新家前,跟我们在一起。”

      我问:“为什么?”

      兰西道:“几天前从网上看见的,征集志愿社区服务者,妈妈报了名,想不到,会是你。”

      我说:“谢谢你们。”

      为什么不准我带我的机器人走?我不喜欢有恩人,这个时代,谁愿意凭白多出个恩公来?什么事是机器人不可以代劳的?

      冰淇淋化在身上,我把那白色的东西扔到海里。海豚追逐着将之吞下,我看海,看天,看天地间不知名的飞鸟与鱼。人类其实不必那样苦苦挣扎,这个世界,没有人依旧是美的,人的存在,并无意义。

      兰西问:“在想什么?”

      我说:“我们象不象迁徙?从大海来,回到大海去。有什么好悲伤的?”

      兰西问:“你难道不会想念阳光与海滩?”

      我说:“那不过是一种习惯,很快就会有新的习惯。”

      兰西气愤地站起来:“你真的象他们说的那样,有点冷血!”

      我说:“36度啊。”

      兰西气愤地走开几步。我也有三十六度的血,只不过没在父母身边不会撒娇而已。

      力场包住无形的空气,排开水,开始下潜,海水由透明变蓝,深蓝,更深的蓝,墨黑。

      象一声呜咽,光线消失,我们的陆上生活结束了。象一声呜咽。一声轻轻的呜咽,兰西在我身边哭了起来。

      哭泣,多么可爱,一个人,在悲伤时可以流泪,流泪是一种求助,我们小时候,痛了,会流出泪来,求助。如果感到无助,就会忘记流泪的方法,变得不会流泪,也是少了一样本事,也是一种悲哀呢。

      当黑暗来,当世界转身离我们而去,是谁抛弃了谁?

      我轻轻抱住兰西,兰西的身体十分细小,好象不足一握似的,她是个小女孩。

      抱兰西回她的客仓,刚到门口,就听到低低的谈话:“兰西好象是喜欢那孩子。”

      :“你同兰西谈谈,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他,我们还不能这么快离开呢。”

      :“但兰西同他是不可能的,政府对那孩子另有安排。”

      我站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兰西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我,她好象很诧异我为什么站了那么久。

      我把兰西放下,默默离开。我不是有意听到的,我并不想知道,如果有命运这回事,我相信一个人还是不要知道命运的好。同命运斗是很累的。不信你去对着冰冷的墙喊上一千次:“还我爸爸妈妈!”或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墙壁没有回答,命运也是一样,他在那儿,已是事实,他不出声,不回答,但他已经在那儿,不会改变。

      有时我也需要一点眼泪,我现在就想哭泣,但是,我忘了如何才能流泪。

      海底城并不值得哭,那的生活还不错,温度宜人,准时下雨,一切都舒适得让人忘了以前是怎么生活的。这生活不是很好吗?

      兰西父母所说的政府并没有来打扰我,我象以前一样,在社会保险帐号上领取生活费,由公共服务的机器人来照顾我,不同之处只是以前我自己有一个机器人,现在要与人合用,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兰西越来越觉得与我话不投机,她同一群怀旧的同学组了一个文学社叫“阳光社”,我有空宁可去学学游泳潜水,在水世界,不熟悉水,是不行的。

      我送兰西去学校,在海底,不能浪费能源,更不能污染空气,所以没有汽车,只有公用的电动自动人行道,兰西的父母不放心,我每天送兰西去学校,兰西尖刻地评价人造太阳:“一觉醒来分不清是早上七点钟还是晚上七点钟。”我无所谓地耸肩,即使在地面,对着真正的太阳,我一下子也分不出是早上还是晚上,不过我一觉醒来,晚七点时候为多,要是早七点多半是我还没睡。

      然后,我从广告栏看到招潜水员的广告,兰西问:“潜水员?干什么的?”我回答:“整天潜水玩还有钱花的人。”兰西说:“那不是很合你的要求?为什么不去试试?”

