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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婉宁好不容易睡着，夜里还醒了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身边的李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确实是累了。
婉宁小心翼翼地翻身起来，下地找到鞋子，摸黑走到门边。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门吱呀一声打开，平时不觉得响，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格外刺耳。
婉宁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没有惊动李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出去了。
夜里风凉，婉宁走得急只披了一件外衣，捂着手臂走了几步才发觉院子里是有人守着的，侍从见她走出来，连忙拿来披风。
“去侧边厢房。”婉宁说。
侍从不明所以，只好照做了。
李臻醒来时，下意识中摸向身侧，那儿不但没人，就连点热气也没有，婉宁怕是早就走了。
“来人啊！”他坐起来连喊了几声，就有人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原来是三宝。
李臻不由一怔：“皇后呢？”
“皇后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到慈恩寺，替陛下祈福去了。”三宝回道，婉宁走的早，就连他都没见面，只听说上一班的侍从这么讲，便如实禀告给李臻。
“她走了？”李臻眉心一皱，昨夜说了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居然自己溜了，这分明没将他放在眼里。
李臻越想越急，越急越气。
“回宫！”说完，他便起身，三宝猝不及防，连忙喊人过来伺候。
待到婉宁回来时，李臻早就走了，薛志辛见她回来，板着脸说道：“宁儿，你过来。”
婉宁见他脸色深沉，大概知道是要说什么，她也不畏惧，匆匆卸下披风就走了去。
薛志辛坐在正中，婉宁在他身边坐下，道:“阿耶找婉宁何事？”
薛志辛将婉宁打量了一番，劝道：“陛下今日走的时候，那脸色比锅底还黑。你与陛下之间发什么了什么阿耶不知道，凡事以礼相待，用不着去激怒他。”
婉宁淡道：“阿耶说的是，婉宁愚笨，圣意难以揣摩，偶有触犯也是无心。”
薛志辛被她的话这么一噎，拍案叹道：“你啊你，生气起来跟你阿娘一个模样。”
婉宁听了只觉得好笑，反问了一句：“阿娘是什么模样？”
“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薛志辛斜眸瞧了一眼婉宁，她垂下头默不作声，他长叹一声，“阿耶也是男人，看得出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帝王日理万机，能想着你，花心思来讨你开心，还求什么呢？”
闻言，婉宁缓缓说道：“阿娘尸骨未寒，阿耶还有香暖玉入怀，孤守空闺的日子，阿耶怎么能懂。男子与女子生来就是不同的，婉宁原本以为还能互相体谅，如今发现太过困难。”
说完，她便起身走了，不做片刻停留。
薛志辛最后的脸色，她没敢去看，可是这些话在心中积压了许久，找到一个缺口就如洪水般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说完婉宁就后悔了，即便心中再有不满，她不该如此说阿耶，但他偏要来指点她的事情，让人不由得恼怒。
当上皇后，是她身不由己，但心是自己的，不会因为对方做了什么超出身份能做的事儿，她就违背初衷，妥协。
婉宁回房间的时候，女官正好到了，来的人里面还有落风。
落风款款走过来，福了福身，道：“皇后的嘱托，落风已经办好了。”
婉宁一怔，想起昨夜让她将香囊送给李臻，这应该是送东西回来复命，她浅浅地应了一声，随即拂了拂手。
落风并没有退下，她看着婉宁，续道：“皇后就不想知道陛下说了什么？”
“哦？有何特别的嘱咐么。”婉宁抬眸看了她一眼，正对上落风晶亮的眸子。
落风一笑，将李臻的话复述了一遍：“陛下说，皇后心灵手巧，绣的都是宫里没见过的花样。”
婉宁细细想去，这话中并无其他意味，还真不像李臻的风格，他走的时候应该是气急了，收到香囊多半会借此机会嘲讽几句。
原来落风还没说完，她又道：“陛下还说，皇后心肠好，以香囊赠予众人，手留余香。便让奴送来了回礼，便是这枚垂香球。”
落风身边的小宫女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了放到婉宁面前，果真是个香球，球身偶有晃动，盛香料的半球也能不撒。
婉宁咬了咬唇，回道：“谢陛下厚爱。”
她仿佛读到了李臻背后的意味……
