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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外番（十一）
“怎么样？要杀吗？”
陷入了沉默的宇智波带子，听到了来自蝎的追问。
她再次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算了，如果她死了，木叶会陷入混乱，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探查。反正，想杀什么时候都可以。”
“随便你。”
之后两人又看了一会，便暂时离开了。
回去时，蝎爸刚好找他们俩吃晚饭——晚餐是温泉旅馆特意为套房客人准备好的，应该说，这几天的餐点都是如此，当然，客人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临时更改菜单、额外点菜或选择自己去外面吃饭，只要和旅馆方面打个招呼就行。
今夜的晚餐相对丰盛，是旅馆为第一天入住的客人准备的“接风宴”。
不一会儿的工夫，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凉菜、海鲜、煮物、烤物、炸物，甚至还有一份小寿喜锅，米饭也分特制的章鱼饭与普通白米饭两种。
“哇哦，不愧是木叶～”蝎爸心情很好地说道，然后提起了筷子，先夹了一块烤牛肉给自家儿媳妇，又夹了一块炸鸡块给自家儿子，才说道，“大家今天都累了，吃个晚饭再去泡个温泉，然后就尽早休息吧。”
“嗯嗯。”蝎妈笑着点头，而后也夹了一小块芝士豆腐给了自家儿媳妇，又夹了一块烤蔬菜给儿子。
接下来，两小只面前的碟子中，又陆陆续续多了不少食物。
蝎无奈地叹了口气，每当此时他都想说“我有手，而且我现在喜欢吃的东西和幼年时并不一样”，但每次，都没能说出口。
宇智波带子：“……”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碟子，事实上，这种事情，在她居住在蝎家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都会发生。但不知为何，今日却给了她难言的触动。
呵……
她心中自嘲：才刚来木叶一天，宇智波带子，你就动摇了吗？这样软弱可不行啊……
也许这里的确是个真实的世界，也比她所能想像出的“月读世界”要更加美好，但，那又如何？
那些美好也许的确属于“宇智波带子”，却并不属于她。
任何的胡思乱想，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无声闭了闭眸，然后，面色如常地吃起了晚餐。
“鸢，木叶的生鱼片很好吃哦～”蝎妈轻笑着将一块肥美的三文鱼厚切块放入了女孩面前的碟中，“来，尝尝看，不过小孩子不可以多吃哦。”
“……谢谢阿姨。”宇智波带子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谢。
“来，蝎，这是你的份。”
蝎“嗯”了一声。
宇智波带子下意识看向正认真吃着饭的蝎，她一无所有，但是他失而复得。
——所以，蝎，你还会想要离开吗？
夜间。
她和蝎被一起安置在了蝎爸和蝎妈的房间里。
这个套间最大的卧底，地板上排列了四个铺盖卷，两大两小。两个小小的铺盖卷，被夹在两个大大的铺盖卷中间，还紧贴在一起。
蝎：“……”
宇智波带子：“……”
蝎爸摸了摸自家儿砸的脑袋，开玩笑地说：“怎么？和小媳妇抱在一起睡久了，不习惯一个被窝？”说到这里，他蓦地坏笑，“那你可以半夜偷偷爬进鸢的被……嗷！”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就被老婆给打出了一个包。
“别乱教蝎！”蝎妈头冒青筋地说道。想当初交往的时候，这家伙就这么没皮没脸的，直接导致她修改了自己的人生计划——提前结婚，没办法，孩子都有了，不结婚怎么办？因为这事，她被约好了“趁着年轻一起好好享受青春”的小姐妹嘲笑了很久。虽然婚后的生活也不是不幸福，但她坚决反对蝎学习这一点！
“蝎，鸢，你们是再一起去泡泡温泉，还是睡觉？”
两小只同时选择了后者。
蝎现在是真的不习惯和其他人一起泡温泉，而宇智波带子则是不想再用幻术，虽然有木遁的她可以说是开了“回蓝挂”，但一刻不停地刷幻术也是很烦的。尤其，她今天心烦意乱，只想赶紧躺一躺回一波血和理智，不想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事情。
于是在蝎妈离开后，她就真的乖乖钻到了被窝里，把自己团团好，又盖上了被子。
蝎则依旧拿出了白天大人们丢给他的傀儡部件，盘腿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再次开始拼拼接接。说实话，这些材料比他平时用的要差远了，然而，现在说这种话也毫无意义，好多天没碰傀儡了，他手痒得很，眼下哪怕是这些垃圾材料，他也能玩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人做自己的事，一个人想自己的事，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倒是有种微妙的和谐。
很快，蝎又制作出了一只傀儡小狗。
他抬起手在它的腹部拨动了下，又将它放在了地上，它便摇头晃脑“汪汪”叫了起来，而后抬起四只小短腿就朝一旁冲去，可惜冲到一半，身体的后半截便散落开来，掉落在床铺上的前半截还犹在“汪汪”叫。
蝎“啧”了声。
宇智波带子睁开双眸，怔怔地注视着手边那只剩下一只头却还依旧在“汪汪”叫的傀儡小狗，不知为何，她觉得从它身上看到了自己。何其悲哀，又何其可笑，然而，却依旧一刻不停地发出犬吠。
她从被窝中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它。
蝎挑了下眉。
“蝎前辈。”她轻声说。
“什么？”
“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你想要？”蝎有些惊讶。
不仅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主动向自己索要傀儡，也因为……一直将自己藏在重重迷雾后的她，今夜，似乎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实。