      我轻轻敲了一下广告栏,一份打印件从下面出来。我会去试试。

      去面试的人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那是间很气派的办公室,并没有豪华的装饰,一张桌子,两把沙发,而且不是令人舒服的那种沙发,那是一种并不舒服的直背椅,但是办公室非常的大,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看见这样奢侈的空间,令人不能不产生敬意。面试的男人长着一张刀刻一般的脸,一双眼睛刺人地锐利。他说:“我们只招收最好的潜水员,因为我们会给予最好的报酬。”我有点不安,我的潜水技术还没有那么好。他象是看穿我一样,他说:“但是,我们并不要求你现在就有最好的技术,我们只要你现在有最大的潜力,在将来,接受我们的训练后,可以成为最好的潜水员!”

      我接受了一连串的测试,肺活量,脑电波,心电血压。我合格,出门时,看见穿西装的职员正在劝解:“抱歉,我们只招收二十岁以下的。”

      薪水非常优厚,即使大学毕业也要奋斗十年才能得到的薪水,我不愿再等,这就出来工作吧,毕竟那是很大一笔钱,再不用再去领救济金了。

      从兰西家的隔壁搬到公司的宿舍去,兰西同她的父母一起送出来,兰西的爸爸说:“凡事当心。”我点头说:“知道。”其实并不知道要当心什么。要是真的关心我,得给我更多提示,我还是个孩子,没有逻辑推理的能力,而且也不愿费心多想。谁去想那些事!

      我们这个队有点奇怪,我明明听那人说只招收二十岁以下的,队里的同事却全部二十以上,若干骨干三十出头,十几岁的好象只有我一个人。事情一定是有点怪,但我并不想同命运抗争,那太累了,我只希望在命运或其它什么人操纵我走向哪条路时不要太明显,别太让我难堪,我只是懒,并不是不懂做人的尊严。

      这些个同事也有不好相处的,象宋平就专喜欢对我吹毛求疵,他是领队,不仅对我吼叫,连带手把手教我的同事也被牵连,有一次矫正打水姿势时,我一时紧张,将脚蹼几乎甩出去,张笑出来,我也笑了,宋平指着我:“你上来!”我爬上池边,还没站起来,一只脚刚要落地,那家伙竟抬起腿来,一脚将我踢落回水里。我痛得缩成一团,在水里缓缓地向下沉去。那一刻我好象觉得更愿意留在水里。

      水里多好,我觉得自己象只自由的鸟,在飞,在孤独地飞,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所有人,在天空自由地孤独地飞,人太多了,我多渴望孤独。如果能够,我会选择深海海底,在漆黑的海底,我会埋伏在沙子里,等待落入我口中的食物,如果没有,我就静静地等。我存在,但我沉默着,生命存在,但生命可以选择沉默。

      我在水面下,听见说话,我不是有意听,但是我能听见,奇怪的是我本应该听不见,但我能隔着几米深的水听见对话,张说:“你对我的训练方法有意见可以对我说!”

      宋平问:“这是我说话的方式!”

      张道:“这不那孩子是谁的问题,而是你的态度有问题。”

      宋平问:“你指我没有礼貌?你会不会对一条鱼问好?”

      我觉得头昏,我的胃抽成一团,不住地痛,一条鱼!还是有人看见了:

      有一次我下水,张哥在岸上轻声自言自语:“小心点,别太呈能,别让人家发现你象一只青蛙多过象人。”

      我在水下觉得冷,一会儿就上岸了,我不太高兴,说了声头痛就回去休息了。

      我在浴室里,把浴缸放满水,然后看看表,将头埋进去,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不好受,抬起头,看了看表:“十分钟。”对一个没经过多少训练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且这对我毫无困难,我知道潜水最长时间的记录,我实在是应该小心了。

