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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
2014年,7月。
七月流火,是这个城市,这个季节的真实写照。
入夜,华灯初上,浮躁的炎热夏日渐渐缩回角落,更大的都市夜间浮华漂出水面。H城繁华的娱乐街道上,霓虹闪烁,灯光鳞次栉比。
一个清吧里,过半的座位被人占据。有一帮人把酒低言,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有一两个人相对而坐,身前摆着不同颜色的调酒,各自摆弄着手机;也有一个个单身的男女,坐在吧台前侧着身,静静地听着歌发呆,或看着台上低吟浅唱的女子。安静祥和的气氛,掩饰不住的低调奢靡,这就是酒吧。
台上的女子,着了浓妆,掩了眉眼。一件黑色紧身抹胸式的露脐衣,一条贴身白色低腰喇叭裤,裸露的腰肢曲线柔和,裤腿的弧度飘飘欲仙。而那头秀发,居然是用一根竹木簪子固定。奇怪的组合,时尚和古典在她的身上结合却是那么融洽,美得惊心动魄。她坐在高脚椅上,一动不动,她唱:
我就飘呀飘啊 飘啊飘风里就像一棵草
我就飘啊飘自由或是无聊
随着天空传来漂流的歌谣
空荡的城市何处安身落脚
就算哭了散了离开爱情的怀抱
就算淡了忘了心里留下的记号
就算断了乱了迷失方向的候鸟
就算痛了累了心还在飘。。。
当夕阳洒落在寂寞的人行道
当人们匆匆回到爱人的怀抱
当地铁已驶向那另一个喧嚣
下一秒没有预告
。。。。。
是韦嘉的《寂寞人行道》。唱到最后,那眼里,似乎是含了泪水,欲破眶而出。水雾般的大眼,直直的望向前方,像要望到更远。几曲唱毕,女子步下舞台,匆匆走出酒吧,一边走一边把头上的簪子拔下,轻轻一甩头,一头长发喷薄而出。步行近十分钟,进入一间嘈杂的酒吧,光怪陆离的闪光一瞬间刺痛了眼睛,让她来不及看到身后欲伸手抓住她的人。
随着酒吧DJ热血沸腾的说辞,女子劲爆出场,散了头发,换了一条紧身的短到不能再短的热裤,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靴。随着音乐卖力舞动,用尽了全身力气,依着钢管,上下翻飞。那样的高难度的动作,能做到的女子是少有的。时而笑魇如花,时而冷酷淡漠,在舞台上搔首弄姿,极尽谄媚之功。
她明白,像她这样先天条件不足的人,若要做到好,唯有拼尽全力。当初来应聘这一份工作,按常理,酒吧经理在看到这样一个身高一米五出头的女子,绝对是不会聘用的。她却不死心,软磨硬泡,从共性讲到个性,大谈酒吧要树立自己的个性,别人的酒吧跳舞的都是一米七以上的人,咱酒吧就偏偏要独树一帜,再说咱也不差,就是身高寒酸了点,正好可以用小鸟依人来做噱头,你这不是叫“伊人酒吧”吗?这不是刚好为我量身定做的吗?直讲得酒吧经理无言以对。
天知道,此“伊人”非彼“依人”啊,经理已经被她绕晕了。
她可是豁出去了,要是以前的她,只怕是大气都不敢出,细声细气的问一声,要不要人跳舞,被拒绝后,只会一个人默默的走出门口,然后就是不尽的失望叹气和自卑。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做到厚颜无耻,没心没肺,坚强面对一切。哪里不一样了?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最后酒吧经理总算是开恩,让她当场表演作为考核。她踩着一双不属于自己的39码的大靴子,跳了一次史上最艰难的钢管舞,期间差点从钢管上掉下来,幸好基本功扎实反应也够快,小小的脱节被她掩饰得看不出破绽。
每次跳舞的时候,她都会想到当初这一茬,每每想到这些,她就会跳得更卖力。事实上,她的想法也得到了应证。自从她登台后,酒吧的人气大涨,她的表演也成了老顾客们最期待的节目。经理不愧是经理,老奸巨猾,自从看到她的受欢迎之后,就挖空心思,利用她来找更多的噱头。自从上次的陪酒被她否决之后,他又弄了个让她无语的噱头:不定期与观众互动,跳艳舞。总算是不用喝酒了,对于酒,她已经是想起来都会想吐,这辈子都不想沾染了。她本就是古灵精怪的人,给她一点自信,她就能激发自己的潜能,在观众之间周旋得游刃有余。经理也仁慈,知道她需要钱,答应了她两边酒吧跑,只是约法她不能在那边的酒吧跳舞。
今夜没有观众互动环节。舞罢,回后台换回裤子和发型,便往门外走。
刚要推门,似乎听到一声叫唤“何怜幽!”这座城市,还有记得自己的人吗?
她甩甩头,只当这是错觉。伸手推开门走出酒吧,走两步,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肩膀。
又是一声“何怜幽!”她回头,对上一双兴奋的眼眸,那眸光中微微透出一丝急切。
她垂下眼,漠然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连你的声音我都还记得。原来你在这里,你既然还在这座城市,为什么不去找他?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她沉默半晌,最终幽幽吐出一句“他的事与我何干!”
“他生病了。”顿了一秒,她又说“也许只有你能治好他。”
“那些都已是过往,回不去的过往。他的一切早已与我无关。”她别开眼,低低的呢喃。
“他一直很想你。”
“吉少你开什么玩笑,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最清楚。当年的我,何其委屈!”眼里又涌出泪花,带了一丝哽咽,“请你不要让我回首那些不堪的往事,不要让我哭,我化妆化了很久。”
她欲言又止,抬手轻轻擦去幽幽的泪水。
“吉少,你走吧,就当没有在这看见过我。”拂去她的手,她狠狠地转身走掉,不顾身后人的呼喊。终究,泪水磅礴了面孔,却不敢哭出声。
回到酒吧,躲在后台补了妆,换下台上的重金属男歌手,继续她的苦情歌,只是声音里,更添了几分悲伤。
酒吧里的人来了又走,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悲伤,有人开怀,有人落寞,有人得意,有人喝醉了,有人笑出了泪花,那些,众生百态,看在眼里,都是别人的故事。
她只不过在这里,迎来送往。唱着别人的歌,想起了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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