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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婉宁将词读了一遍，忽然发现上下阙的韵脚中有两个字能拼在一起。
生与毋，便是毒。
毒，厚也，害人之草，往往而生。
阿耶给了她这个字，不难想到其中深意。
宋子昱一夜就想到了病症的根本，他不得随意入宫，于是找到薛府，让薛志辛将这消息转达给婉宁。
绯烟和岫玉满脸不解，看到婉宁神色陡变，心中也有了预料，多半是坏的消息。
“这信中说是有人下了毒。”
婉宁看看她们二人，长叹了一声，百密终有一疏。
岫玉先是一怔，回过神后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皇后的衣食起居都是奴亲力亲为，奴并无二心。”
绯烟也明白过来，跟着跪下。
婉宁恍然，如果真有人能在她身边下毒，岫玉和绯烟嫌疑最大，世人都说家贼难防，听到这消息，她们心里怕也是不好受。
“二位快快起来。”说着，婉宁就将她们扶了起来，绯烟反过来去扶她。
婉宁握着她们的手，叹道：“你们与我情同姐妹，这深宫里人心险恶，人人都可能害我，但我知道这绝不会是你们，宋子昱虽然是宋青的后人，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不经辨别就让身边的人相互猜忌，依我看也未必是真的，耸人听闻罢了。”
“皇后莫这样说。”绯烟心中一动，竟惹出几滴眼泪来，她紧了紧婉宁的手，道：“眼下该如何应对，吃食用具，奴和岫玉都是看着的，不敢有丝毫怠慢，就这样都被人钻了空子下毒，奴实在是想不出其中蹊跷，也想不出这贼人藏在何处。”
她言辞恳切，让人动容。
岫玉在旁边搀扶着绯烟，偷偷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婉宁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道：“单凭宋子昱一人之言，便乱了我等阵脚，一切如常就好。”
这时，有人叩门，主仆三人皆收起感伤，绯烟起身，寻声问去。
“是何人在外面？”
门外的人气喘吁吁说道：“皇后，淑妃她们来请安了。”
说话的人是连顺，绯烟开门将他迎进来，连顺走到婉宁面前，还时不时抬眼看看她的神色。
李臻把祭拜延迟的真实原因隐瞒了下来，后宫的人得到消息就赶过来请安，这是推还是不推。
绯烟也是看着婉宁，就等候她的指示。
婉宁低头想了片刻，回道：“进来罢，这也是她们的一片心意。”
“皇后的身子要仔细些。”绯烟不悦地嘟嚷了一声。
婉宁摆了摆手，让她们去准备茶水吃食。
让她们回去，再来一趟，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是婉宁不想留人话柄，再说了，如果宋子昱说的是真的，有人想毒害她，说不定这人就藏在请安的人之中，在暗处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有机会就对她不利，婉宁相信百密终有一疏，且看看除了姚淑妃和刘婕妤，这宫里还有谁觊觎她的位置，她便将此人除之而后快。
李臻虽然厌倦礼法，但从不逾越，祭拜礼忽然中断，明眼人应该都知道其中出了岔子，他们昨日没来可能是慑于李臻的禁令，今日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来请安，只是其中恐怕有一半是来看戏的。
婉宁觉得此刻若是平淡过去，当真对不住这么多热情的看客。
含凉殿的访客们由掌事宫人领着缓缓走进来，姚芊走在最前，她是唯一的妃位，在后宫仅次于皇后，而且再未立后之时，她代为打理后宫诸事，得到了一大批拥护者。
上次请安，婉宁当众让她难堪，还送了一面镜子给她照照，这次一来，跟在姚芊身边的才人不但没变少，还多了几个。
婉宁垂眸轻笑，不识时务者众，但她们的消息也是灵通，李臻前脚刚离开含凉殿，她们后脚就跟了过来，还召集了这么些人一起来。
“妾身给皇后请安，恭祝皇后与陛下白首偕老，早生贵子。”众人齐声道。
婉宁强打起精神，笑道：“本宫感谢诸位的美意，都起身罢。”
众嫔妃或站着或坐着，殿外还站着几个，人虽然多，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安静极了。
婉宁对岫玉使了个眼色，岫玉拍了拍手，声音刚落地，奉着茶水和点心的宫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进来，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极轻，放下就走，剩下的由嫔妃们自己带来的侍女做。
可是，皇后不端起茶盏，她们没有人敢开这个先例。
绯烟斟上茶水，递给婉宁，她拾起来浅浅地啜了一口，抬头时目光落在姚芊身上。
见婉宁看着自己，姚芊面上与往常无异，但不由自主地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
婉宁将视线移开，看起不经心地问道：“见淑妃面露愁云，不知是有何事不顺心？”
姚芊神色如常，回道：“谢皇后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闻言，婉宁叹了一声：“淑妃心中有何不悦，也不要憋在心里，若是憋坏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怕姚芊不记得上一次的交锋，也怕这个看客不记得，婉宁刻意在这里提了一下。
