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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香芷旋轻轻吁出一口气，脸颊蹭了蹭被子，闻到淡淡的药草味道。他被子里很暖和，暖意使得睡意袭来。她打个呵欠，阖了眼睑。这么个睡法，如果忽略那点儿不适应，挺舒服的。
袭朗确定她睡着之后，也轻松下来。他平时睡眠清浅，稍有动静就会醒。近期每日服药，不是那么警觉了，她这情形放在平时，忍不了这么久。
他将被子给她多匀出来一些，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再次入梦之前，奇怪自己何时变得有了这么好的脾气。
香芷旋睡得很晚，却是睡得很香甜。醒来时，出于习惯翻身看向袭朗，发现那边枕畔空空。
室内光线与平日无异，是他起得早，还是自己睡过头？她摸到怀表看了看，慌得立刻坐起来。
“天……”香芷旋险些冒出冷汗。虽说她不用早起晨昏定省，晚起也实在不大像话。心急之下，连忙唤蔷薇。
蔷薇应声进门，捧着一叠衣物。
香芷旋一把抓过衣服，一面穿戴一面道：“怎么也不唤醒我？居然让我睡到现在。”
蔷薇轻声笑道：“四爷说不必惊动您。”
“……”香芷旋汗颜，又看向窗户，“阴天了？”
“是呢，外面在下雨。”
下雨了……他这是出于心情好纵容她睡懒觉，还是因为心情不快要看她闹笑话？太医说过，遇到阴雨天，他的伤口会疼得很厉害，专留了药以备不时之需。香芷旋看着蔷薇，“四爷心情怎样？”
“还好，”蔷薇说道，“这会儿正与一名管事说话。对了，四爷唤管事过来，说的是院子里即日起生火的事儿。这下您再不需受罪了。”
香芷旋讶然，心里多少有些尴尬。他昨晚是被自己闹腾得特别烦吧？不然也不至于破例。
过了一会儿，少了忐忑，多了一份暖意。他到底是包容、照顾着她，真不耐烦的话，完全可以把她撵到别处，各睡各的。
日子这样过下去的话，还是有盼头的。
她挂着灿烂的笑容穿戴整齐，洗漱装扮起来。到外间见到袭朗，恰逢辛妈妈来传话：
“四爷要是方便，就去松鹤堂一趟。要是不方便也无妨，稍后老夫人亲自过来看望您。”
袭朗道：“我等会儿过去。”
辛妈妈笑着离去。
香芷旋上前行礼，看向他的眼神不无担忧，心说老夫人怎么那么讨厌？他这情形不需想也知道，阴雨天正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却偏要他出门走动。
袭朗则是目光和煦。
她神采奕奕，气色很好，翦水双瞳里那抹担忧让他很受用。
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笑，“也该去松鹤堂请个安了。”
香芷旋不好说什么，送他出门，折回来的时候，丫鬟摆好了早膳。
她心不在焉地用饭，因着听闻过的一些事，还是有点儿担心。
袭朗回京后的确伤重，但外伤已经愈合。可就在成婚前几日，老夫人也不知怎么把他惹毛了，使得他怒火攻心，去了松鹤堂。那天具体发生过什么，府里的人讳莫如深，蔷薇打听不出，只知道他回到清风阁的时候，几处伤口迸裂。
是怎样的心境，让他在那种情形之下，还要不顾伤势与她拜堂成亲。
他给了她体面、尊重，在赵贺带着他的亲笔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明白，这男子对弱者有着一份仁心。而除去这些，她莫名感觉他拜堂时已将生死抛到九霄云外，根本不在乎了，在跟谁赌气一般。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老夫人怎样伤害或激怒了他？
这次前去，可千万别重蹈覆辙。
到此刻，香芷旋很清楚自己的心绪：希望他别再出岔子，希望他早日痊愈。
她唤来含笑，“你唤人到松鹤堂那边观望着，要是闹出个什么事的话……我们去请大夫人周旋行不行？”
含笑频频点头，“不论大老爷还是大夫人，都最担心老夫人与四爷起争端，只是大老爷实在繁忙，这些日子更是夜半回府天明又出门……”
“那你快吩咐下去。”
“是！”
香芷旋略略心安，随后又猜测：老夫人绝对是故意的，在这种时期给袭朗添堵，恨不得他急怒攻心出闪失……这祖孙俩到底是结了多大的仇？
**
袭朗闲庭信步般走进松鹤堂。
老夫人盘膝坐在罗汉床上，敛目诵经，手里拈着佛珠。
他蹙了蹙眉。老夫人这是在拼命亵渎佛门净地，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也从不会掩饰目光中那一份嫌恶。
他轻咳一声，“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来了？”老夫人语气和蔼，“快坐。”
袭朗转身落座。
老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瞧瞧，别说不知情的，便是我这知情的，看着你也一如常人，到底是没白给你冲喜。”
袭朗轻轻一笑，“您说的是。”
“那孩子是个伶俐懂事的，我打心底喜欢。”老夫人的语气愈发温和可亲，“只是可惜，出身与你不般配。”
“您做主的亲事，这话也只有您能说。”
“也不单是这些。”老夫人叹息一声，迟疑地看住袭朗。
“有话直说。”
老夫人期期艾艾地道：“我真是有眼无珠，唉……香家二小姐身染恶疾的事情，我心里一直存着个疑影儿，少不得派人探听由来，实情真是叫人瞠目结舌——那孩子早就从香家逃走了，而且还是与人私奔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加重了语气，“你说说，怎么会出这种事？！怎样的男子比得了你的样貌和文韬武略？！我们袭府的人还比不得一个登徒子么！”
一旁的辛妈妈目不转睛地看着袭朗。这件事由谁说出来，都不及老夫人说出来更让他愤怒。整件事细想起来，任谁都会火冒三丈，何况眼里不揉沙子的袭朗。
袭朗深凝了老夫人一眼，笑意温缓，“这些跟我说没用。自觉有过失，对不起祖父在天之灵，开祠堂忏悔即可。我是晚辈，总不能当面斥责长辈有眼无珠，竟险些让我迎娶品行不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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