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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留
门被轻轻推开了,武安挤了进来,“大小姐,船我已准备好了,这几日正好顺风,不过四日路程,就能回青柠了。”
叶江宁披了一件烟灰和尚领的外衣,略微显得有些肥大,剪裁的却甚是合体,透着一股子精致,此刻,她正呆呆坐于临窗桌前,凝目望着眼前一星烛火,烛泪点点滴滴集聚在蜡台上,一层一层,泪落成灰,背影萧瑟兰成,将她淡淡的影子,投在壁上,只是不知只影向谁去?
良久,她回过头来,冷冷说,“我不能回青柠。”
武安憨厚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笑,悄悄退后一步,随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窜出几名肥胖的嬷嬷,武安很不好意思的说,“大小姐,你不要怪武叔对你动粗,家主的手令你是瞧过的,我昨日又接到家主手令,小姐委屈了。”说着,转过头,示意她们动手。
叶江宁凄然一笑,嬷嬷们的手还未挨到她身边,屋内突然起了一阵寒风,人影闪动,几名黑色劲装的蒙面人立在叶江宁身后,形成一个隐隐的气团,迫的她们前进不得。
叶江宁冲着武安歉然一笑,“武叔,我真的暂时不能回青柠,桌上有这几日我对应天分号之建议,武叔看看可还妥当。”武安抖着双腿,尴尬的笑着,哆哆嗦嗦走过来,自桌上拿起一叠纸来,只瞧了几眼,便已大惊失色,“小姐从未来过应天,对各个分号事务怎会如此熟悉?”
叶江宁摇头笑了,“应天乃南北商贾云集之地,各地商贾自然不会放过这块商家必争之地,我到过很多次,叔叔精于商道,为人谨慎,很适合乱世中守业,我父亲不让你跟着出海,正是这个道理,叔叔身边掣肘的两位账房师爷,我替你打发到该去的地方,否则将来总是不妥当的,叔叔,夜深了,你回吧。”
武安无奈的垮了脸,“可是,大小姐,你••••••你这是叫我难做啊,”
叶江宁点点头,“我会修书给父亲解释原因,你放心。”
武安终于无奈的叹口气,再不发一语,领了众嬷嬷退出房门。
“朵朵找到了吗?”
为首的黑衣人答道:“找到了,安置在城外。”
叶江宁点点头,朵朵本应按照约定,在清水浦等她,可是她却没有出现,这个孩子,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城外云溪山庄,一座不大的庄园,是北川世家应天分号所在地,坐落于一处山坳之中,松竹掩映之下,显得质朴无华,这块地方,虽算不得藏风纳水,不过第一眼瞧去,倒是藏绿掩翠的,胜在自然天成,也彰显出北川家诗书传承,她蓦然感悟,自己能安然在北川家多少年,或许也是因为北川家和自家背景相似了。
“江总管,你终于来了,”云溪山庄掌事常都打着灯笼迎上前来。
“送来的人,安置在哪里?”
常都面上现出惊骇的神色,咽了口唾沫说道:“总管,你快去瞧瞧吧,人我安置在出云阁。”
叶江宁瞧见朵朵的时候,她两个小小抓髻耷拉着,好似两朵蔫了的菊花,一身翠绿的衣衫,沾满了泥巴,叶江宁终于明白为什么常都脸上会有惊异的神色,因为朵朵怀中,赫然抱着一颗人头。
虽然是颗人头,已经没了生机,可它却依然美丽,那双合着的眼睛,长长卷曲的睫毛,如星月般清朗的眉毛,眉尾上挑,凝万种风情于眉梢,他是舞台上的精灵,迷人的唇角,带着一抹幼稚顽皮的调笑,似乎在他死去的一瞬,那笑便定格成永恒的纯真,永远刻在看见过他的每个人心上。
“大小姐,墨如死了,他死了,我从没想过会有人舍得杀死这么美丽的一个人,怎么办啊,大小姐?”朵朵浦一瞧见她,两颗晶莹的泪珠滚下来,痛哭着,用小手抚着怀中人头苍白的面,将头捧到她面前。
她瞧着人头一点血色都没有,叹了口气,“朵朵,你还年幼,天山剫血之术可不能乱用,否则后患无穷,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没法子。”
朵朵哭的愈发大声,“我没保护好他,我该死!我要杀了杀他的人,替他报仇。”
“是什么人杀了他?”
朵朵摇摇头,“我追踪了许久,不敢确定是谁杀了他。”
“不敢确定,你有怀疑的人?”
朵朵点点头,“大小姐去历城之后,我奉命留在山上,每日领着蔷薇、小海和墨如玩在一起,角哥经常过来找我玩,可自打知道他是满人后,我很不喜欢他,有天晚上他让我跟他走,说自己虽然身份没有爱多多尊贵,可也是一旗旗主,我不肯,第二日我便发现墨如被人刺伤在一棵花树下,我花了好多力气救他,可是无济于事。”
“墨如没告诉你杀他的人是谁么?”
