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晚钟

作者: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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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途


      钟嵘此次北来,不过一辆油壁马车,二十随从,可说是轻车简从,而她自入北川府,南来北往,四处奔波,便迫着自己学会了骑马,于是易了男装,扮成师爷骑马随了众人,钟嵘因她有伤在身,本是要她同自己一起坐车的,她却坚辞,他虽说不悦,但也知道她性子,是以也便默许了,他对她向来是好脾气,九年前如是,现在更如是。
      北地的春雨贵如油,雨丝细到无声,所以才能润物于无形,所谓淫雨霏霏,大致便是说这样的天气,四季之中,它是万物之始的感动,是大地之神因哀民生之艰,所流下的眼泪,落到人间,便是生的希翼,大地的渴求,万灵的甘露,它是傍晚炊烟升起的安静,是早晨农人山歌里的幸福。
      一行人便在这三月如烟的雨中行进,一路之上,入眼皆是荒田野草,如此好的时节,本该是春忙耕种,然而关中万里平川,人烟寥寥。陕西连年大旱,早已民不聊生,钟嵘于马车之内,看到如此情景,心内感念,不由叹息感慨,“北方居然可以凋弊成这般。”回头看车旁马上的江叶玫,看她素色的衣衫已被雨打湿,苍白的脸色隐隐透出青色,神情凄楚,她在北地多年,对这片大地的感情自不能同他相比,只听她细弱蚊吟的声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沉沉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你背上有伤,我骑马,你坐车吧。”不由分说,从车里钻出来,车夫忙带住了马,驾车的马甚是神骏,一带之下,立时停住,饶是这样,他也差点滚落地上,她忙跳下马去扶他,牵动背上伤口,不由“哎呦”了一声,他寒着脸,淡淡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她冲着他陪起笑脸道,“走了一天一夜了,也该休息下,再说你会骑马吗?”他抬头望了望即将暗下来的天际,略了她一眼道,“决胜千里,运筹帷幄,不一定要会骑马。”随即吩咐随从休息,二十人动作利落,不一会便伐木搭成一座简易的营帐,埋锅造饭,她看他面色冷淡,便跟在他身边讨好他,没话找话道,“你这些随从不似养在府衙中的样子,做事挺利索的。”他从皮囊中取出一些药,递过水囊,“你跟着北川闭,察言观色、油嘴滑舌倒是学了不少,他们都是锦衣卫出身,因犯了事到了南边,我惜才,故而招募过来的。”她嗯了一声,吃了药,却听他道,“去车里换件干衣服。”她这才觉得背上被水浸入,生疼生疼的,于是便拿了自己行囊,去车中刚将外衣脱掉,便看见钟嵘也爬了进来,她面上一红,还未开口,他却先道,“我来替你上药。”他小心褪下她**,解开背上的布带,看到伤口虽说大多已经结痂,却有几次较深的鞭伤,还是隐隐渗出血,被雨水一浸,显得狰狞异常,他不由心中一抽,愣愣的居然不知道怎样去处理,她诧异的扭过头问他,怎么了,他方才咳了一声,嘶哑着声音,没事,就是看你伤口流血了。急忙用布清理了血渍,重新上药包扎好,他双手搭在她莹白的双肩之上,心中微微一荡,低下头在她背上轻轻吻去,鼻中满是她身上不知名的清香,这一吻之下再也按捺不住,舔舐着,一路吻向她修长洁白的脖颈,她打了个哆嗦,忙缩了缩脖子,将自己**滑上来,裹好身体,他蓦然觉出她身体的冰冷和僵直,心中燃起的火焰登时熄灭,不由愧疚道,“叶儿,对不起。”她笑着摇摇头,整理好衣衫。
      夜幕初上时,雨却停了,她躺在车下一垛干草上,丝毫却无睡意,齐少为并没有出现,她心里惦念着这个毛孩子,民军应该不会对他的山寨有所影响,毕竟他们仇视的是官府、是豪商。小海躺在她怀中,今夜难得的没有缩在龟壳里睡觉,伸长了脑袋,终是抵挡不了外界清新的空气,爬出去,爬了一会,顿觉不舒服,复又爬了回来。钟嵘也没去车上休息,坐于一堆篝火旁,一张白净的脸在火光里忽暗忽明,侧影美好如同剪纸,他永远是那么儒雅温润,自后花园秋千架上第一次见他,她便觉,书上说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定说的便是他。那二十名随从十人一组,分散于树丛、草地、山腰,轮流警戒。
