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晚钟

作者: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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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游1


      她眯着眼睛笑,又重复了一遍“你下来。”张世泽拨开罩在脸上的树枝,伸指摘下一片叶子,拿到鼻边闻了闻,说,“人都说这花溪云水是香的,我还不信了,没想着连这里的叶子都是香的,你也闻闻。”两指一夹叶片,暗用内力,那树叶便冲着她飞了过来,堪堪落在她衣袖上,她一抖袖子,叶片落到地上,她抬脚便将其踩了个稀烂,张世泽叫起来,“人都说最毒莫过妇人心,看你就知道了。”江叶玫侧头望着他,双手环于胸前,吩咐跟在后面的波兰、云清,“你们去搬张椅子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在树上待到几时。”两人嘻嘻哈哈的去了,不久搬了一张椅子给她,张世泽眯着眼晒着初升的太阳,身子恍若漂在水中,轻松的说,“你不是今早要启程的吗?”她悠悠然坐下来,从云清手里接过一本书,却是昨夜翻看的《传习录》,一边翻看,一边淡淡的说,“有的事急的来,有些事却急不来,”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背靠着椅子,好似外界万般风雨,我只雷打不动,侧面如剪纸般线条分明,面色清淡,真就读起书来。
      张世泽叹了口气,抬手又摘了一片叶子,“人只道红袖添香夜读书乃人生一大乐事,其实,早起有我这貌赛潘安,气死宋玉的浊世佳公子,伴着姑娘你读书,郎情妾意,也是好不风流啊。”配合这话,哈哈笑了几声,笑的倒也好生风情。
      他将手中叶子放至唇边,轻轻吹奏起来,窄窄嫩叶,吹出的曲调简单,轻音嘹亮柔和,反复嘤鸣,胜在娴熟清新,听在耳中,莫名感觉舒服。
      一曲吹毕,江叶玫翻书的手似乎有些僵硬,她合上书,冷冷问他:“你是北人,这民间哄小孩儿的南方小调你因何会吹?”张世泽微微拧着眉,现出沉思的表情,“这事说来话可长了,你想听,我好好给你听。”言毕,好似讨了她极大便宜般,嘻皮笑脸的朝她扮了个鬼脸,“我小时候,一次随父亲去南方做客,在一位伯伯家里碰见一个让我讨厌了小半生的女孩儿,我不过是抢了她一块糕点吃,她便叫她养的狮子狗来咬我,我无奈只得像今个一般,爬到树上躲避,她像你一般,人小力气弱,爬不上树来追我,便想了个顶坏的主意。”江叶玫怔怔仰头盯着着他,眼睛里表情不明,唇角却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什么顶坏的主意?”张世泽叹一声气,“她找来一些蔷薇花,缠到树上,然后就等着看我笑话,我要不下来,就得在树上喝风,要下来,铁定被蔷薇花刺扎到,你说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学的那般坏了,长大了还了得。”她淡淡道,“你倒是好的紧,却来欺负女孩子,抢人糕点吃。后来了?”张世泽微微笑笑,“小时候发生的事,记得一星半点便不错了,哪能样样记住,我只记得我会吹这南方小调大致和这件事有关,后面的记不清了。”江叶玫唇边隐隐的笑已变成堂而皇之的讥笑,淡淡的说,“那也用不着听你说了,我们都猜的差不多了,你定然是小儿心性,根本不晓得那蔷薇花刺的厉害,于是爬下了树,结果被扎的浑身窟窿,疼的你大声哀嚎,小孩心底良善,为了哄你,吹了一首南方小调,你是英国公之子,怕是长那么大,从未被人如此欺负过,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孩子。”张世泽心中一怔,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的?”树下众人“哈哈”大笑,笑的他脸上似蒙了一层红布,心里紧张,手一松,差点没从树冠顶摔下来,忙伸手抓住身旁树枝,这才重新稳住了身体,嘴里硬生生的说,“瞎说一气,没见着的事,瞎猜嘴上要长痔疮的。”
      江叶玫却突然灵光大现,扭头眺望了一下远处,吩咐身后的云清、波兰,“我记得昨日个出游的时候,后山有许多山蒺藜,你们叫上朵朵,去弄些来,”二人互望了一眼,吐了下舌头,冲着张世泽笑道:“我们听夫人说,大小姐小时候皮的了不得,家里养着的鸟儿基本上都是没毛的,小公爷,你就担待一点,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嘻嘻哈哈笑着去了。
