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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德州
新年伊始，纨绔子弟照例夜夜笙歌。
邱乾先生正在参加一场私人派对，舞池上妖魔鬼怪，酒池肉林。
但那些美妞，那些妖男，真是越看越没劲。
“邱少，希盾传媒的新科影帝邀请你进去热舞……”
邱乾摇摇头，只身走出俱乐部，坐进副驾驶，等着孙律师的邮件：
“加拿大那条线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做有些棘手。”
邱乾立刻回复道：“换成美国吧，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不让我救他，我偏要救他。”
＊＊＊＊＊＊
2015年1月23日，清晨五点半。
奢华、偌大的一楼厨房在这个时间段空荡着比站着一位失眠男人正常。
“克克啊？”只听紧张急促之声：“克克你当心烫着，以后肚子饿就叫我起来……”
只见周管家小心翼翼地接过少爷手中的意大利面，帮忙下锅：“少爷整晚没睡吗？”
“周叔你动作快点，我早上有急事！”身披咖啡色浴袍的邱乾坐到餐厅，继续刷邮件，此刻，这男人脸色阴沉，头发仍在滴水，看起来可真不像从小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黄金九零后。
周管家很快把一盘制作精美的食物放到他面前：
“少爷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邱先生表示，有可能特意从曼哈顿赶回家见你。”
邱乾眉头一皱：“我说过，我来只找段小姐帮忙，没必要告诉他。”
“有什么事非得找段小姐啊？”周管家教育本性难改：“邱先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听说克克愿意回家，邱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估计是高兴坏了……”
“估计是吓死了……”邱乾脑袋里忽闪过段小姐种种所作所为，顿时讽刺道：“他生怕自己养的那位永远不懂安分的年轻老婆，跟自己儿子来点绯闻。”
＊＊＊＊＊＊
六点十分，一辆银色商务车开出位于辉霞区高级地段的独栋别墅。
途径依山傍水的街道，郁郁葱葱的绿植林……
邱乾的心情并未平静多少。
七点十五，商务车停在正泰区市中心隔壁一个十分老旧的小区大门口，只见一位身穿制服，动作利落的成熟男人跨上电瓶车，准备上班，邱乾立刻堵住了他的去路：“杜老大，上车。”
杜加唐当然拒绝：“邱少移驾贫民区，肯定不是好事。”
“我要去见傅局长，特意过来送你一程。”
杜加唐怎可能坐进这种豪车：“邱少，如果你想商量赫某的事，肯定白跑一趟了，领导十分重视1226案，任何与其有关的人都必须严办，赫某身份可疑，绝不姑息。”
“我记得我明确说过，赫临危是我的人，别轻举妄动。”
“说实话，之前看在邱先生的份上，我们同意暂时不剃赫某的头，已经是极其尊重他，如果你想改善他这段时间的伙食，还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去看守所办理手续……”
“杜加唐，你别他妈扯这些废话，市面上没几个警察敢跟老子作对！”
警察不受威胁：“邱少言重，让犯罪分子受到应有制裁是我的责任而已。”
邱乾也确实底气不够，毕竟他没有证据为赫临危脱罪，但他知道警方也证据不足：“我已经请到业内王牌律师Mr.孙，无论口碑还是经手的案例，孙律师战无不胜。”
“邱少，我一直相信元旦那天你与赫某系第一次认识，如果你硬是要和这个案子有所牵扯，别怪我们专案组深入调查，影响到乾坤公司运营……”杜加唐丑话说在前头，郑重提醒道：“而且我认为你的父亲绝对不希望看到任何有损家族声誉的社会版新闻……”
最终，邱、杜各上各车，背道而驰。
略有郁闷，但郁闷归郁闷，邱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杜加唐的警告算个鸟！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首先是把“来自加拿大改成来自美国”，再是金牌律师轮番指导，终于把屹立不倒的赫临危劝动了，事到如今，要想出去，赫临危不得不默认邱乾的计划！
＊＊＊＊＊＊
但努力、熬夜之人不止一个。
邱乾三番五次往看守所跑，苗铁则一天数次，连续好几天往公安局跑。
2015年1月29日，星期六，16：45。
苗铁坐在杜加唐对面，反反复复查看着赫临危的审讯视频、监控视频、
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立刻冲出去，骑上一辆摩托车，驶向第一看守所。
——这是苗铁第六次单独审讯赫临危：
说实话，从赫临危踏进自己家开始，苗铁总有隐隐预感，觉得自己这辈子若想主观与赫临危划清界限不容易！可不是嘛，即使对方身陷囹圄了，自己也要费尽心机地想亲自为这个男人做笔录！
苗铁很清楚这属于什么种类的吸引力……
但坐在严肃的提讯室，一切都必须客观。
“赫临危。”
“苗铁。”
“还是不愿意说真名？”
“我的真名就叫赫临危！”
“我已经上交了你所有的随身物件，有专家鉴定，查出端倪是早晚之事。”
