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忘记了

　　何敏桢坐在公交站台的候车坐上，刚刚她下了唐亦歆的车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因为是下班高峰，出租车很快淹没在车流里，她朝后看了看，发现唐亦歆的车已经没有跟在后面了，便和司机说到前面的公交站台下车。手机不停的震动，每一震都震得她的心痛，她干脆关了机，在站台的候车位上坐下来。天色更晚了，薄雾渐起，她的心里也是迷雾重重，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不知道该坐哪一班。
　　“哎……”她垂下头，叹了口气。
　　“何敏桢？”一个男声在她头顶上响起。
　　她抬起头，发现是宋离隽正看着自己，“你怎么了？”声音里带着点担忧。
　　“想冷静下想点事情。”她无力地回答。
　　宋离隽微皱着眉头：“上车，我送你回家。”
　　她摇摇头，补了一句：“我现在想你那天说的话也许是对的，人一眼不能看清什么，或许再多眼也不行。”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何敏桢——”宋离隽眉头皱得更深。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宋离隽脱下他的大外套，披上她的肩头。
　　带着热度的外套，闻着带着某种陌生古龙水的味道，敏桢吓了一跳，她立刻站起来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
　　宋离隽往他的左手边示意，敏桢转过头，他的跑车停在那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点点头，正要脱了他的外套，被制止了。
　　上车后宋离隽接过外套，直接放到了后座上，敏桢问道：“可以回答我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宋离隽停住发动车子反问道。
　　“这个人是谁？”敏桢将陈之行与那名女子的照片送到他眼前，指着女子问道，然后轻声补充，“嗯，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宋离隽仔细看了一下照片，挑起一条眉毛看向她，思索了一下开口说：“就我所知，她是陈先生的朋友，这次的诉讼是她联系我替陈先生辩护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她微弱地道谢，便不再说话了。
　　宋离隽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你家在哪儿？”
　　敏桢报了地址，便不再说话。
　　快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她看见不远处公共停车位唐亦歆的车，纠结了眉头，“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去我一个朋友家……”
　　“好的，在哪儿？”宋离隽顺着她的目光，好像明白了什么。
　　“把我放到花溪广场就好。”敏桢想了想悠乐家附近。
　　在去杨悠乐家的路上，敏桢一直看着车窗外。在某一处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看见过红绿灯的一个男生有些面熟，然后注意到他旁边有个女生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杨悠乐。
　　看来，悠乐应该也没空陪她。找希昀的话李舜肯定会告诉唐亦歆自己在那儿……果然，没地方去了。
　　“随便，带我去哪儿吧……”她低低地说。
　　宋离隽靠边停下车，有些惊诧地看向她。
　　“我，没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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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车在一家运动俱乐部门前停车场停下，敏桢跟着宋离隽下了车，看着他从后备箱里拿出网球包。之前宋离隽问她有没有吃饭，看他像是已经吃过的样子，她违心地说吃过了，然后宋离隽就直接带她到了这里。
　　“会打网球吗？”宋离隽来到她身边，看见她站着不动，示意她跟上。
　　“嗯，大学里选修过，但是，不太会。”
　　“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发球机练习。”宋离隽说的一脸自然，敏桢竟然找不到半点冰山脸的影子。
　　临时买了一套运动服，换好后，他们在室内网球击球练习场碰头。
　　宋离隽请人将敏桢的发球机高度调到合适的位置，发球频率调低，然后开启，将近五六秒发一个球。