“嗯，很……可爱。”嘛，如果说出“悲哀到可笑”这种话，蝎这家伙会立即炸毛的吧？
“……稍等。”蝎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了之前制作好的那只小鸟。他低头看了它片刻，又犹豫了一小会，而后，伸出手将它拆掉了。
“……蝎前辈？”
“能用的材料只有一份。”双手不停动作的蝎头也不抬地回答说道，紧接着，他将从鸟身上拆下来的核心部件，装在了小狗的身上。
改装很快完成了，他再次轻轻拨动了小狗腹部的机关。
“汪汪！”
傀儡小狗摇着尾巴，直接冲到了女孩的手边。
“……”宇智波带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本意，是想要那一颗狗头，但蝎显然误会了什么。但这种时候，能说的显然只有一句，“谢谢你，蝎前辈。”
蝎冷哼了声：“别和别人说是我做的，这种垃圾成品。”
看得出来，他对此很是不满。
这是一个傀儡大师的骄傲。
“嗯嗯，保证不说～”她轻拍着依旧在“汪汪”叫的小狗的脑袋，轻笑着说，“蝎前辈，真厉害啊，不愧是被首领特意招揽进来的人才。”
蝎沉默了下，问道：“你在晓待多久了？”
“嗯……很久了哦。”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说，“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为什么会加入晓？”
“因为除了晓，我也没地方可去了啊。”她轻声回答说，“感谢首领，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
“……是么。”蝎再次沉默了下，又问，“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想过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如果说完全没想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她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就算我想，这个世界也没有给我任何一点机会哦。”
“……”
“蝎前辈？”
“父母亲人之类？”
“死了。”
“师长？”
“死了。”
“朋友？”
“死了。”
“队友？”
“死了。不用问了哦，蝎前辈，所有人都死了，全部死了。就算是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
“蝎前辈，一无所有的人，就算换了一个世界，也依旧只会一无所有哦。”宇智波带子微笑着说道。
心中越痛苦，她的笑容反而越加灿烂了。
而她也没有撒谎，她的父母亲人、师长、朋友、队友……一切的一切，的确都已经死亡殆尽了。活在这里的那批人，根本不是他们。
他们不属于她。
他们已经死了。
她依旧是被独自留下的，那一个。
蝎沉默了。
他向来厌恶眼前人的满口谎言，但此刻，他能感觉到，他触摸到了真实。同时，也稍微理解了她一直以来的行为——如若真实只是痛苦，那么为何不以蜜糖般的谎言将之掩盖呢？这种谎言，也并不会如何伤害到其他人。唯一被伤害到的，是深知真实的那个人。
她却开口了：“那么，蝎前辈，你呢？”
“……”
“你和我不一样，你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失而复得，那么，如若可以留下，你还会想离开吗？”
“……无聊。”蝎冷冷说道，“这种毫无乐趣可言的世界，根本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是么……”她笑了笑。
“你在怀疑我的话？”蝎的语气更加冷了。
她侧头看着他，片刻后，再次微微笑了，近乎温柔地说：“蝎前辈，我没有怀疑你哦。你也不需要那么警惕我，至少，此刻的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你选择留下也好，选择离开也好，我都不会对此提出任何意见。而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因为，即使在这个世界，她也实在无处可去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并不需要她。
但至少，蝎，知晓她的一部分真实。对于蝎来说，她还有一定的存在价值。
“……闭嘴。”
最终，蝎以这样一句冰冷的话语，为这段对话画上了句点。
她眨了眨眼，温温柔柔地笑了，很是顺从地回答说道：“好的，蝎前辈。”
从未得到和得而复失，她不知道哪个更凄惨，所以她和蝎，面临的毫无疑问完全是两个情况。
——我已经做出了属于我的选择。
——那么，蝎前辈，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选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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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样一个夜晚，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稍微碰撞上了，哪怕只是一触即分，但的的确确贴近过了。
比起穿越到这个世界，也许这才是二人间，真正的、最大的秘密，哪怕未来因为情势所逼不得不互相厮杀，但至少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夜晚，他们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不是尔虞我诈的“队友”，而是一同流落在异世界的迷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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