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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雪
正当谷之岚心神不宁之际,忽的觉得肩头一沉,继而头顶仿佛开了一朵小花,周遭风雪俱停,只余下令人心安的体温。她旋即绽开一个巨大的笑颜,盈盈回头,果然看到了祁进撑着一把霖雨春站在她身后,伞将她遮了个严实,小巧的坠子在祁进耳边晃悠悠的,他仍是冷冷的表情,眼底却是一片宁静。
她怕祁进累着,伸手要去接伞,祁进摇了摇头,反而单手给她扣上披风,道:“小心着凉。”
谷之岚佯装生气道:“你元气还未恢复,天寒地冻的背着我偷偷出门,忘记答应我什么了吗?”她说罢便要解下披风还与祁进,忽的一只骨节分明却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祁进诚恳道:“我不冷,你披着罢。”
“你呀,总逞强。”谷之岚在祁进的额头轻轻的弹了个脑瓜崩儿,握住他的手呵了口气,怪他道,“让我担心就好了吗?”
自生自灭了三十几年的祁进对这个句型十分陌生,他有些奇怪道:“为什么要担心我?”
固然祁进是个长年不让人省心的主,但主要矛盾却在于他闲的没事便要下山主动引一圈儿怪,动不动以身犯险惩奸除恶,挂个彩如同家常便饭。对习武之人来说,死不了便不算是多大事,故生命力异常顽强的祁进从未成为担心的宾语。
被人担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祁进的心像是被一双纤纤素手捧着,少女的手心很软,也很温暖,明明柔若无骨,却坚定的、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祁进觉得自己的心要化掉了,融化成埋于花间树下的烈酒,灼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一股陌生的情感渐渐从他心底萌芽,撕裂出一条生路。祁进突然捂住心口,没来得及掩饰的痛苦表情被谷之岚尽收眼底,她连忙搭上祁进手腕,脉快却虚弱,正是体力跟不上情绪波动,找个地儿休息片刻便好。
前几日破阵营大胜而归,加上今日薛将军与风军师俱在,将士们几乎都去准备晚上的庆功宴,故营房中空空如也。谷之岚不由分说的牵起祁进就走,捡了个最近的房间塞他进去,祁进灵魂漂移,延迟破万,难得乖乖听话被谷之岚安排得明明白白。
谷之岚让他调息,他当真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超然物外凝神静气,把谷之岚屏蔽得只剩个人名。他周遭渐渐浮起细碎的荧蓝光芒,宛若暮色下的流萤,谷之岚觉得好玩,凑近了一颗一颗的的数着。她回忆起往日里祁进爆发出的纯阳真气,如有千钧之力,携万道凌厉剑芒直劈对手,不死不休。而现在则不同,她第一次发觉祁进安静下来的真气是这般人畜无害的模样。
谷之岚注意到一颗亮闪闪的碎片落在祁进的睫毛上,她抬手想要拂去,那光豆却像有灵性般摇头晃脑的绕上她指尖,慢悠悠的打起转儿来。谷之岚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祁进之前留了一部分内力在她体内,故真气没拿谷之岚当外人,反而亲近得很。她只当祁进的真气比他本人开窍得多,心中暗喜。
祁进调息结束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谷之岚几乎贴在他面前,十二分投入的逗一颗胖滚滚的光豆,她眸子里倒映着细碎的光,五官的轮廓变得更加柔和。他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嘴角,开口道:“师妹,你在逗……真气?”
幼稚的行为被现场抓包,谷之岚吐了吐舌头,轻轻吹开指尖的小光豆,假装无事发生。忽然她一个芙蓉并蒂瞬间点上祁进嘴角,将他若有似无的笑意固定住,祁进不明所以,任她歪头欣赏了许久,才听到她的疑惑:“师兄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平日为什么不多笑一笑呢?”
不等祁进回答,她便自顾自道:“难不成是怕笑起来失了威严?我可听燕小霞吐槽过,他自入门开始便是被祁师叔的威名吓大的。什么‘今年练剑不努力,明年选修选祁进’,‘再偷懒信不信找祁师叔给你监考’……诸如此类,效果奇佳。”
这问题问得有点玄学,祁进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掐指一算祁进截止到今日的经历,头十几年流浪江湖,笑得好不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白浪费表情;之后入了莫得感情的杀手组织,且不说杀人放火的时候邪魅一笑有多像变态,隔着面纱谁笑谁智障;再往后入了纯阳宫,道家清修之地,讲得那是一个修身养性波澜不惊,再加上祁进作为华山纯阳宫镇宅神器,天天唱黑脸的人物,自然要时刻保持威慑力极强的状态。
他确实没有对旁人笑过。
除了谷之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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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写得“今年练剑不努力,明年选修上祁进”,读了几遍觉得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