　　发球开始后，敏桢尝试着接了几个，不怎么能接到，就是接到了也没能落对面场地，她有些丧气，扭扭脖子呼了一口气，准备接下一轮的球。
　　“你的姿势不对。”旁边和她并排在另一边接球的宋离隽停下来，对她说。
　　她疑惑的看着他，“大学里老师就是这么教的啊……”不过真的好久了，只能靠身体的记忆力了，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来，你握着球拍。”
　　敏桢将握着球拍的手举起，给走过来的宋离隽看。
　　“虎口在这里，你看。”宋离隽将自己握拍的手给敏桢看。
　　敏桢依样画葫芦。
　　“还有你挥拍的姿势。”看见宋离隽做了一个标准姿势，她也跟着一挥。
　　“不对不对。”宋离隽晃晃自己的拍子，又示范了一下。
　　连续几次后，敏桢还是不得要领。
　　“好吧，我运动神经大条。”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宋离隽放下自己的球拍，走近她，先扶了扶她的拍子，然后轻轻握住她握拍的手，让她感受动作的轨迹。
　　敏桢感觉一阵紧张。
　　“你看，首先是脚步站立的位置，这样，然后是这样握拍，放松肩部，后摆，挥拍，利用好手腕的力量。”宋离隽放开她的手，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一样，搞得敏桢为自己刚才的窘迫的想法脸红。
　　“再挥几下给我看看。”宋离隽环着手臂，有种专业教练的感觉。
　　敏桢又挥了几下，终于得到了“私人教练”的点头，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可是，再次接球的时候，她还是把球打飞了，她翻了个白眼，“怎么回事……”
　　“你要专心，不要想其他的事情，要注意来球的方向，判断要更及时，正手击球不要过分依赖大臂，控制好落点，注意观察最佳击球位置。”此时宋离隽已经站在旁边重新练击球，边接球边说。
　　敏桢点点头，闭上眼睛，睁开后紧盯发球方向，心无旁骛静候下一个球，终于成功完成了一个接球，当绿色的网球落在标准线内的时候，“太好了！”她抓着球拍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跳起来，看向宋离隽。
　　“Nice！”宋离隽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和敏桢对视。
　　敏桢看傻了。自己在做什么……她慌忙收回视线，继续迎击下一个球。接下来的两轮，虽然还是有很多球没有接到，但是已经比刚开始好了很多。
　　之后的时间，敏桢熟悉了几个其他截击动作，慢慢也找回了感觉，很久没有运动，她出了不少汗，肌肉刚开始特别紧张，到后来就是非常的疲劳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她终于累垮了，扶着墙喘气，宋离隽给她开了一瓶水递过来：“今天就到这里吧，什么感觉？”
　　“身体很累，精神很好，排除杂念之后的意志很清明，运动的感觉还真不错，你常来吗？”敏桢接过水，喝了两口说道。
　　“嗯，每次感觉大脑过度运转之后，运动一下，出出汗，冲个澡就感觉重获新生一样。你现在肯定觉得很累，但是咬牙坚持下来就会没事，很多事情都是一样的道理。”宋离隽接过球拍，两个人沿着球场走着放松放松。
　　听懂了他的意思，敏桢笑了笑：“你也有超负荷的时候？还有其他减压方式吗？”
　　“很多精神胜利法，召唤基督之光之类的，一开始可能觉得荒谬，可是久而久之就会那种奇妙的精神力量。”
　　敏桢难以置信，看着他认真而温和的侧脸，“召唤？就像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这样的吗。”
　　听她这样说，宋离隽弯弯嘴角：“算是吧，像我这样实务派的人，也会使用精神胜利法很惊讶？”
　　敏桢点点头。
　　“人呢，是很奇妙的生物，为了生存可以创造奇迹。当然可以选择为了重要的东西而放弃不重要的东西，你说是吗？”宋离隽略有深意的说。
　　听了他的话，敏桢一愣，她想起唐亦歆那天问自己，就不能相信他一次的眼神，他所做的也是符合这个模式吗，为了更为重要的……
　　“就要开庭了，打起精神来！我不想面对一个斗志全无的对手。”宋离隽的话，将她拉回现实，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也许不是那么冰山。
　　她挑起眉，仰头看着他，说：“我不会认输的，你放马过来好了。”
　　之后两个人各自回休息室，收拾好之后在车上汇合。上车后，宋离隽绑好安全带，问：“想好去哪里了吗？”
　　“稍等，”敏桢开启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回去了吗？你回去吧，我们暂时别见面了，等开完庭再谈……好的，我知道。再见。
　　她挂了电话，转头对宋离隽说：“还是送我回家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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