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书堂阴阳簿

　　当我病愈出院以后，我才知道顾锦结婚的传言并非虚假，顾氏总裁即将嫁人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这件事好像和所有人都关系，但是这份热闹里，却是独独没有我。

　　我躲在鬼书堂不愿见她，心里生着闷气，总有一种被欺骗的不快感，但细想从来都没有人瞒着我，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不愿意相信。这天气也闷得人难受，我常常托病床上躺着，连吃饭也只是匆匆巴上几口，一来二去的连人都消瘦了下去。

　　我再一次见到顾锦的时候，是过被过分担心的我的阿离强拖着去的。顾锦结婚的消息不过数月，这边她准备的进程已经到了选婚纱的阶段了。

　　我百无聊赖的呆着婚纱店里，看着难得打扮精致的顾锦，只觉得难受。

　　这店铺的店员见我表情怪异，以为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关切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对你太太这身婚纱不满意，我们随时都可以修改。”我反而更加恼火起来，没好气的回道：“我看哪都不好。”

　　“你们甭管他，他不过是个从前和我好过一阵的，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你们可别往枪口上撞。”顾锦正在打理腰间的蝴蝶结，漫不经心回道。店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这选婚纱哪有不带自己丈夫带前男友的，一个个楞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知道这是顾锦的恶趣味，她就是喜欢把人逼到尴尬的境地，而她选择观赏。

　　我被她说的尴尬起来，忙拉过她找个偏僻的角落，低声问道：“你这什么意思，不是存心找我的难看吗？”

　　顾锦翻了个白眼：“笑话，这些天不是你存着心和我过不去，连送上门的请柬都给退了回来，这又是谁找谁的难看。莫非，你还真是暗恋我的。”

　　我突然意识到这气氛里不对劲的暧昧，我分明对着她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意思，现在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寻死腻活的前对象了。“少来，我这是出于朋友间纯洁无比的关心，你看这选婚纱的事他都不来，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转念一想如果是你的话，这个可能性又太低了，我都怀疑是不是你春心萌动，在这里仗着有钱强抢良家妇男了。”

　　“我到不觉得是朋友间的关心，你这个样子，倒像是个没收够彩礼钱的娘家人，女儿嫁了吧又不甘心，这不嫁吧又舍不得给人退钱回去，总之而言，哪里都不好受。”说完晃晃悠悠的回了大堂。

　　见我们二人出来，这店员的脸色就更加不对了，他们此刻的脑海已经编排了近百集的豪门恩怨狗血连续剧无处发泄，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抬脚就出了门，反正今日我也不完全是为了顾锦而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今天江沐川终于要出院了。

　　没有人帮他收拾行李，江溪虽然是他的母亲，但是性子散漫，叫她来收拾和添乱没有区别，江沐川腿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现在走起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去医院的路上我细想了一下顾锦所说的关于娘家人心态的问题，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如果今天要结婚的不是顾锦，而是阿离的话，我这心里怕是闹得要更加凶一些。

　　那日江沐川和我提及螳螂娶亲之后，就再也绝口不提这件事，这样是最吊人胃口的，我在好几天之内都挠心挠肝等着后续，但是他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和我继续下去，问急了就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江溪和妙妙早就等在了门口，屋外边的阳光正好，显得屋子里更加黑，江沐川抱起妙妙，招呼都不打就往屋子里走，江溪也不介意，拉着我进了屋。江溪一项是好脾气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处变不惊的脸美得像一个假人。

　　“我们家沐川个不省心的，难得让他干一回正紧事，弄得个半残的样子回来，这下倒是随了他的心意，学校也不用去了，事情也不用干了，一个人在家养养花种种草，活的像个老头一样。”她这是说笑，几年前江家的事物江溪都已经不再经手，现在江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江沐川打理的。

　　我们两人在一起聊天的话题总是围绕着江沐川进行的，江溪作为他的母亲，提及自己唯一的儿子时，言语间都是带着暖意的，她原是在我眼里是橱窗里冷光下一块通灵玉，现在看起来像是挂在胸前一面护心镜。

　　我有意无意的和她提起螳螂的事情，她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饶了过去。“螳螂什么的我不清楚，不过我这到有一个更有趣的动物。”她从妙妙兜里取出一张相片来。

　　即使我对明星并不了解，甚至一无所知，但是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我还是知道的，当下最有名的女歌手，被称之为美人鱼的宋梦柏小姐。

　　“美人鱼小姐？我看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没生出个尾巴来，现在这奇奇怪怪的称呼也就是做个噱头罢了。”