      我洗了澡。在水里泡着真的很舒服。我为什么选择潜水?只是为了高薪吗?不一定,也许是我喜欢在水里呆着,也喜欢沉入漫无边际的黑暗的感觉,在深海潜水,你会觉得自己来到宇宙,没有光没有同类,只有怪异的生物。

      我睡着了,醒来时只觉得天花板在摇晃,那种怪异的感觉令我惊骇,我想要坐起来,手一划,碰到光滑的壁,我呆了一会,呼出一口气,发现比平时要费力,吸气时,咽下了一口水,我猛地坐起来,水发出哗的一声,我的头发湿淋淋地滴着水,我喘气时一股水顺着鼻子流出来,然后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不得不趴在浴缸边上让肺里的水全流出来。

      我睡着了,在浴缸里,沉在水底睡着了。也许我只是不小心滑了下去!我看了看表,三个小时,我在水底三个小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可以象一条鱼一样在水里呼吸。我闭上眼睛,十分恐惧,而且伤心,我不是一个人!我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因为鱼没有眼泪。

      恐惧象一条热流,在我身体里乱窜,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人偷看?我不是一个人,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吓得要哭出来,要不是鱼不配有眼泪,我已经在哭了。

      我一直怕的事,今天知道答案了,是的,有人看见,有人知道我象一条鱼。

      我缓缓地,不管那些从池边跳下来救我的人,我是一条鱼,在水里不用人来救。我从池子的另一边上岸,爬上来,我才觉得我在陆地上特别的笨拙。我慢慢地走回到我的房间,宋平还冲我叫:“滚回来!”

      我回头,冲他伸出中指。

      他嚎叫着,被人拉住。

      我是个实验品,但我想,我是比较稀少的实验品,我大约比宋平更珍贵。

      第二天我绝食了。我要宋平走路。

      第三天,张来看我,他拿东西来给我吃,他说:“宋平并不恨你,他那样对你,不是针对你,他不是有意伤害你,他有他的问题,原谅他,好吗?你知道你有能力真正地伤害他,你还一定要做吗?”

      我问:“我象一条鱼吗?”

      张说:“你更象宋平年轻时,优秀,不用费力已经是最好。”

      我说:“宋平也被人蔑视为一条鱼吗?”

      张看着我,低声地:“你要是知道了什么,不要说出来,不要告诉别人你知道了,你要是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告诉你什么。明白吗?”

      我想象我的泪水已经流下来,泪水四溅,但是我没有眼泪,我只是点点头:“明白。”

      张走了,我把食物吃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身上长出鱼鳞,我该怎么办?

      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身上长出鳞片,我看着镜子,镜子里飘忽不定地,一会出现一只鲨鱼,一会又出现一只章鱼,在鱼头上,我看见自己的脸,恐怖的,惨白的脸。然后,我回头看见宋平和张,他们拿着剖鱼的刀子,我说:“不要吃我,我不是鱼,我还有一部份是人!”但是我发出的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他们走过来,我的绝望压过恐惧,我说:“好,吃掉我吧,希望你们不会为吃掉一个人而良心不安。”张和宋平的刀子掉下来,我用触手卷起刀,我说:“即使你们不杀我,我也疲倦了。”我自杀了,然后,我就醒了。

      我微笑,还有人会在梦里说:“我疲倦了。”吗?在梦里也觉得累,是心累了吧?同人打交道始终不是我的长项。

      宋平对那天的事,一声不出。我也不想提,我不原谅他,即使他道歉,我也不原谅他,所以,我才不希望他道歉,我不会说原谅他!但他也没有再找过我麻烦,这个人令我在潜水队的日子不好过,但他只不过是个苍蝇,并不能真正地伤害我,我不怕他。我怕我自己的身份。我是谁?

      张说:“多数人象蚂蚁,不知道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就算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一只蚂蚁同另一只蚂蚁的不同,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一只蚂蚁躲在一群蚂蚁里不好吗?不安全吗?被淹没的感觉不好吗?