姚芊的唇角抽了抽，还是语气平缓地回了：“绝无此事，皇后怕是多虑了。”
“是么？”婉宁高声问道，晶亮的眸子转了转，最后又落在姚芊身上，目光中带了几分疼惜，长叹道，“本宫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讲，还请淑妃切莫焦躁，陛下过些时日想起来了，自然会去探望。”
李臻忘了去看姚芊，那么做姐妹的提醒提醒她，不要生气了，陛下不过一时把她忘了，以后兴许还能记起来。
“谢皇后提醒。”
姚芊的身子还是颤了颤，再看向婉宁时面上带笑，她掩饰得再好，也难挡屡次讥讽。姚芊虽比婉宁沉稳许多，但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子，可是此刻还要生生憋出一句体面话，也是为难她了。
想到这里，婉宁展眉一笑：“淑妃果真善解人意，实乃众人楷模。”
这段话耳熟得很，就跟当时婉宁“夸”姚芊大病初愈就想把李臻留在寝宫，是一样的措辞，在场许多人也是当日也在。
“皇后过奖了。”说完，淑妃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婉宁故意为难姚芊，二人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她们候在旁边只顾着喝茶水吃点心，暗自希望婉宁的怒火不要烧到她们这里。
殿里静得可怕，婉宁抚着戒指上的宝石，从离得近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看过去。
后宫嫔妃中，有名门贵女，也有平民庶女，她们有的丰盈，有的清瘦，形态不同，各有各的好看，李臻还真是艳福不浅。
看了一会儿，婉宁又将视线移开，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起来，就在这时，她看见刘婕妤躲在角落里埋着头。
往日里嚣张惯了的刘如月也有这副模样，婉宁方才的怒火又下去了，她想躲，就偏偏不让她躲。
“绯烟，给刘婕妤赐座。”
安静的大殿里忽然有人出声，众人心中都是一惊，但这些跟刘如月的震惊比起来就是微不足道。
刘如月不像姚芊那般沉稳，有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的模样特别贴切，那就是花容失色。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婉宁把她从人堆里叫出来，拎到面前坐着，她能不怕么。
婉宁在园子里掴掌刘如月，这事儿在宫里传了好久才平静下来，那些令人蒙羞的过往渐渐沉淀下去，今日之后只怕又要被掀起来了。
刘如月当初多番为难婉宁，污蔑她与李晖有染，就该料到一旦婉宁得势，自己会有今日。
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如此。
刘如月缓步走过来，停在软垫前，踌躇不定，她面色如纸一般惨白，往日嚣张狂妄都不复存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要颜面还是要小命？
婉宁的目光淡淡地望过来，不喜也不怒，这让刘如月心中更是忐忑，头埋得更低。
婉宁冷冷一笑，淡道：“你三番两次陷害本宫，没有在后宫死于非命，是本宫给陛下和刘家留的体面。”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都觉得脊背一凉，对婉宁刮目相看，不知何时她们看着长大的小娘子，转身就成了尊贵的皇后，更令人震惊的是，婉宁就连语气、礼数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足够震慑，又不是无理取闹，刻意刁难姚淑妃和刘婕妤她们二人，哪怕她的作风狠厉，追寻到她发怒的源头，也让人能够体谅这种心情。
刘如月惊得哆嗦了一下，腿一软连忙跪下，眼下还是保住小命比较重要。
婉宁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道：“从今日起，就将刘婕妤送入冷宫，本宫再也不想见到她。”
话音刚落，姚芊站起来福了福身，劝道：“皇后请三思，如此重罚，是否需要询问陛下。”
婉宁看着姚芊，眸中带笑，说道：“陛下交给本宫金册金印，就是让本宫为他分忧，如此小事就要劳烦陛下来定夺，这后宫之主也当得太不称职了。淑妃代管已是过去，从昨日开始，这后宫里大小事宜，由本宫说了算。”
姚芊气得浑身发颤，她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不再说话。
婉宁看环顾一周，最后落在姚芊身上，道：“诸位明白了么？”
众嫔妃齐声回道：“妾身谨遵皇后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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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_(:з」∠)_又修好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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