      她看见他自怀中掏出那杆紫玉笛来,掏出丝帕搽拭,自她那日送他玉笛,他便爱不释手随身携带,看他仔仔细细搽完,放于唇间,随即悠扬的笛声响起。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他吹奏的是宋朝词人姜夔所做的两首曲子,前为《暗香》,后是《疏影》,据说当年词人做来送与苏州范成大家中侍婢小红,后携其归于吴兴,过垂虹桥时,在大雪中留下名句。
      众人齐声喝彩,他们虽然听不懂曲中的意思,然而玉笛音节清婉,曲风嘹亮,便是外行,也觉美妙不可言。
      睡意袭来,朦胧中她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在低吟那首千古名句,夜来风大,声音被吹得零散,只听得两句,小红低唱我吹箫,······烟波十四桥。她心内凄楚,只觉满腔眼泪,无处可泄,九年前的心事,九年来的错过,他和她之间,究竟少了什么?是情不够深,还是缘如此浅,如果当初他能如此,何必又有现在这般的煎熬,我怎么忍心你吃苦,许多年前他的那一句托词,已经刻骨铭心,她曾在心内无数次呐喊,有你就够了,我从来不在乎那些的呀。她想他是明白的,是以,一天天的等待中,她恨透了他,一段缘深,换不来一段情重。心内呜呜咽咽,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却不知这是梦,还是现实。
      等她第二日醒来,已经身在马车里,一惊扯开帘子,看见钟嵘和车夫并排坐于车辕之上,车夫驾车技术高超,自己居然一点没发觉他们已经启程了,钟嵘回头看她,道,“你将就吃些干粮,咱们马上要到韩城了,韩城总督于时有与我有些交情,我们进城补充些物资,再赶路也不迟。”她不好意思笑笑道,“我也是到处跑习惯的,不知为什么这次特别累。”他宠溺般抚了抚她脸颊道,“挨了那么多鞭子,失了许多血,当然累了。”
      一行人上了官道,却放慢了速度,她诧异道,“出了什么事吗?”他淡淡点头道,“我们回南选择的这条路线,本是极稳妥的,但自那夜出了西京,就有人跟着我们,原先以为只是逃难的。”话未说完,只听后面一阵马蹄声,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定是他们被人盯上了,而后面跟着的人一夜休息,第二日才发现他们半夜启程,是以纵马来追,不想他们放慢了速度,却正好漏了自己行踪。她站起来朝后望去,却被钟嵘拉回塞到车内,然而只一眼,她便瞧见当先马上的正是齐少为,忙大声喝道,“不要打,不要打起来,后面的人是跟着我来的。”钟嵘原本抬起的手忙放了下来,她忙钻出车来,看见齐少为也勒住了马,警惕的看着钟嵘随从手中的火铳。
      “我以为你不来了,还是舍不得你爹爹吧。”她向他招手示意他下马过来,看他身后紧跟着的一匹枣红马上,端坐着一名三十五六的少妇,虽说面皮微黑,但长得颇有风韵,尤其一身短打扮,特别显得英姿飒爽,想必是齐少为的母亲,人称玉兰花的马小兰,其后还有两匹马,一匹上面坐着一名五十开外的老者,枯瘦如柴,最后一匹黑色马上,坐着一名和齐少为年纪相若的少年,他□□那匹黑马,昂首立于众马之中,恁是钟嵘手下随从的马也算百里挑一的好马,也瞬时被它比了下去,众人留意这个少年,只见他一身绛色衣衫,外面罩着黑色的披风,手中银柄马鞭,面色微黄,脸淡如水,她不由诧异的问道,“他们是谁?”
      齐少为瞟了一眼钟嵘,道,“是我山寨里的木伯,后面那个是······他姓曹,你可以叫他小名,明秀。”回过头道,“娘,木伯,明秀,过来见过大小姐。”随即又絮絮道,“我爹那老王八蛋托人捎来口信,一定要我跟着你南来,这老东西居然威胁我说,看顾不好你,他就跳河自杀。”几人跳下马,马小兰不好意思的笑道,“他小时候听我骂惯了我家那口子,现在教也教不过来,大小姐莫怪。”她笑着摇摇头,看她腰间系着一条四指宽的皮带,上面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片子,想起齐少为的话,不由忍俊不禁,笑道,“叔叔一去十几年,婶婶吃了不少苦。叔叔为人至情至性,当年如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绝不会弃婶婶而去。”她笑着点点头,却偷偷回头去拧儿子的耳朵,小声道,“你个小兔崽子,又说你爹坏话了是不是?”