      张说:“渺小的感觉并不好受,同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感觉一样不好受,也许更不好受。”

      张安慰我,我无言。

      大海是我的故乡。

      张同我在一个潜水口换衣服,张说:“还是有些值得开心的事的。“

      我按下进水按钮,是的,比如整个人浸在水里,比如向大海深处一直游过去。

      我向大海深处游去,不回头地,张在后面一直说:“慢一点,等等我!”

      我不回头地游下去,张终于发出警报,我能听到,别问我是怎么听到的,我甚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不是我们常听到的那种声音,是另外一种声音,但也是声音,我不知道是怎么听到的,我想那也许是一条鱼的本领。

      张真的发警报了,我的话机也响了:“你必须马上回游,你的氧气很快就要用完。”是宋平的声音。

      我关了通话机。

      摘下面罩,脱掉潜水服,是的,我是一条鱼,我不用任何设备就可以在深海自由自在地游!

      身上没有金属物品,我想,就算他们出动捕鲸船也找不到我吧?我在海里同一条鱼有什么分别?

      很快我就听到声音:“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不要以为我们找不到你,我们就在你后面,放弃抵抗,向我们靠拢,可以少吃点苦头。”

      什么令他们找到我?

      我收平四肢,吸一口水,缓缓向海底沉下去,也许,自由落体可以躲过他们的追踪。

      宋平说:“最后一次警告!”

      我没有理他。

      发动机声,我看见潜艇,他们出动潜艇来找我!!

      我向海藻丛游去,让他们被海藻纠缠至死吧!宋平道:“不要再向前!我们会发射鱼雷。”我才不信!

      一只鱼枪向我射来,来不及转身,来不及躲开,我一边想象着被鱼枪射中的痛苦一边眼看着那带钩的铁箭射向我并穿透我的大腿,疼痛令我昏迷。

      我象一条鱼般被拉到潜艇上。我的血流在地上,只有二十三度,我可以在低温下存活。

      张冲我吼叫:“你想去哪?去喂鱼吗?!”

      开枪的是张,我还以为他知道我的苦衷,他会同情我呢,他用鱼枪射我。

      我问:“要我一辈子做实验动物吗?”

      张道:“以后人人都要象你这样,适应海底生活,你要跑到哪去?去海里?那才是你的家?你能同那些鱼交流吗?你要同那些海星贝壳做同类吗?你不过比我们早些拥有适应海底生活的基因,在你之后出生的人都会同你一样,你并不孤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连同你的烦恼都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无病呻吟!”

      我被抬上担架,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那样,人,还是人吗?人类是生存下去了,还是已经灭绝了?人,改变多少才能活下去?改变多少还能叫人?改变多少才不算人?”

      张说:“这些疑问,不过是新人出生前的阵痛,忍过去,人类的新生,就开始了。”

      但谁都知道新生命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出生,人们仍会为孩子父母的死而伤心,新人出生了,旧的人类呢?是不是灭亡了?

      手术后,没有人,宋平进来,默默将一张X光片给我,他说:“收好。”

      没人时我偷偷拿出来看,隐隐可以看出是人的胸部影象,他给我这个干什么?

      这是什么人的胸透片?胸骨上好象有一个阴影,好象衬衫扣子一般,真是奇怪!是衣扣还是病变?

      衣扣?衣扣!!我忽然明白,这是我的X光透视片,这个所谓的扣子,是个可以发出信号的定位仪,这就是他们能找到我的原因!宋平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转头向镜子看,我的眉头,我的眼,我的嘴唇,为什么以前我没有发现!我的相貌同宋平一模一样!

      我问张:“我同宋平长得有点象?”

      张沉默一会儿说:“因为宋平是最好的潜水员,他在水中如鱼得水。”

      我问:“他为什么恨我?”

      张说:“他不恨你,他不喜欢被人嘲笑。”

      我问:“嘲笑?”

