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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By 月岿然
CP：花＋流
Ch：圣婴》第一部》第六篇满庭风》第44章
AN：《圣婴》是［花＋流］无差别文，有些转载的朋友标成［流＋花］也没关系，但无论哪种标法都请不要漏掉中间的“＋”号。
过临潼，经灞桥，入长安。
灯光熄灭的那一刻，Josh Mackaye以一个微笑结束了他的首映式致词。与影迷震耳欲聋的欢呼尖叫比起来，这笑容温和而彬彬有礼，却算不上热情洋溢。女影迷第四百零一次议论起他迷人的苍白和王子的高傲，喋喋不休于那可爱的黑发的微妙的鬈曲，与雕塑一样的面庞如何相吻相栖。——她们似乎忘了台上站着的是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而这些糊弄奶油小男生的形容词根本不适合他了。
然后，灯灭了。倏然归于黑暗的放映厅里，荧幕上一身中国古代装束的Mackaye成为唯一的光与影。
虽然，只是个遥远的背影。
——一人，一骑，一剑。
芰荷凝夜露，细雨洒菲微。
叶惊晗啊——
《满庭风》开场的气势，足以在最短时间慑服所有的人。
影片把原剧的正中作为开头，而将前半部剧情以倒叙的回忆形式插在叙事中。所以甫一开场，即进入叶惊晗直上长安的戏。飒风压古道，箬叶满长安。
樱木花道张牙舞爪地示意高宫不许再嚼嗄嘣豆、野间不准再哧溜哧溜地喝水。直到叶惊晗的开篇独白闯进他的耳朵：
“我从江南来。沿途，为少林冲动过，为龙门沉睡过，也为那大河喋血过。然而，穿越东城门时，我却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长安。”
樱木停了抢高宫嘎嘣豆的动作，呆呆地瞅着屏幕：怎么是流川枫的声音？下意识朝右边的空位看一眼：流川明明还没来。（不知在哪睡着了吧）
说实在的，樱木有点庆幸没碰上流川枫。昨天“流川大侠”那句“我爸爸会，我问他去”的惊世骇俗之言犹在耳畔，樱木花道的脑袋为此当机到凌晨三点。想想吧——如果叫我老头子教我接吻，会出现什么状况？……%*#^&*&^$*(^%$(—（%￥~•#￥—%￥#樱木的想象力从老头子的酒鬼十八摔一直周游到江户十大酷刑，结论是自己一定会碎成n个零件，并且每个零件再碎成一百单八瓣碎片……
这么一来，流川今天能完完整整地出现才是奇迹吧？瀑布汗……
且不说这个，电影里叶惊晗的声音怎么是狐狸的？难道狐狸死无全尸之后，幽灵显现来这黑黢黢的电影院装神弄鬼？
“我毫无理由地相信，在这个季节里，长安该是个湿润的城市。潮湿而阴冷，就像，江南。”
（樱木战战兢兢地捅捅左边的洋平野间：诶，你听叶惊晗的声优，怎么跟流川枫一模一样？）
（洋平：是吗？流川的声音我不熟哎，那家伙根本很少开口嘛。
“从灞桥烟柳开始，她，像是家乡的另一个版本。更敦厚，更坚定，然而，有着相似的绰约风姿，念着共同的王朝盛世。”
（野间：拜托，流川的语调会这么有感情吗。
樱木：可是音色像那只狐狸呀！
某人：说我什么？
樱木：说狐狸的声音……呃啊？！——）
樱木忘了这里是电影院，一声惊叫，引起前后左右不满一片。他右边原本空着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人，这人刚才好像问他“说我什么”。
黯淡的光线模糊勾勒出一个人形。不，是两个？……一个？两个？
“说我什么？”
流川的声音！还是电影里叶惊晗的声音？（很快排除后者，因为叶惊晗正在呼哨坐骑）“流流流川你你还……什么时候来的？”樱木悄声问右边的人，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他本来想问“你还活着？”）
“刚才。”右边的人影回答，声音有点远。