      不大一会,便弄了一大堆蒺藜,江叶玫吩咐她们放到树周围两丈开外,几人憋着笑做完这些,都退到一边等着看好戏,江叶玫仰头望着张世泽,笑的春光灿烂,却道:“我们也该启程了,不过我要提醒小公爷,虽说这四月的山蒺藜,刺还嫩的很,但我听说这花溪云水的红蒺藜,只要被扎到,奇痒无比,小公爷下树的时候可小心点,要再被扎哭了,可不会有人再吹着调儿哄你笑的。”说完站起身,冲着张世泽大力挥挥手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公爷,咱们后会无期。”
      张世泽干咳一声,微微笑道,“我现在又岂是小时候那般容易叫人欺负。”说着,单脚借力,身子纵起,伸手在树干上一击,接着这一击之力,一拔而起,如一只冲天的鹞子般凌空翻了个身,姿势矫健灵巧,轻飘飘落到几丈开外的地上,他脚尖浦一落地,只觉脚底软软便向下陷,忙挥手将袖中一条银链甩出,缠在旁边的树枝之上,身子如风般再次跃起,落到旁边草地上,低头一看,自己一只崭新靴子,有大半已沾染了污秽,正散发着恶臭,想来方才落脚处便是一处粪池,他扯着嘴,却实在笑不出来,瞅了眼捂着嘴笑成一团的金朵朵、云清、波兰,又瞧了眼成竹在胸,故作正经的江叶玫,抖抖衣衫,拱了拱手道,“江姑娘真是妙算,连环计使得甚好。
      江叶玫此行,除了明秀、云清、波兰,还带了四名家仆,两名账房先生,一名姓郭,是青柠本地人,一名却是祖父家以前的管家,江富,六十来岁的人了,看着身板硬朗,敲得一手好算盘,江叶玫刚出生便被送到祖父家中,一直养到十一二岁才到父母身边,对这江富自是很熟悉,祖父在父亲罢官那年受不了刺激离世,江家三代单传,一时之间,江家宗亲看父母流放便来夺取家产,如若不是江富守着,纵然父亲有周郎妙计,从流放地到青柠,万水千山回到故居,也已是物是人非,重打基业也是千难万难,父亲能在短短几年东山再起,纵横南边商界,与当年江爷爷保护下来的是资产分不开的,在全家心里,是将他当做祖父般敬重。
      她看江富一直打量蹲在船尾洗涤靴子的张世泽,看着他赤着一只脚,曹明秀恭敬站在他身后,眼里满满都是不满和忧愁,江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进绳,尤其江爷爷最反感官家之人,她上前搀着他手臂,扶他坐至内舱道,“江爷爷,你不必担心,这位张公子是我北方认识的朋友,他有事去泉州南安,顺道搭我们的船,我只载他一程而已。”江富皱着一张干核桃般的脸,“这位公子是明秀的主人吧,我看他一口京腔,气宇不凡,不是普通人啊!老爷年少时,心怀天下,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官家的事,我们寻常百姓参与不起的。”江叶玫笑道:“爷爷说的甚是,我一个女儿家没那么大的野心。”江富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老太爷临走前,一直念着你,一听到你被抓到监牢,吐了几口血,就此撒手人寰,哎,多少年了,我还记得他伸着手,不肯闭眼,咱们江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孩子,你可······。”嘴中复又念叨道,“去南安,南安可是个出尽人才的地方。”江叶玫心内一动道:“是,我听说五省总督洪承畴便是南安人。”江富点头道,“是了,我还记得他的母亲傅氏,可是了不起的女人。”她看他不愿再提及往事,岔开了话,心里不安,遂坚定的说,“爷爷放心,大明天子重农抑商,官场中人我会谨慎,”他点点头,说道,“你在北川府几年我都听说了,咱们家在永城也有些生意,老爷吩咐我带大小姐认认各号的掌柜、执事。”
      她点着头,往事历历在目,她从未想着抹去,也从不打算逃避,十年岁月悠悠,不知道嬷嬷可好,素衣、兰辑、暗香等人可好。
      张世泽将靴上粪汁尿液尽数洗干净,索性连另一只也脱下来,光着一双脚,翘着二郎腿坐在船尾吹风,曹明秀提了他的靴子找个阳光充裕的地方,替他晒着。
      江叶玫拿了一些欧阳夏楠留下的糕点,托了一只银盘走到他身边,也坐下来,将盘子递到他眼前说,“尝尝。”他伸手捻了一个,又放下来,摇摇头说,“我不饿。”
      江叶玫看着他,扑哧一笑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言毕,拿起他方才捻过的栗子糕放进嘴中,糕点极其美味,入口即化,她不由吃的啧啧作响。