      张不回答,我替他说:“说他同鱼杂交,说我是个真正的杂种?”

      张不回答。我说:“他甚至不肯抚养我长大?”

      张说:“现在父母抚养子女,也不过是隔几天看看,说几句话。”

      我微笑。

      这就是宋平恨我的原因吧?我是个杂种,他以我为耻。他的独生子是一条鱼!我象他多些还是象鱼多些?我要同他在一起还是同那些鱼去做伴?

      我去找宋平:“帮我除掉那东西!”

      宋平道:“你还想走?你倒底想去哪?”

      我说:“我不知道,但首先,要除去那东西!”

      宋平道:“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但你一定得想好你要到哪去,因为摘掉定位仪,你就得走。”

      我不知道,我要再想想。

      张问:“没听过你提起以前的朋友,这次一起来的没有你的朋友吗?”

      我去兰西家。

      兰西不在家,只有兰西的母亲,她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我来:“兰西不在家。”

      我没有离开,我问:“她在学校吗?”

      兰西的母亲说:“她在医院里。”

      我诧异地:“什么事?”

      兰西的母亲道:“你不知道吗?这里多数人都因为缺乏光照而得了忧郁症。”

      我呆了一会儿,才问:“伯父好吗?”

      兰西的母亲说:“他在一次潜艇事故中遇难了。”

      我呆了,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头发都花的了,我才发现她老了那么多。

      她说:“当初还以为可以早一天离开那个城市是好事,看来,人,并不适合在海生活,人毕竟不是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辞的。我到医院看兰西。她很平静,只是人有点呆呆的,依旧美丽,美得让人心酸,我觉得胃痛。

      兰西看见我,半天过来,把头埋进我怀里,她的声音低弱:“这么久,你到哪里去了?”然后兰西哭起来,她说:“我父亲死了!”

      我说:“我知道。”

      兰西说:“潜艇去深海,机器过热,发动机停转,潜艇一直向深海沉下去!一直沉下去,直到水从最脆弱处涌进去,象一条水箭一样射进去,被水溅到的人都被切成几块!那还是最好的,他们所有人都被压成一块肉饼!一堆废铁里的肉饼!”兰西尖叫,医生将她抓住,给她注射了药物,过了一会儿,她重又平静下来,呆呆地,我觉得,她刚才更正常一些。

      为什么我不会儿被水压死?我不知道,我想这大约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回到潜水队,张说:“明天去体检。”我问:“都去,还是只有我?”

      张顿了顿才说:“大家都去过了,只有你不在。”

      我沉默一会儿:“会不会痛??”

      张笑笑:“别想太多了。”

      我去游泳池,在水底,我觉得有一点安全。我静静地沉在池底,看着水面的涟漪,一波又一波,水光真好看。隔了水看这个世界,是另一个样子,是不真实的是荒谬的是一场梦。

      张在池边问:“能呆在水底是不是很快乐?”

      我慢慢浮上来:“就象呼吸空气一样,是一种需要,说不上快不快乐。”

      张说:“那不很好吗?”

      漂在水面上,我问:“为什么不拿我去做实验?你们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张说:“只是想得到成千上万象你这样的人。”

      我问:“象我这样?”

      张说:“人不适应海底生活,但,海不会改变,地球不会改变,只有人改变。”

      我问:“你们想看看我生活的是不是快乐?”

      张说:“很少有人会生活的快乐,我们只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生存。”

      我说:“我不是活着吗。”

      张说:“这种技术会渐渐广泛使用,地球人会渐渐习惯在任何地方任何环境下生存。”

      我问:“那么原来的人呢?象兰西那样,关进疯人院,让她们去死吗?”

      张说:“尽我的能力解决我能解决的问题,我不能解决的,我不多想。”

      我看了他一会儿,重又沉入水里,张的解决方式同我沉在水里一样,是一种逃避,拒不看四周哭泣的面孔,自己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悲哀就不再存在了。

      我又一次浮上去:“去好一点的医院,兰西的病是不是能好?”