樱木没做什么思考就把手放在对方的肩上，顺势抚了他的头发一下，以作确认。流川似乎穿了件硬领风衣一类的衣服，樱木碰到衣领时小小地奇怪了一会，这家伙平时不是只穿运动衫吗？抚弄他头发的时候，樱木错觉流川是否夸张地弹了一下——很难说，因为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对方已经静止得不能再静止了。然后樱木隐约感觉头发的触感与以往有些许不同：短了点吗，而且不那么直？
樱木抽回手：“流川，你睡醒没梳头？”
“白痴！”
“你……你没事吧？”
“什么意思？”
“你……昨天说问你爸……你……”
樱木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流川在笑！右边的人影很辛苦地压抑着捧腹大笑，晃晃悠悠几乎要滑到地上了。樱木认为那个姿势一定是*双手*捂着肚子，却不知流川哪里又变出一只手气急败坏地捂住了樱木的嘴：“少说几句，白痴。”
樱木作声不得，只听见流川笑岔了气地问：“白痴？”
樱木用力扯扯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流川笑岔气？这不比虾在天上飞更不可思议么？很想拉左边的樱木军团看看这千古奇观，但那四人显然一副心思在电影上，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哼。”流川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
“有意思。”又变成笑岔气的声音。
“起来。”冰冷的声音。
“枫，”笑岔气的声音说，“你要我教你，那就跟着电影学吧，还不会的话，我再想办法。”
樱木愈发称奇：流川在玩木偶戏吗，一下一下变着语调说话？而且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有人从右边的座位上离开了，可流川的手明明一直捂在樱木嘴上。大概是幻觉，樱木想，拍开流川的手：“你刚刚搞什么鬼？”叫声失控，没等流川回答，前排彩子大扇子劈下：“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一点！！”
《满庭风》的导演阿拉莫多曾在采访中谈到，Mackaye是格斗的天才。他能从古罗马的角斗士一直演到美利坚的特种兵——他对格斗有一种先天的适应力。正是Mackaye华丽无伦又犀利无匹的剑，使导演最终下定决心以“箬叶满长安”的恢宏武戏作为全剧的开篇。
据说Mackaye为出演这部戏在一个神秘的中国武林高人指导下修炼了半年，这使他在《满庭风》中的表演得到美联社这样的评价：“那是不可预期的天才流露，那是无法模仿的节奏音律。”
拜月亭前，叶惊晗的身形如轻荷点水，弱絮飞帘；一柄剑却是寒风敲竹户，素华入澄波，水浸星光陈银簟，浪摇晴影走金蛇。
他用剑尖挑起漫天的血花，在墨绢般的夜色中临空挥就一个大写的“叶”字，在这个一气呵成的动作里，他的嘴角愠怒地紧闭着，他的眉间却温柔地微笑着。他脸上丰富变化的表情把观众看醉了。戏里戏外的女人们，梦游着一样，被他恍惚了所有的柔情蜜意和刻骨铭心。
爱他的残忍，爱他的慈悲。这样矛盾着，又美丽着的一个男人。哪怕只记住他的沁凉如泉的长发在血色的“叶”字中最后的惊鸿一逝，叶惊晗啊叶惊晗啊叶惊晗啊！
……
一直到“箬叶满长安”的片段结束，观众们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喝水的喝水，揉眼的揉眼。樱木花道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高宫的嘎嘣豆和大楠的爆米花：“高宫，你是不是私藏了一袋？我见你买了三袋的……大楠，放心不会吃光你的……”
右边的流川倒是没有动静。樱木毫不怀疑狐狸一定睡着了。
整个影院处在短暂的人心松动中，樱木忙于四人“抢食战”，胳膊被戳了几下也浑没察觉，接着肩膀被毫不客气地大力摇晃，迟钝中，倒是洋平提醒樱木：“流川叫你。”
“哎？”樱木冒冒失失地回头。
流川正摇他摇得不耐烦，没好气地吼：“快看，Mackaye的吻戏！”