      钟嵘对其他人倒很随意,却独独对那少年颇为留意,但那少年少年老成,只道,自己熟悉南去地形,受人所托,来照顾江小姐,其它只字不提,那少年和齐少为年纪相若,本以为二人可以谈的来,但一路之上只有齐少为一人说个不休,那少年偶尔说两句,也是语气淡淡,齐少为却不以为意,仍旧热情百倍,刻意讨好。
      走了一段路,前面探路的随从策马回来,神色紧张报道,“大人,不好了,前面出面了一队民军,人数众多。”钟嵘一惊,随即马上镇定下来,淡淡道,“不用惊慌,此地离韩城不远,民军中最有实力的西闯军李自成,南闯军张得三,都在渭河以北,我们遇见的不过是些游兵散卒,只管朝前。”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之上远眺了一眼,沉思半晌,吩咐道,“挑出四人跟着我,其余的原地待命。”随即跳下马车,她也忙跟着跳下来,扯住他衣袖道,“我跟你一同去,我曾随北川闭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山匪,或许可以和他们搭上话。”他笑一笑,“傻瓜,他们是暴民,不是寻常山匪,你呆着,我去看看。”她扯着他衣袖,执意不肯放,他只得叹口气,她一走,齐少为、马小兰、曹明秀也便跟上来,几人走了几里地,便看见蜿蜒的小路上,一支民军部队慢慢悠悠正在行军,前望不到头,后看不见尾,乍一看下,颇为状观骇人,钟嵘起先紧绷着脸,观察了半晌,微微一笑,转头对随从之一道,“你去告诉其他的人,这些人不过是声势浩大,行军打仗还带着家属充数,真真可笑之极,让他们十人一组,居于高地,我们几人装作客商,继续赶路,过得去便好,如若过不去,听我笛声为号。”
      几人拉着马,继续向前走,到的近了,才瞧清楚,这队民军,一万来人的样子,大多数却是妇孺老幼,偶尔能看见拿着兵器的,也不过是锄头、木棍、扁担之类的,有刀有剑,有枪有戟的不过寥寥数人,看见他们几人,也只当没看见,继续行军,眼看着即将要过去了,谁知一阵马蹄响,从前面部队中跑过来几匹马,马上坐着的几个人,想是将领,看起来却似山匪一般,看的齐少为只乐,小声对曹明秀道,“这就是民军呀,那老子也可以造反,打天下了。”曹明秀白了他一眼,道,“祸从口出,管好你那嘴。”他吐了吐舌头,却并不反驳他。
      马上人到他们近前,先上下打量了他们的马匹,然后用草鞭一指钟嵘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钟嵘淡淡答道,“我们以前是走镖的,而今世道乱,没了活路,准备去韩城投奔亲戚的。”对方“哦”了一声,道,“我们民军,为咱们穷人造反,杀贪官酷吏,我看几位也是有本事的,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攻打韩城,打下来,咱们一起分银子享清福。”钟嵘嘴角扯过一丝笑,并没说话,却听齐少为道,“那我跟着你造反,你给我多少银子?多大的官当?”马上汉子哈哈大笑道,“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就想要钱要官,给你碗饭吃,再混个几年,保证有大官做,有银子分。”曹明秀冷哼了一声,道,“报上你的名头,小爷我可不投无名鼠辈。”后面的一个大汉朗声道,“我们是小红狼的部下。”曹明秀突然认镫上马,从腰中抽出火铳,对准最前面的大汉就是一枪,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汉登时脑袋开花,死尸载落马下,钟嵘万万没有料到曹明秀会突然开枪,忙将叶玫护在自己身后,曹明秀一枪打完,不待其他几人反应过来,从马鞍上抽出长剑,剑去如风,登时又将几人斩落马下,口中大呼,“我乃大同总兵曹文诏次子曹明秀,你们这些贼寇竟敢在小爷跟前放肆。”众人一听“曹文诏”三个字,吓得登时大呼,“曹文诏来了,快跑,快跑。”钟嵘心内暗惊,曹文诏乃当世明将,号称大明第一良将,关宁铁骑领袖,这个小小少年居然是曹文诏的儿子。眼看着他冲入人群,如下山猛虎般,一通砍杀,一念转下,忙对曹明秀道,“你父亲有勇有谋,可不似你这般莽撞,回来!”