      张世泽不以为意的笑,“你是女人又不是君子。”她知他的意思,是拿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的话来讽刺她,挑了眉毛,口中随即淡淡道:“这可是号称江北第一富贵人家的欧阳小姐留下来的,你是知道的,我身边的云清、波兰,你那明秀可都是好食之徒,明秀刚还说你府里的糕点也未见得比这个好吃。”话还没说完,张世泽早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大嚼起来。
      她盯着两岸飞快后退的芦苇荡,正午阳光充沛,水花映的人有些睁不开眼,她沉思了许久,还是舍不下北方战事。不由问道,“小公爷此去南安,可是要去英都洪家?”他叹了口气,默了一会,远远望了一眼明秀,道:“是,崇祯八年,明秀的父亲,一代名将曹文昭自刎姬家山,这次松锦之战,明秀堂兄曹变蛟战死,洪总督被俘,许是凶多吉少,听说他侍母至孝,我这次去南安就是受皇命,去看望洪总督的母亲。”
      江叶玫呆了一呆,轻叹口气,“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大将难免阵前亡,可叹我大明又少了一名治军能臣。”他苦笑了笑,“是啊,我们这些封侯拜爵的人,各自安逸躺在祖宗的荣耀里,受尽皇恩,享尽富贵,却对国家一无建树,怪不得世人都称我们为纨绔子弟。”江叶玫道,“国公府一直威望甚高,就算当初魏忠贤把持朝政,飞扬跋扈,也是对国公爷相当忌惮的。”张世泽点点头,”国公爷确实威望甚高,连我也不得不一借其名。”她微微愕然,他这一借其名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张世泽?又在说谎不成?
      他似乎也是微微愕然,回头看了一眼她,随即笑一笑道,“很奇怪我为什么称呼我父亲国公爷?”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他幽幽的说,“帝王公侯之家,先有君臣,才是亲人。”
      江叶玫心里明了,高处不胜寒,寻常人家的血缘关系,到他们那里,或许便承载了更多东西,变得复杂不堪。
      他久居北方,船坐久了不免头晕,于是将身子靠内挪了挪,眯着眼睛回忆道,“我小时候,,不喜欢呆在府里,性子变得越来越顽劣,正好舅舅在宁远戍边,于是他便将我带出国公府,到了边关,加入了关宁铁骑。其实名震天下的关宁铁骑,虽然大多是关宁人,其实还有部分的蒙古人,他们作战勇猛无比,可是人数却极少,大家虽然不是同乡同族,但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那几年虽则辛苦,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日子。我原本以为可以向老祖宗一般,马踏黄河,枪挑长江两岸,谁知六年前,我本是该跟着曹将军去陕西征讨民军,不想大哥犯了错,被父亲软禁起来,下诏叫我回去,那一战,关宁铁骑无一人生还。”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失神间抓了一块糕点塞入嘴中,却被呛得连声咳嗽,咳得满脸血色,眼角带泪,“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是父亲的儿子,那该多好,即便六年前成为一个死人,也会感到万般庆幸,然而现在弟兄们都已尸骨不存,而我还能在江南的暖风里晒太阳,”
      江叶玫的心暗自跳了一下,要不是父亲的儿子该多好,就是这一句话,深深触动了她,她也曾在心内暗暗的想过,要是不是父亲的女儿,自己的命运会是的怎样的?那么多的无可奈何,那么多的情非得已,是不是就能避免,然而,那个人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明正真缺的不是上阵杀敌的热血男儿,而是钱财,你不顾及自己出身,毅然做了最低等的商贾,此情可鉴天日。”他盯着她笑,“原来我在北川府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关中八百里平川,素有天下粮仓之称,北川家又掌握着西京商道命脉,你当我这江总管是吃素的吗?”她略略一笑,调皮的说,“我还得谢你替我牵制住北川起鸣,否则北川家那么多的家产,北川起在不一定能完完整整带到南边,你以为我对你如此客气是为什么?”他瞅了一眼自己将要晒干的靴子,眼里的哀伤一扫而光,道,“我知道你不是吃素的,然则总是吃荤也不好,偶尔吃顿素的也挺好,吃顿草也没什么要紧,你说是不是?”她刚要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想起早上喝的那碗粥,心内不由又是一阵恶心,伸脚便踢他,骂道:“你说句人话会死么!”