这一声吼，算不上十分大声，但在相对不嘈杂的放映厅里，也足让前后五排听得清清楚楚。——不认识流川的人，至多以为是带着女朋友看电影的小伙子少年心性；可湘北这一班人听出此乃流川枫的声音，莫不是有眼镜的碎一地镜片，没眼镜的瞪两个铜铃了。三井隔五个位子向这边招呼：“流川，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彩子乐不可支地从前排转过来拧流川的耳朵：“该说你单纯呢还是可爱呢？这个用不着嚷出来吧！哦呵呵呵……”宫城从彩子旁边探出头来：“流川你睡迷糊也说不出这种梦话吧，真的是你吗？”……
可惜光线太暗，即使知情人樱木也看不清流川此时此刻的表情，只是大气也不也支一声，以免下一秒即遭杀身之祸。
“这个女人是谁？”流川忽然问。
荧幕上，漂亮的少女正与叶惊晗唇齿胶着中。好莱坞的导演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基本常识：在中国古代社会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法式热吻的。——荧幕中的少女简直恨不得一头融化在叶大帅哥怀里了。
可是与美丽少女的痴情相比，叶惊晗的态度就像他首映式结束的那个微笑——温和而彬彬有礼，却远算不上热情。他的俊逸镌刻在脸上，催人迷醉，他的爱情却封印在血液里，睥睨众生。
“好像是个美籍日裔的演员，叫小樽洋子的。”樱木问过洋平后告诉流川。“咦，你居然会问女孩子耶！不过洋子是很漂亮啦。”
“是吗。”流川平板的语调显示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段吻戏结束后，樱木再叫流川，后者竟睡着了——像他一贯的的风格一样，安静又无声无息。樱木不禁揣测：难不成流川刚才坚持不睡就是为等那段吻戏？真是……干什么都异常顶真的家伙呀……（不知他学会没有？脸红……）
江湖传说，叶惊晗能够年纪轻轻即成为一代剑圣，因为他少年时曾遭遇剑仙。之前的导演却都避开了直接用镜头刻画这段经历，哪怕用回忆的方式。原因之一：原剧本中的那个剑仙仙女被樱凝的神来之笔描写得过美，以至于成了人类无法演绎的角色。虽然但凡导演都不惮追求诠释美丽，可是在传奇剧作家樱凝的笔下，恰恰出现了两个无人敢挑战的倾城绝唱：剑仙翡若和剑魔霓若。
你自可以找两个公认的明星来演她们，可是你也可以毫不费力地预料结果：和樱凝的描写比起来，她们注定让观众失望。
好在没有她们的戏也编得圆。聪明的导演步调一致地删掉了霓若这个人物，而翡若只被留下一个轻纱笼罩的缥缈背影。以致于99%的观众从不知道《满庭风》中曾有霓若其人，更在叶惊晗到底有没有过真爱这个问题上争论二十年不休。
阿拉莫多导演若想使这一版《满庭风》成为空前绝后之作，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必须有扛鼎之招。而就先前已经上映该戏的国家的报道，阿拉莫多的突破在于给了翡若一个肉身的影像，据说的确美丽惊人，只是特意回避了她的面部。
纵然如此，也足够吊起观众的好奇之心了。所以，翡若出场前能安心睡大觉的，全场怕是只有流川同学一个。
是的，流川睡着了。
然后，又被惊醒了。事实上，电影里城门震塌的巨响都没能动摇他的睡眠，此刻他却偏偏被一阵微妙的躁动惊醒了。
似乎有人兴奋地低呼：“Mackaye的床戏！”
一片抽气声。“天呀——今天好眼福，Mackaye的银幕第一次床戏！”
“Mackaye不是一向拒绝拍床戏的吗？”
“就是啊！这次出血本了呢！对方是翡若，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值了！”
“马上注意看演员表啊，演翡若的女星是谁？”
……
流川枫无比地清醒起来。
以他对亲吻的贫乏认知，他对床戏背后指什么自然一窍不通。但是，模糊的认知总是有的。知道那比接吻程度更深一点，两个人肌肤相贴，是表达喜欢的更深的方式。——以流川枫的性格，当然不会无聊到听到这种议论就来兴趣。不是这个原因。