自怀中抽出玉笛,随着几声急促的笛声,山上喊杀声四起,这一万多人,虽听见前面有头领吆喝,但看已有数名将领死去,登时一溃千里,没了命般疯狂逃窜,钟嵘手下随从各个如狼似虎,冲入人群便是一顿砍杀,她忙拉住钟嵘袖子道,“别叫他们残杀老弱无辜,”回头冲着齐少为道,“快将曹明秀找回来。”齐少为平时在山寨不过是假假真真的咋呼咋呼,做些拦路取财、坐地收银的营生,并没有真真杀过人,那见过如此阵仗,早吓傻了,站在当场,大张着嘴,不知所措,根本没听见江叶玫的声音,直到她娘掴他一掌,他才如梦方醒般,忙滚上马背,口中大叫道,“明秀,你若不听我话,我回头告诉秦大哥,快回来。”
      众人砍杀一阵也便回来,只有曹明秀追出好几里地,才被齐少为追了回来,齐少为这会子对他可不是讨好,简直可以说是万般巴结,望着他的眼神,好似曹明秀浑身披满黄金,闪着金光的小金人,曹明秀被他看得一阵恶寒,刻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谁知齐少为就像胶皮糖一般,腆着脸,鞍前马后,甩都甩不脱。
      经此一劫,一行人加快速度,不到四个时辰,已赶到韩城。
      韩城许是数年来历经民乱之灾,城池修的很是高大,钟嵘一入城,便派人送出自己拜帖,不久,便有人将他们安置在城中馆驿,他只带几名随从前去拜访于时有。
      以前在辽东做生意时,她早对曹文诏三个字如雷贯耳,一回到驿站房间,暗沉着脸,将曹明秀叫到近前,道,“你是名将遗后,我怎么敢留你在身边,你明一早,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曹明秀看着她,深悔自己一时莽撞,暴露身份,冷着脸不发一词,只是站着不动,齐少为看不下去,插嘴道,“大小姐,他是我秦大哥派来的人,秦大哥说,关键时候,明秀可以调动陕甘兵将,我秦大哥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可惜却病倒了。”曹明秀一撇嘴道,“什么秦大哥,那是我家小公爷。”她略一沉吟道,“你说的的小公爷,可是英国公之子张世泽。”曹明秀愣了半晌,终于道,“是。”她冷冷一笑道,“英国公的小公爷居然在关宁铁骑中待过。”曹明秀淡淡道,“爷自小就在军营中长大,和我父亲交好,我自幼便跟着爷,他能征惯战,没想到去西京筹粮,却遇见了姑娘你。”她冷一笑道,“遇见我又怎生?”他梗着头,淡淡道,“遇见姑娘你,他便英雄气短。”她又一笑道,“那又与我何干?”曹明秀一时噎住,怔了良久,小声喃喃道,“你就欺负我家爷喜欢你。”这回轮到她无语了,齐少为忙出来打圆场道,“秦大哥说了,你要不好好照看我家大小姐,回头他死给你看,所以大小姐,明秀是不能回去的。”曹明秀听他如此说,呸了他一口道,“我家爷是什么人,绝不会说这样娘们的话,怕是你爹爹说的吧。”齐少为面上一红道,“我爹爹也不说这样的话,正常情况下秦大哥是不会说,可碰到我家大小姐,你能保证他不说。”曹明秀到底是少年心性,再加上一直长在军营,于世事不通,倒是被他唬住了。
      她见他两人扯着自己斗嘴,忙喝住齐少为,“少要胡说,我和你秦大哥不过数面之缘,他对我如此客气,只不过是还我人情罢了。”曹明秀哈哈一笑道,“就是,少要胡说,你家大小姐跟人跑了,你以为我家爷还稀罕她不成,想跟我们爷的女人,洛阳城里多的似牛毛一般。”齐少为一下倒怒了,大叫道,“你说什么,我家大小姐才没跟人跑了,我们是回家,你懂吗?秦大哥如若不是看上我家小姐,怎么会打发你来看护她。”江叶玫心内寻思,洛阳是福王封地,国公府在顺天府,怎么会是洛阳城里的女子想要跟他,难道张世泽常居洛阳不成?她心内还没转明白,耳中都是这两孩子斗嘴声,当下气的哭笑不得,绯红着脸刚要发作,却被刚收拾完行李进门的马小兰听到,她的火爆性子上来,一手一个,这才打发了这两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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