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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琵琶
【大人!】她想回头叫人,一只手,却已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量之大,几乎要她窒息。
【不要声张。】艰难的点点头,那只手才缓缓移开。贪婪呼吸着周围空气,冷风呛得她连声咳嗽,双目刺痛,泪水一并涌出。
原是如此,不怪刚刚他不救柳浥。金铃铛还好一番挖苦讽刺,他都充耳不闻。
可是,若继续耽搁,只怕柳浥毒至内里,即便逼出来也要元气大伤。金栀子心急,看李莫寒狼狈样子又不好强求,只得半跪在雪地里,无所适从。毕竟他们年龄相仿,作为判派使武功再高又岂能连续耗损内力何况此行的目的不是大月氏,而是白狼。
【把柳浥带过来。】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容置否,尽管金栀子讶异都盯着他小腹的伤口目不转睛。想必那夜就被她发现了,现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大人内力损耗太大,不如我替柳师兄…】
【一支箭都躲不掉,本尊岂敢用你。】
轻蔑,金栀子只听到了轻蔑。狂妄自大,视人命如草芥,这才是判派使。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让她坐在雪地里半天的人,不是彻底冷血,但一次一次的回绝,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本性——不知好歹。愤怒崩塌了理智,甚至忘记质疑,同样血拼奋战的他,如何顾及那支羽箭,如何知道她没有躲过。她如果注意到这些,注意到那支不曾伤到柳浥更不曾伤到她的羽箭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之后,她就不会那样待他。
鹰鹫盘旋在众人上空,发出欢快的叫声。它们很久没这样饱餐过了,二十具尸体,都是它们眼里的美味佳肴。
秦茗姿举起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足的晃晃脑袋。睁开双眼,所见到的一切让她不由惊叫。柳浥,就那么被扔在雪堆里,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李莫寒躺在他身后,凌垂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
【铃铛!铃…唔…】
金栀子的食指霸道挡在她唇前,任由她百般推搡,徒劳无功。
【小点声。你等着,我去打只兔子。】
兔子!少女扬起头看向身旁之人,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再碰兔子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众人皆惺忪转醒,围坐在快要烧尽的火堆旁边。只是那名墨袍少年,依然靠在石头后面,怀抱着长剑。唐放嗤之以鼻,本来自己是最年长的,如今却要管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叫大人,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何况这声大人,叫出去,也没有回应,顶多是看他两眼,却让他全身发冷。他记得幼时听父亲说过,最令人恐惧的是沉静的杀气,杀人于无形,李莫寒眼中,正是这种东西。
他在魔宫二十一年,并未发现传言中的冷酷无情,反倒是同门相敬,师长仁慈。唯有这个判派使,像极了人们口中的杀人怪物。不是一朝一夕,从他见到那个男孩每日跪在门前开始,杀气,就已经进驻到后者的瞳仁,像一团火焰,蓝色的火焰。
【师姐!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金栀子单手拎着一只雪兔,才想递给迎上来的秦茗姿,却在脱手间被人抢过。李莫寒不由分说扔远了兔子,死死扼住她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开。
月枝国的毒,可以无色无味,甚至中毒者毫无反应,唯有通过脉搏的变化察觉。
【你存心想饿死我们啊!师姐一大早就出去找兔子,你倒好,睡得像只死猪一样!】柳浥上前欲劝说,怎奈身子单薄,竟是要对方随手一拨就倒在地上。眼看平日里娇俏可人的小师妹如泼妇骂街一般对着李莫寒的背影大喊大叫,不由长长叹息一声。能把秦茗姿招惹到这个地步,判派使,也算你有本事。
不多时,连绵的城墙映入眼帘,车马喧嚣、炊烟袅袅,弘关,已如中原一般繁华。当年定远将军赵钰攻下鸾城,这数百里大漠便成了中原的领土,几年来商贾外迁,贸易通顺,小城镇越发生机勃勃。
秦茗姿对着桌上饭食好一顿席卷残云后,满足的拍了拍肚子,靠在唐放肩上,眯起双眼。她生的俊俏,眉似初柳,色如远山,唇比时樱,红艳似血,所以吃相不甚文雅,也大抵无碍美观。
【听说了吗?白狼后天要给他那外孙摆满月酒,梁总兵都要登门恭贺。】
【这不稀奇,当年鸾城都是白狼带人打下来的,梁总兵赏脸是应该的。】
【我看不是。你们瞧梁总兵一提到白狼那样子,一口一个阁下,比亲爹都亲!】
旁边一桌游侠打扮的人大声调笑,所言之词,尽收耳中。柳浥对金栀子使了个颜色,随即拿着酒壶杯盏走到那三人桌边。
【三位英雄,在下来此地拜访白狼前辈。听闻前辈后天大摆筵席,你们可知在何处】
【你们不是本地人罢就凭你这个书生样儿,还想见白狼】其中一个人举杯饮尽余酒,对着柳浥摆了摆手。白狼性情古怪,行踪无定,多少习武之人登门拜访,都被一掌击出门去,不肯相见。这满月酒请来的人莫非朝中要员也是武林高手,那些个诸侯尔尔只有临阳王收到了请帖,一般人想去,连门都找不着。
柳浥谢过之后,坐回到原处,才欲开口,却听得身旁人先道:
【若本尊今夜不归,你们即刻返回复命。】
语毕,李莫寒提了长剑向门外走去,没有留下反驳的机会。杀白狼,不必挑选时辰,一次若不行,怕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带上这几个人,只会是累赘。
天色,渐渐不再黑得浓烈。打更人来来往往了五趟,五更时分,这一夜,快结束了。
【师姐,他不会真的去杀白狼了罢】秦茗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俄而推了推金栀子,悄声询问。
【怎么关心起他来了你不是讨厌他吗?】
【我是讨厌他,但我也不想让他死啊。】这一句话却是惹笑了听者,金栀子翻过身来,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这一路上就属你咒骂得最狠,现在担心了舍不得了】
秦茗姿撅起小嘴,忽的又似想起来什么,钻进被子里。手指戳在对方肩窝,佯作严肃,道:
【师姐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只是猜,他没有去杀白狼。我们刚到弘关不足一日,一切都不甚熟悉,他怎么会一夜时间就寻到白狼的居所】
【这么说也有道理…】秦茗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舒开眉头,翻身裹走了被子,【时候不早了,师姐快睡罢~】
金栀子苦笑着扯回自己的一半衾被,合上双目。大半夜了,一直心慌得厉害,不敢入眠。但愿,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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