那些人说得没错，Mackaye从不接床戏。在流川理解，不是和最喜欢的人，不会用到那种方式吧？
但是银幕上的叶惊晗，Mackaye演的叶惊晗，他的周旋于可有可无的所谓“红颜知己”之间的冷漠与封印消失了，他的蓝眼睛在闪电和雷声中粼粼不止。狂风暴雨中，他刚和对面的女人打了一架，但是他的眼里没有惯常的杀气。他们停手了，那个女人在和叶惊晗比剑后依然毫发无损。
——这显然是一段回忆，叶惊晗去长安前的经历。
那个女人一身黑衣，瀑布样的青丝在雨中流淌作空灵的旋律。她整个人几乎融化在黑夜里。可叶惊晗青涩的试探碰裂了她的衣——也许在打斗的时候，衣衫早已碎作丝丝缕缕。她的洁白的背像最黑的夜里最美最烈的火焰，雪光耀目丽色灼然，媚亮了戾风冷雨闪电长空、媚亮了整个夜色，以及人寰。随着黑衣的褪去，她不再融化在黑夜里，而是羽化作一朵轻盈柔软的云，婷婷地立在男孩身前——是的，男孩，那时的叶惊晗年轻得如此真实与虚幻。
翡若的脸刻意地被摄相机回避着，但在叶惊晗海一样蔚蓝的眼睛里，你却能读出他们的对视，你开始读懂叶惊晗为何在此后的岁月里将爱情对所有的女人封印。叶惊晗是天下最不驯的野马，他爱强到能征服他的女人，征服能征服他的女人。彼此征服，在对等的锋芒中驾御爱情，千军万马势不可当爆裂出所有的豪爽和狂野。
他们在暴雨和闪电中褪去衣衫，可是观众不会看到。镜头与光线如此巧妙，只在闪电裂帛般摧响时一刹的闪光里，才有机会惊艳于她优雅的背、绝美的腿，他迷人的脸、伟岸的胸。
闪电不仅照亮了银幕，甚至点亮了整个放映厅。樱木看到流川枫双眼圆睁，出神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与女人。相隔老远的晴子害羞地避开屏幕，偷偷地拿眼瞅流川枫，一见流川盯着屏幕的专注表情，顿时飞红满面（流川同学他……他……）晴子的动静影响了其他湘北队员，几相传送，每个人都注意到流川反常的关注，暗笑之余，仿佛看到一枚绿色的太阳从西方冉冉升起。
“也许阿米巴原虫终于要开窍了。”众队员心声。
三井滴溜溜矮身跑过来拍拍流川的肩：“小子，这种不上级的戏什么也看不到，要的只是一个意境，你真感兴趣还是去租分级的片子来嘛。”
“？”
“真不懂假不懂？”
“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在荧幕时不时闪过的电光下，三井、樱木、彩子和宫城这几个离流川近的，渐渐发觉流川的表情与其说是感兴趣，不如说是惊愕——难道是纯洁的心灵受到打击？可怜的小孩。不过，这段床戏若是什么也不懂的人来看，根本看不出所以然嘛，太唯美了，也够隐晦的。
每一道闪电的白光里，流川的目光都驻留在翡若的背、脖子、腿和纤细的腰肢上，渐渐有了答案。
难怪他答应演床戏。
翡若会把脸转过来吗？
想通了这一点，流川无所挂碍，困意又上来了……
“流川！流川！！”樱木惊慌地摇醒流川，黑暗中猝不及防被揍中脸颊。
“扰我睡者不轻饶！”
“流流川，翡翡若，是你你……流川伯母！”
流川睁开眼，荧幕上的翡若出奇不意地转过脸——冷得夺人呼吸，艳得散人魂魄的——妈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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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引号里包括“从灞桥烟雨开始，她，像是家乡的另一个版本。……”这三句叶惊晗的台词借用了我老同学写西安的一篇散文，实在太喜欢她的文字，她的文笔的优美与洞察，才气与精神，在我眼中是一种境界，远目……:)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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