      张问:“你是说?”

      我说:“我也许可以去到别人做不到的地方,赚多一点钱,治好兰西。”

      张悲哀地看着我:“你不再冷漠?关心别人可是很危险的事。”

      人类曾厌恶冷漠的人,现在他们需要冷漠的人了,因为海那么大,要很冷漠的人才能忍受那种孤独的感觉。象我这样,不关心人,也不要人关心。

      对我来说,不是人,生活在异类中间,关心,不,爱上一个女人可是极之危险的事。

      我说:“不,我不爱兰西,我只是跟她很熟悉。”

      张说:“没什么能治好兰西,除了阳光,但,这里只是没有阳光。可以用紫外灯光代替阳光,但是作用不大。”

      我默默地,我想我也许可以带兰西去晒太阳。

      海底城并不深,它原本就是一座城市,不过是海平面上升,它才沉入海底的,一个人稍受训练即可潜水到水面上去。费用应该不是问题。

      为什么没有人想这个办法来治疗那些人?我想人们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太多的事要做,太疲于奔命了,没有心思花在少数人身上。

      我听见宋平笑道:“想想看,几千万打造出来的比金子还贵的人,最后的用处不过是背着发神经的小女孩去晒太阳。”

      我微微笑。

      我带着兰西浮出水面,打开舱盖,阳光照进来,阳光,倒真能让人精神一振,深深吸一口气,是的,阳光是有味道的。这味道对于我们来说是奢侈的。

      兰西的脸上露出阳光秀的微笑,她说:“阳光!”

      兰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阳光。

      我笑:“来,去游泳。”

      兰西有点瑟缩:“我不太会,这是海里!”

      我漂在水里:“来,到我身上来!”

      兰西从梯子上慢慢走下来,抱住我。我仰面划水,兰西趴在我身上,象趴在一个皮筏子上。她十分开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兰西沉默了,她默默看着我,然后,我感觉到她身体有点发抖,我问:“冷吗?”

      兰西说:“有点冷,回去吧!”

      我带兰西回到潜艇,兰西说:“我想回家了。”

      回家?兰西什么时候开始接受那个地方为家了?人类的适应能力还真强。兰西沉默一会儿:“我们应该努力适应环境,因为没什么会为我们改变。”

      我沉默。

      回到家,兰西同我说:“别再来找我!”

      我呆住,为了什么?

      兰西站在我面前,身子发抖,过了一会儿,她问:“人都是要呼吸空气的。”

      我不明白,她说:“我以前还不信,他们说的话,但是,你不用呼吸,是不是?今天,在水里,你至少二十分钟,没有把头露出水面。”

      是吗?我完全没注意。

      兰西说:“我很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是原谅我,我害怕。”

      兰西流下眼泪:“而且,我也不想嫁给一条鱼!”

      我呆呆地:“你放心,我并不爱你,我只是同你很熟悉。”

      兰西同穿着白衣的护士进去,她一路在哭。我完全不明白她,我想帮助她,不管我有没有帮到她,她却侮辱了我,而且还一直在哭,我想,我该庆幸自己不是莫名其妙的人类了。

      我问张:“什么叫爱情?”

      张说:“想同对方在一起,希望对方快乐,愿为对方做任何事,不管对方身份地位外貌有什么变化都始终如一地对待对方。”

      我笑了:“是理论上的,对吧?”

      张想了一会儿:“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不过他们最后的结果大多是双双殉情了,按进化论来说,这种人的遗传基因很少能流传下来,所以,这种人应该越来越少才对。”

      我大笑:“比如梁祝,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理论上的爱情是对人类繁殖后代无益,按进化论,这种无聊行径应该绝灭。”

      张说:“是,要是你爱上什么人,忘了吧,或者,当个玩笑吧。”

      我说:“不,我并不爱她,不过她怕我,她当我是异类,我想帮她,我同情她,只是因为我同她从小是同学,但是,她竟然怕我厌恶我!更不用说陌生人!”