朵朵摇摇的头,哭的更伤心了,“我问过他,他不告诉我。”
叶江宁心里酸酸的,心内已然明了,“也许他不想你为他背负太多,”她摸了摸朵朵的苹果脸,“你年纪太小,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朵朵,回云水去吧。”
朵朵憋着嘴,摇头,“不,我要跟着大小姐,姑姑答应我,等我上天山,她会将玉池所有的武功都传了给我。”
叶江宁微微笑了,“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她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朵朵,明日我送你上天山吧,将墨如安葬在天山,他那样纯洁美好的一个人,只有纯洁的天山玉池才配安葬他。”
“大小姐,我走了,你又不懂武功,谁来保护你。”
她笑了,“我是江南春主,只有别人怕我的份。”
临出山庄之时,常都上前将一本账簿交给叶江宁,“总管,这是起在公子临入晋之前交给我的,还有一件东西,他说他放在老地方。”叶江宁接过,借着淡淡的晨曦,她看清是北川家的总账。
腹中骤然传来一阵阵绞痛,疼的她额角出了一层汗,这才想起最近事务太多,自己已经有两天没有休息,以前她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合眼的盯着手头上的事,可现在她是孕妇,忍着巨疼,担心着腹中胎儿,好不容易坐车回到客栈,着人抓了一副安胎药喝了,肚中巨疼这才慢慢止住。
心里装着一大堆事,她哪能睡得着,半夜辗转着醒来,睁眼瞧见房中柔和的光线,隐隐能闻见淡淡的浮香,她心内一惊,猛然坐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难道睡了这么久么?天亮了吗?”
“你不过睡了四个时辰,天怎么会亮,”有人冷冷的说。
她听出声音的主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动,“你是怎么进来的?”
“而今的我,便是皇宫大内,也能去的,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来看看。”
她掀开帐子,用手拢了拢揉乱的长发,有些吃力的想将帐帘挂起来,钟嵘走过来帮她,“我昨日瞧见有人替你煎药,你身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垂下头,低声说,“没事,就是累着了。”钟嵘突然放开她手,平静的说,“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
她扶着腰从床上下来,“我以为城外一夜,我们谈的很清楚了?”
他将她外衣披上,淡淡说,“聚的一时是一时,你想多了。”
搀她到桌旁,打开桌上食盒,取出热气腾腾的汤盅,“我加了药材,守在厨房炖了好几个时辰,你尝尝。”
她也不客气,端起来喝了一口,忽然问,“这是什么汤?你不会把小海抓住炖了吧?”钟嵘绷紧的面,终于有了莫名的笑意,“我倒是想抓它来炖汤的,可惜,它跟了你那么多年,早成精了,而今,我是连它的影子都摸不着。”
喝完了汤,又吃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她猛儿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忙穿上衣服,钟嵘从袖中取出一颗金丸,是当初她交给北川起在的如意太极锁,拿在手中把玩着。
“你怎么知道东西存在哪里?”
“说好听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知道的我怎么能不晓得,坦白点说,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总之,我是知道了。”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钟嵘拿手一指窗外,“我还知道,阮大铖家死了不少人,阮大铖中了一种据说是莫名其妙的毒。”
她皱着眉,说,“是么?”
钟嵘微叹口气,“我的好夫人,你来应天不过三日,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少。”
叶江宁望着他,“我有件事没做好。”
“我知道,多铎不见了。”
叶江宁自他手中抓起金丸,“你知道他怎么不见的么?”
“因为朝廷答应了他的条件。”
“什么条件?”
“大量的金银城池,还有我南朝一名公主。”
她笑笑,“原来是老套路,拿一名可怜的公主去和亲。”
钟嵘盯着她,目光冷冷的,“你不好奇这位公主是谁么?”
她吊着眼睛,抚着吃撑了的肚子,“我该好奇么?我是商人,不是街头闲来无事说东道西的长舌妇。”
“你该好奇,因为多铎要的公主便是你。”
手上的金丸掉到了桌上,她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会是公主?”
“皇上认你做妹妹,再赐你一个封号,你便是公主,多铎连封号都替你想好了,长宁公主。”
叶江宁拍桌而起,怒道:“荒唐,我已经嫁做人妇,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朝廷这是疯了么?”
钟嵘终于呵呵笑出了声,“我以为你早忘了自己嫁人的事,朝廷倒是没疯,疯的是多铎。”
叶江宁呆呆坐回椅子,喃喃的说,“他为什么要这样?”
钟嵘没好气的说,“你当初救了他一命,他是要以身相许了?”
叶江宁皱着眉,怒道:“朝廷居然答应了他这样无理的要求?”
钟嵘瞧她眼中神色,方才的几份开心,骤然蒙上了乌云,用讽刺的口吻说,“朝廷不过暂时稳住他而已,当今天子是福王殿下,他怎么会答应你嫁给多铎,我听说,当初他听到你嫁给我的消息,急的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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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进入瓶颈了,书友,给点建议,一起创作了,庭芳树君,你在吗,给点建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