      张世泽没想着她会突然踢他,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由不得站起身,看着自己赤着的双脚被她踩得通红,愤愤道,“瞧你一身男装,母老虎的样子,若有人要你,上赶着跟了算了,要是稍有懈怠,说不好一辈子待字闺中,老来晚景凄凉,想想我都替你心寒啊。”她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的紧,放心,我怎会叫自己那么凄惨?!”张世泽眼珠黝黑,转了转道,“好马可不吃回头草,老人的话总还是有几份道理的。”她将空了的盘子收起来,也站起身,“你这个比喻可差的紧,我又不是马,吃甚么草。”他笑一笑,“别谦虚了,你今个早上不是刚吃过吗,怎生忘得这般快?”她气的跺脚,将手中盘子砸向他,张世泽抬手接住,得意洋洋的笑着,只听江叶玫慢慢的说,“我警告你最好老实点,这艘船可是少爷我的,你这个旱鸭子,小心本少爷一个不高兴,将你送到江里面喂鱼。”他摊着双手,做了个受惊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店大欺客,以主压宾,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未来相公,你要怎么着了我,我就站在船头大喊,好叫这云水两岸的父老们都知道,你谋杀亲夫。”这一次,江叶玫彻底被打败,呼哧呼哧气的只是出气,众人看他两起先还说话说的好好的,谁知转眼便要打做一团,都暗自不解,江叶玫心内暗思,自己从来都是斯文儒雅的,甚少与人争吵,偏是遇见张世泽,如同点着的炮仗,一见便崩。
      明代造船技术已相当精湛,郑和下西洋用的宝船,据说最大的长可达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江叶玫等乘小船出了花溪云水,傍晚时到内河改乘大船,这船造的相当精致,铁皮包的底座,桅杆高大,挂着六张云帆,虽算不上特大的船,但也有十来个舱房,里面一应设施俱全,四名舵手,外加十来名青衣小厮,船舱四周挂着琉璃和水晶风铃,琉璃的下面垂着水晶的珠子,水晶的下面垂的琉璃珠子,各式各样,一色的纯净,夜风一吹,叮叮当当的甚是好听,几人上船稍作休息,江富请众人用饭,吃完了饭,她安顿江富等众人休息。
      回到内舱却是睡不着觉,自己已经有十几年没见着大江大海,想着江上月色定是朦胧可亲,出舱到了船顶,却看张世泽还在舱顶吹风,心里想着他是否急着赶路,于是走上前道,“我在永城有些事要处理,你若是等不了,到了湖口,我派人先送你去南安。”他回头道,“没事,洪承畴只不过是被俘了,并不是战死,圣上急着给他立碑建祠的,有点言之过早,我这次南来,”他顿了顿,眼睛里浮出一丝促狭,“我主要是听了富三少的话。”她凝眉想了想,“你说的可是红尘浪客、妻妾无数的富三少。”他笑道,“你也知道他,见识不短吗!你不会是他的仰慕者之一吧!”她睨他一眼,说道,“他是红尘浪客,又不是什么好人,难得你肯听他的话,我若是仰慕他,还不如近水楼台瞻仰瞻仰你,岂不是好?”他稳稳道,“倒也说的是,不过三少倒是说了不少经验之谈,他说这世上的女子都怨男子薄情,却不知最是寡情的正是女子,这世间的女子很少有长情的,不过是谁对她们好她们便爱谁罢了。”
      她冷哼一声道,“要我说,这要对人好,也要心性和资本,你们还不如说,这世间的女子,谁要有钱又能对她好,她便跟谁。”张世泽瞧她目中恼火熊熊,这才高了兴,拿手摸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风铃,道:“我听说你家乡青柠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当初有名豪商之子,瞧上了一名小姐,本来他家很极有钱的,什么样儿的女子求不到,可他看上的这位姑娘却是位将门虎女,家室很是显赫,是以她一个名将之后,当然是瞧不起士农工商里最是下等的一层,可那豪商之子不死心,要死要活的缠下来,最后缠的小姐没了法子,松了口,说,你家不是很有钱吗?你在我家门前替我修座钱山我便嫁给你,这人却也当了真,真个在小姐门前用铜钱修了座钱山,小姐感动之下居然真就嫁给了他,我这么捕风捉影的听了来,不知是真是假,你在家乡时听过吗?”江叶玫突然凑到他脸前,阴森森笑道,“当然是真的,你说的豪商和小姐,正是我爹娘,我爹娘说了,谁要是想娶我,可不是一两座钱山就能行的,要黄金铺地,白玉做墙,宝石镶顶,明珠成灯,你口口声声说要做我夫婿的,到时就烦你多费心了。”随即转身风一般的离去,只留得张世泽一人大张着嘴,任由江上冷厉的风灌进他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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