      我站起来:“不是爱,只是做为一个人应该得到的,我得不到,她说她不能嫁给一条鱼,你听见了吗?我不能得到一个人应有的对待!就象黑人,不是一定要在公共汽车上坐下,他们只想要在车上坐下来的权利!”

      张道:“兰西会向你道歉!”

      我看着他:“什么?你凭什么认为她会?你想胁迫她?”看,我并不信任张,我只是太想倾诉,太需要一个肯听我说话的人,即使我知道我找错了人。

      张说:“我不用威胁她,我只是谴责她!”

      我苦笑:“不,算了吧。”我疲惫,我跳下游泳池,在水中,甩掉衣服,要么,就让我完全做一条鱼吧!

      我始终不知道张对兰西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张对兰西做了什么。

      第二天,张对我说:“原谅我,我只是说她应该向你道歉,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看着张:“你做了什么?”

      张脸色惨白,我从没见过他那种神色,他说:“我只是打电话给兰西,我只告诉她,你觉得深受伤害,我只是说她不该这么伤害一个想帮助她的人!”

      张哽咽:“她挂断电话,今天早上,他们说,她用血在墙上写了几十遍对不起!她在墙上写满你的名字!她几乎用尽了她的血!”

      我推开张,我几乎是跑到兰西的医院,里面已经没有人,只有一个清洁工,在刮墙,墙上涂满褐色的,让人觉得肮脏的血迹:“对不起!我爱你!!”

      那几乎流淌下来的血迹让我想吐,血,永远让我觉得邪恶而肮脏,那些用血写的爱字,让我憎恨。

      奇怪的人类!奇怪的人类!!是兰西吗?她说她爱我?然后她自杀了??我完全不明白人类!我恨他们!伤害我伤害他们自己,我完全不明白,我恨他们!

      我同宋平说:“不一定要取出那东西,弄坏它,让它失灵,不行吗?”

      宋平问:“你有什么事,值得冒那样的险?”

      我沉默一会儿:“自由,为了自由。”

      宋平笑了:“自由??”

      我问:“我不配拥有自由吗?”

      宋平问:“谁又有自由?”

      我说:“至少你们没被人象狗似的带个项圈。”

      宋平道:“这种束缚,人人都有;这种侮辱,人人都有。”

      不要打扰我!

      我开着潜艇向深海去,去到最深处,去到他们的潜艇到不了的深处,我也许可以逃脱!我只是不想人打扰。

      宋平对我说:“你别妄想了,别耍孩子脾气,你知道你逃不掉的!”

      我怒叫:“别来烦我,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别烦我!”

      宋平道:“回到这儿来,我给你一个禁闭室,让你好好安静一阵!”

      我关了通话器,我说:“滚你妈的!”

      还是能听到宋平的声音,还有我不知道的通讯设备:“听着,你身上那个跟踪器不仅仅是跟踪器,如果你执意不回来,你会被炸成碎片!它会从现在开始发热,直至爆炸!”

      我的胸前,真的在发热,没过一会儿,已经象烙铁一样在灼烧我的皮肉,真是过份!我知道我逃不掉,我只是想走开一会儿,我只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剧烈的疼痛让我冒出冷汗来,我头昏目眩,不得不掉头,痛痛痛!还有无穷无尽的愤怒!我将潜艇开足马力向海底城冲去。宋平说:“好了,不用着急,已经停止计时了!”

      但我并没有停止疾驰!马达都在发热。宋平道:“不要逼我们将潜艇改为遥控驾驶!”

      我拎起凳子向电脑用力砸去,哗啦哗啦的破碎声,这可能是我有生命以来最痛快的声音,玻璃与塑料裂开,零件散落一地。我将凳子扔在那堆破烂上,我问:“你还想让我破坏什么?”