“朕收了香囊，她的一片心意也没白付，但朕早就有了盛香的垂香球，香囊以后送给别人就好，朕不稀罕。”落风走后，李臻将香囊摔在案上，与王瑞喜说了这番话。
王瑞喜摇头不止，想劝但不能劝，李臻正在气头上，他此时出声岂不是自找麻烦。
“逢人便送香囊，以后让她多做几个，放在甘露殿里。”
“陛下所谓何意？”王瑞喜不解，问上来。
李臻斜眸看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道：“辟邪。”
王瑞喜颔首，垂头想了片刻，婉宁这件事做的不妥，李臻生气也是应该。
李臻揭开衣袂，在书案边坐下，吩咐道：“快让宋子昱来见朕。”
宋子昱由三宝领着走进来，在案前停住，躬身行礼道：“奴拜见陛下。”
他昨日就随刺史回了长安，今日一早便抵达永安宫，刚才等在紫宸殿外，等待皇帝召见。
“起身罢。”李臻挥了挥手，示意宋子昱起来说话。
宋子昱穿着深色袍子，面容太过俊秀，使他看起来文文弱弱，旁人见了还以为他是今年高中的进士。
李臻问：“南方疫情如何？”
“目前病情得到了控制，在南方的主要城镇将患病者与其他人分开，村落中自觉分散，如今每日都有十余名患者痊愈。”宋子昱道。
“辛苦了。”李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转向王瑞喜说道，“这些地方饱受疫病之苦，减免赋税一年。”
波及近十万人，死亡近千人，人都没了，还征什么税。
牵连的城镇大大小小十几个，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于是，李臻又道：“宫里减少开支，将这笔钱补上。”
“陛下圣明！”宋子昱深深一拜。
“好了，这次你有时间与朕好好讲讲，宋御医告老还乡，可是他的后人怎么过得如此窘迫，甚至流落到舞坊，做以色侍人的小倌。”李臻指了指远处的软垫，让宋子昱坐下说话。
“祖父变卖家产给家乡修了一间医馆，找了几个庸医过来，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后来宋家辗转两地，途中遇到山贼洗劫，在那之后就没落了。”
李臻叹息不已，但有一事不解，便问道：“哦？宋御医医术过人，他的门人遍及天下，还需要请人来医馆？”
宋子昱悲从中来，长叹了一声，道：“陛下有所不知，祖父回乡后便不再给人看病，他时常说，为医者救死扶伤，见死不救愧对祖先，自那以后就再不看诊。”
宋家盛极而衰，引人深思。
李臻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留在太医署，跟着郑御医先学点东西，别荒废了宋家先辈们传下来的基业。王瑞喜，命人去把宋御医的宅子赎回来，让他们以后就住在那边。”
“谢陛下隆恩。”宋子昱起身长拜，激动之前溢于言表。
李臻起身走到他面前，郑重说道：“医仙宋青救助了那么多人，更是对皇室有功，宋家不该落得如潦倒的地步，还需要在你手上重振起来，朕对你，对宋家寄予厚望，不要让朕失望。”
“奴谨遵陛下教诲，定不负所托。”说完，宋子昱就退下了。
王瑞喜站在一旁看到了所有，唇边带笑，还连连谈了好几声。
李臻踱步到他面前，挑眉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陛下爱民惜才，老奴甚是欣慰，先帝在天之灵看到大宣国如此昌盛，也能安心了。”王瑞喜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还抹了抹眼角。
李臻被他的话逗得一笑：“好好去办事罢，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
“诶，奴领旨。”
之后王瑞喜也走了，李臻一人回到书案边坐下，他事必躬亲，只求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百姓。
李臻的目光忽然落在书案边，婉宁送的香囊被他随手扔在了那里，喜鹊缠在石榴枝上，寓意多子多福。
多子多福？
笑话！
“三宝，把这个东西与镇宅神兽放在一起。”李臻抬手就把香囊丢在了三宝怀里，三宝不知道皇后与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照做了。
他一边走一边腹诽着，将女子之物用来镇宅，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偏方，陛下怕是气糊涂咯。
李臻坐回案边，冷哼了一声，今日但凡与婉宁有关联的事物，他都看不顺眼，就连看见三宝都想打发到掖庭局去劳作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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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_(:з」∠)_补全了，下一章大婚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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