“我可以断定你有恩于我，也可以断定你同警方关系不浅，但无论谁办案，特别是你办案，我必须要忠告一句，不要浪费国家的经费，不要浪费官吏的时间，因为调查我，终究是空忙一场。”
“少废话，如果你确实犯罪，即使你救过我，我也会亲手将你送上法庭，毫不犹豫。”
苗铁随即亮出一张赫临危亲自书写的关于偷渡过程的笔录，纵向排版，全篇繁体文言文。
“赫临危，我一直认为你中文不好，但实际上，你比普通人更通透……”
“说！你是不是在为大型国际走私组织卖命！”
赫临危哈哈一笑，简直想顺一把胡子，自己中文好，根本不需要理由，当年若非受世钊兄指点，毅然决然放弃乡试，别说中个举人，就是中个状元，那也属于分分钟的事。
苗铁却不知这男人在暗中偷乐什么：“赫临危，这次你再施展任何计谋，我都不会动摇！”
显然，这段时间，苗铁总在回顾那一刻，为何要帮助一个偷渡货，即使在杜加唐搜出东西后，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难道像自己这种必须具备钢铁意志的人，仍会被“感激”之情所蒙蔽？
看来阿铁的惨死，对自己的打击非同小可。
“赫临危，你身上到底有几种暗号？”
见苗铁联想力如此丰富，赫临危黯然轻叹一声。
“苗壮士，在下确实初来乍到，什么都没干，但既然你们执迷不悟……”
他闭上眼，脑袋里简单组织了一下邱乾交代的细节：“我只能这么形容，我是来新中国逃难的，我家在Texas（德克萨斯州），我是2014年10月底那起华人一家七口灭门凶杀案中的幸存者。”
“Lambert He（蓝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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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全美GDP第二的德州，立刻可以联想到开着皮卡，带着猎|枪，勇猛奔放的西部牛仔。
第二□□规定：美国人民持枪自由，拥有持枪权，不可侵犯，在民风彪悍的德州，至少有八十万人口拥有持枪许可证……相比合法+非法几百万大量华人聚集地：加州，生活在全美人口第二的德州的华人，大概只有数万。
种族歧视来源于人性根本，必然存在。
但上升到一些极端排华行为，必须受到道德和法律的严惩。
所以去年10月底那起案件引起过广泛关注和抗议，但由于受害者是非法移民，略有尴尬。
“这到底是不是实话？”苗铁面色凝重，深表同情：“很遗憾听到你描述的遭遇……但根据我对新闻的了解，在那起凶杀案中失踪的少年蓝伯特，不到二十岁，并且脸部、腹部中了两刀，最后被人目击跳进了密西西比河。”
“美国警方根本没搜到尸体，新闻、口供等皆是媒体、匪徒等的片面之词，不可全信。”赫临危冷冷瞪着苗铁，继续回顾着邱乾的指导……
三分靠复述，七分靠领悟，危哥如此聪明。
至于蓝伯特所受的外伤，全凭自身即可，无伤则道无伤，有伤就说有伤。
“在下今年十九有余，身上确实有一处刀上，正在左腿外侧。”
苗铁立刻查询记录，调出赫某做全身检查时被拍下的档案照片。
大腿部，左腿外侧果然有一处长达办公分触目惊心的疤痕！是刀刺的？
“我的伤口还比较新鲜。”赫临危轻描淡写道：“当时有几名德国裔流氓，妄想抢劫我。”
不过，这番招认的一切“最新线索”都必须等法医进一步确认了。
苗铁望着赫临危依然英俊的脸孔，良久才道：“签字吧。”
但和审讯录像中一样，最诡异的一幕又来了：赫临危总是以握毛笔的姿势握住圆珠笔……
苗铁焦急地冲了出去，始终想不通：一个现代人这般复古的动作，到底有什么目的？
＊＊＊＊＊＊
社会复杂，一切都在悄然无息地进行，欲求、犯罪、黑暗数据、
“杜加唐，叫上袋鼠，换上衣服，去执行任务。”
苗铁态度绝对，重新向警方申请调查赫临危的长袍马褂等随身物品。
杜加唐有些疑惑：“不是已经拿去鉴定过，极像今年六月刚出土的一批布料，按新旧程度，大概是精仿清朝时期的赝品，这些衣物里都没有□□，初步估计，只是赫某的特殊喜好。”
苗铁眉头一皱：“那算什么鉴定，如果是暗号呢！”
杜加唐拍拍苗铁肩膀，既然这个男人已经决定出手，置生死与度外，何必再费力阻拦，老样子，他向袋鼠介绍道：“这是苗铁，我的外线，我的司机。”
苗铁快速刷着手机：“走，得到情报了，去G大附近的万年青古玩批发市场。”
三位便衣共同坐上一辆灰色面包车。
百年老店“盛德斋”开在批发市场最角落的一条胡同里，86岁高龄的郑老爷是这家老店的老掌柜。
“我太爷爷已经睡下，想找他，必须提前一个星期预约。”
一位青年俊朗写了七、八串号码递给苗铁。
杜加唐立刻亮出证件，刑警大队缉毒总队副队长：“麻烦你转告郑老，局里的杜子请他喝茶。”
“本店五代守法，出什么事了？”俊朗为三位便衣倒茶，开门见山道：“想调查淘宝上那批高仿？”
杜加唐扬起嘴角：“高仿轮不上我管，我为它们而来。”
自然是赫临危的长袍马褂，以及他身上剩余的九张“价值不菲”的盛德钱庄银票。
俊朗仔细看了近三十分钟，立刻承诺道：“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我父亲和太爷爷。”
趁着空档，苗铁打开通讯录，联系上G大校友、IT公司程序员、保险精算师等人提前做准备。
“看来，我们又得在工作中过周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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