      宋平说:“我们还是可以控制潜艇,但我希望你停止破坏,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希望你回来后面对最坏的处境。”

      我的眼睛在一瞬间有点模糊,这已经有点象人的眼泪了,我说:“还能更坏?日复一日,在陌生人中间,无知无觉地活着,还能更坏,象个行尸走肉,还能更坏!”

      宋平黯然地:“回来吧,象你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不会再为天空的彩虹欢呼了,你还希望生活中有什么呢?”

      我拿出一只麻药来,在胸口那打了一针,等我的手摸着胸前有麻麻的感觉时,我用一把小刀将胸前划来约能放进两个手指大的口子,然后,我伸手进去,将胸前那个圆铁扣从胸骨上扯下来,剧烈的疼痛,让我头昏。

      宋平说:“给你最后两分钟,如果你不停下潜艇,我会接手,到时,你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即使是全自动控制的潜艇,也要有制动轮片才能刹车,我潜出潜艇外,将后退的桨片调转方向,电脑在潜艇起动时已经做过自检,再发现叶片异常,要在起动制动装置前二秒,它没有时间。

      我在潜艇外,但那跟踪仪在潜艇内,相信要二分钟后,他们才会发现,我不在潜艇里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艘潜艇停不下来,将会一头撞碎海底城,我就不知道了。潜艇核发动机的爆炸和污染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关心,就算连我也不能躲开,我也不在乎。

      我觉得无所谓,我在做了这一切之后,就觉得无所谓了,心中那股恨恨的火已经灭了,我同这些人,基本上没多大关系,我没有特别爱过他们也没有特别恨过他们,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拴住,象拴条狗一样,或者象对实验室的耗子一样。

      我不是不能容忍他们,但是一头牛要是能拿掉拴着自己鼻子上的铁环,它不会不做,是不是?当上帝垂青新人时,你们这些地上的人们应该给新人足够的尊重。

      我没有特别地深谋远虑,只是那一刻,那样做很方便,我就做了,做了之后,也没有后悔。毕竟,在那座城里即没有我的亲人也没有我的朋友。连我熟悉的人都已经死了。我想告诉这些人,一个人快不快乐其实也很重要。只是生存下去容易得多,但是快乐更重要一些。

      潜水艇真的将那蛋开的巨大的海底城撞开了一个大洞,真想不到,毁掉一个城市会这样容易。水将那海底城象蛋壳一样压碎,大水,向城里冲进去,象上帝的洪水,上帝说:“这个城里都是些不义的人。我要毁灭这座城。”

      我没有看见,只是听到隐隐的爆炸声,然后感到巨大的涡流,然后,水中开始有碎片,然后,我甚至见过一两具尸体。在这片海域,只有我与不时漂过的可怖的肿胀惨白的尸体。

      我没看见张与宋平,他们都会潜水,也知道当时的情形,也许他们能逃过这场大灾难也说不定,不过,经过这一切之后,他们会觉得孤独与恐惧吧?他们本可以使这座城避免这样的浩劫,只因为他们用了不恰当的方式和语言。也是因为太疏忽了,他们一定认为没人会疯到将海底城炸掉,除了我,这些人中,只有我是不需要海底城的。

      有一天早上,我觉得有点孤单,远远地,又有白色的东西漂过来,我以为又是一具尸体。在半明半暗中不时见到残缺的尸体,让人觉得惊恐。

      那个白色的东西漂过来,它的边缘有什么在摆动,越来越近了,那个小东西象一只白色的小狗,四肢划水,向我游过来!那是一个婴儿!在海底,有一个婴儿!

      一个婴儿,我第一次觉得我同这个世界有一点联系,一个婴儿,一个象我一样的人!婴儿诞生了,父母虽然老去,婴儿将成长为新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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