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羊花 只如初见

　　祁进虽然不知道谷之岚和刘梦阳彻夜聊过什么，但是第二天一早出发的之后，总觉得小师妹和临时师妹之间有什么不可描述的计划，尤其是昨晚谷之岚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偷偷的跑去马车上取过药箱。
　　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祁进自我安慰，谷之岚固然想象力比一般的少女丰富了些，心肠还是极好的，再说刘梦阳也是心里有谱的人，两个人大致是折腾不出什么问题的。
　　然而比较糟糕的是谷之岚和刘梦阳在一日间就建立了攻守同盟，以后找小师妹解围恐怕就不容易了。
　　祁进深深叹了口气。
　　覃怀地距洛阳不算太远，谷之岚怕祁进问起昨晚的事，抢先开了个话题道：“师兄，我记得你上次唱歌可好听。”
　　祁进道：“师妹想听？”
　　谷之岚没忘记上次被祁进唱的小曲儿迷到七荤八素的惨状，那叫一个丢人，忙改口道：“不了不了。”
　　她忽然灵机一动道：“师兄，不然我教你吹笛子吧？以后我们还可以合奏一曲《剑啸江湖》。”
　　祁进早年被于睿以“陶冶情操”为名扔去学了许久的乐理，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日日唉声叹气。所幸世间事大多一通百通，他街头听来的小曲儿能唱得婉转动人，也得感谢于师姐的栽培。
　　谷之岚不等他回应，自顾自的翻出一把通体翠绿的小短笛，拍到祁进手心道：“这是僧先生刚为我做的，我还没试过呢，送你了。”
　　事后洁癖成性的祁进得知这把笛子谷之岚确实是没吹过的，但是僧一行制作的过程为了校音不知却吹了多少次之后，趴在悟道池漱了好半天口，心中崩溃之情，难以言表。
　　祁进见那短笛制得玲珑剔透，难得的喜欢，在手中反复转了几圈儿道：“是把好笛子。”
　　谷之岚得意道：“僧先生是我万花谷技艺精湛的工圣，亲手做出来的笛子自然不同凡响。”
　　祁进可惜道：“在我手里岂不是浪费？”
　　谷之岚笑道：“你好好学就不算浪费啦。”
　　她说罢，将祁进身子一掰，让他侧坐在马车内。她长腿一抬，跪在座位上，双臂从祁进身后环抱。她的小短胳膊努力探了探，仍够不到祁进的手，只得偏过身体，左手搭在祁进肩膀上，右手努力伸出去，一把捞起祁进握着笛子的羊蹄子。
　　祁进当谷之岚孩子心性，开口道：“师妹，莫要闹，这边的路不比官道平坦，小心摔到。”
　　见祁进脸不红气不喘心不乱跳，谷之岚嘿嘿一笑，立刻翻身坐回对面，摇头晃脑道：“梦阳姐赌输了。”
　　祁进好奇道：“赌什么？”
　　谷之岚吐舌头道：“不告诉你，你自己问梦阳姐去。我要教你吹笛子了。”
　　她说罢当真严肃起来，手把手的开始给祁进讲解气、指、唇、舌四大基本功。
　　祁进认真的看着谷之岚每一个动作，眼底柔和的像是一池春水。
　　阳光越过车窗，一点点改变着影子的位置。
　　以前的人生中，祁进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无论是彻夜埋伏在击杀的小路上，还是日复一日的在论剑峰练剑，光阴如水般流过，他从未有任何留恋。
　　生与死，此刻与下一刻，并没有什么分别。
　　今日他却突然希望，可以永远停驻在此时此刻。
　　他被自己的念头的吓了一跳，手指一僵，按错了音。
　　谷之岚正欲板起脸批评他，马车震了两下，停在驿站，车夫敲敲门道：“道长，姑娘，此地盗匪猖獗，山路崎岖，小的已无法再驾马车送二位前行。”
　　祁进点头，随手留了些通宝道：“我们大概三四日后归来，你在这里等着，若是过了七天还不见我们，你自行离去便好。”
　　车夫哪见过这么多钱，激动道：“别说是七日，这些钱呆七十日都够了。”
　　祁进对他摆摆手，接过谷之岚递来的包裹，又扶谷之岚跳下马车。
　　谷之岚深吸一口气道：“师兄。”
　　“怎么？”
　　“我好像忘记带医药箱了。”
　　“……”

　　谷之岚平日里药箱从不离身，昨夜难得和刘梦阳密谋大事，一时紧张，居然忘记把药箱带走。想来只是去采集草药，没带血药蓝药和武器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趁着天色尚早，两人又往山中走了一段。
　　忽然谷之岚脚腕发凉，仿佛被什么植物绊住。
　　她低头一看，惊奇的拽住祁进的袖子道：“师兄，有个死了好多年的女鬼抓住我的脚了。”
　　祁进听她语气轻快，知她不害怕，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死了好多年？”
　　“你看她戴的簪子，是十几年前的流行款式。”谷之岚蹲下身，与女鬼面对面，继续分析道，“这个花钿花纹，现在也鲜有人画。更重要的是，她穿的沧海间·烟扣，现在炒到西湖边一套房都换不到，当年却是大多数人都买得起的。”
　　“你想要这件……”祁进也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女鬼身上的衣服，只见透明肩带碎花点缀，破烂布条快拖地的摆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酝酿了一下修辞道，“看上去容易得伤寒的衣服吗？”
　　谷之岚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我宁愿要西湖旁边一套房，天天趴窗上看藏剑的高帅富弟子。”
　　祁进虽然不知道帅字的评判标准，但是护犊子的惯性使他张口道：“自然是我纯阳的弟子更帅。”
　　谷之岚的身高难得有机会跟祁进平视，她抓紧机会双手捧起祁进的脸，装模作样的端详了一会儿道：“嗯，好像是纯阳的弟子更帅一些。”
　　被无视的女鬼悻悻松开抓紧谷之岚脚腕的手，转而伸向祁进。
　　祁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女鬼霎时间觉得有上百道冰柱射向她的手腕，惊得不敢再把手往前挪动一点，只好又可怜巴巴的揪住谷之岚，凄凄惨惨的哀嚎：“女侠，替我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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