　　江溪在榻上翻了个身，又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故作惊叹道：“这愿意折服在宋小姐裙下的男人，不说万儿，倒也有九千九，没想到断在你这里了。”

　　“美也好，丑也好，说的不过是一副皮相，这里头灌得是什么，是知道呢？这装的是草，还可以赞一句草包美人，这万一是硫酸，一揭开来泼的人一头一脸的，后悔都没地方说去。”我倒真不是对这位宋小姐有什么偏见，只不过自从在那个噩梦般的小镇脱险，我就对蛇蝎美人的认识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说的毒辣了些，不过看人还是通透的。这位宋小姐几日前上门想求个运势，我这多年不经手家门的生意，本来想推了，但是一来这宋小姐来的声势大，大庭广众的不好驳她的面子，二来这礼金送的丰厚。我这一犹豫也耽搁了时间，现在沐川出院了，恐怕我就更加没有时间，倒不如你帮伯母去吧。”

　　我犹豫起来，并不是吝啬时间或者钱财，只是替人求运并不是我所长，知晓点皮毛，唬个外人还好，这要是让内行看见了，这江家一门的招牌就算是砸在我的手里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好像这一间房子，想让光进来就得有窗子，没有窗子的就要砸墙，这万一砸了不该砸的那一面，可就整个房子都跟着塌了。说到底我们能做的是帮人开窗，而不是帮人砸墙。”

　　“真是残酷的说法。不知道宋小姐求的是哪一种？”

　　“这谁知道呢，或许两种不是。”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妙妙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单调的重复着：“阿川饿了，阿川饿了。”

　　妙妙是我唯一见过的会讲话的式神，藕节似得胖乎乎的手脚，圆脸大眼，一成不变的带着小女孩天真的神情。江溪慈爱的抚摸她的头，把她扎的齐整的两个团子揉的变了形。

　　“不管怎么样的情况，都讲究点到即止。”她扔下最后一句，领着妙妙离开了。拜托人办事还要各种要求，江溪和他的儿子都是太过任性的人。

　　警告也好，忠告也好，受人所托的事我总是尽力会去办好。人心不能两用，这边受了江家的托，对顾锦那边的心思就淡了下来，阿离见我这几日精神了些，脸上摆着的担心忧虑的也少了几分。

　　宋梦柏的演唱会定在下个周末，我和她工作人员约定好了在那日见面，我存了点私心，虽然不知道阿离喜欢什么，但是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子，大概都是喜欢热闹的。

　　阿离却拒绝了我“顾锦姐那天要订酒店，我要去帮忙。”他脸上带着遗憾说道。其实顾锦的公司旗下就有豪华的酒店，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阿离去关心，他只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罢了。

　　后来我才知道阿离最怕的就是这种这种热闹的地方，他说清净的地方呆惯了，去这种地方总有一种浮在半空的错觉，情绪不受自己的控制。我想起某个人来，虽然孤孤零零的长大，待人冷淡倒是却热爱着吵闹。原来相同的环境也是可以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来的，我这样想到。

　　虽然想到了当天去的人会很多，但是这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还是超过了我的预估范围，几乎是被人推着走的，空气中混杂这汗水和呼吸的浊气，疯狂的喊叫与舞台上试音器械发出的巨大噪杂声。

　　我试图着表明自己的身份，直接进入后台，但是忙的晕头转向的工作人员把我当成了疯狂的粉丝，二话没说就把我架离了后台，重新扔回了洪水猛兽一般的人群里。

　　我的崩溃，无奈，哭笑不得在人群高涨的热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有人一直在拍打我的背部，虽然这种场面下磕磕绊绊也在所难免，但是这个人锲而不舍的态度真的极大的激起了我的愤怒，我忍着所有的情绪才没上去狠狠踩他一脚。

　　我蒙的回头，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哎呀，我就说说是大哥你吧，不枉费我一路挤过来看你一眼，说起来倒是小半年没看见你了。过了年江少爷都不来上学了，那次学校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还以为他又出什么事了呢。唉，说起来大哥你说的收我为徒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虽然黄大哥说了你是瘟神转世，没事千万躲着你走，但是我可不嫌弃你了，你看我够义气吧。”她叽里咕噜的说一大段，无语伦次，没个重点。

　　“张晓生同学，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把你的手从我胳膊上移开，这么多人我跑不了的。”眼前的人虽然打扮比去年干净了点，但说话的语速和杂乱半点都没变，就是张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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