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

作者:南山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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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功亏一篑



      夜色铺展开来,森沉如一片碾不开、化不透的浓墨。零星几处人家的灯光,仿佛沧海巨澜间的船灯,很快泯然不见。

      顾宁是摸着黑回家的。头顶就有一盏照亮的节能灯,向前迈出三步,帖附壁纸的背景墙边也有客厅大灯的开关,他却偏偏一点儿不碰这些唾手可得的光源——顾宁很清楚,在这片黑暗中,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关切地盯着这里,打开灯无异于广而告之,有人来了。

      窗外路灯的光亮柔和而昏黄,似黑甜乡中情人温柔的低语。可这灯光照不进屋里。这个深夜中沉睡的居室,就像苍茫寰宇中神秘而无情的黑洞,藏身于最阴暗的角落,吞噬一切妄图靠近的光明。然而这夜色里,却似有一缕未曾散尽的天光,无声无形,堪堪够人在黑暗里勉强分辨一个个峤楞的剪影。

      顾宁在厅内站定,衣料轻微的摩擦声归于平静,只剩下绵长、深沉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像城北海水的低吟,有生之年,不停不息。刑警队的勘察并没有改变现场物品位置,整个住房里保持着失窃后杂乱不堪的样貌。顾宁四下打量了一遍,熟练地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迈开步子:木质沙发的软垫被人翻开后匆忙扔回原处;茶几上下托盘、盒盖凌乱地散成一片;悬挂式电视下的小型推拉柜中本放满了光盘和磁带,如今倒是空空如也。此外卧室、书屋、厨房,甚至卫生间,无一幸免地被人翻动得一片狼藉。

      ——正如队里勘察照片所显示的一样。顾宁冷眼看着,抿住了嘴唇。下午的时候纪洁终于完全清醒过来,老天保佑,检查后暂时没有发现问题,而其本人除了恶心、头晕等脑震荡常见症状,也无其他不良反应。顾宁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自然也再回避不了那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顾建业死前,究竟往家里带回了什么东西?

      纪洁说,顾建业藏的什么她并不十分清楚。

      她本不是个好奇的女人,在现实生活之外,她还有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装着她的音乐、她的幻想。这样的人徜徉于自己的世界,也懂得给他人留出空间;在另一层面上又好似蒲苇,哪怕再过柔弱,大风刮来时也能于精神中寻得安慰,反而坚韧不折。所以顾建业死后,所有人都以为她挺不住,可偏偏是她一切如常。顾宁曾担心她过于思念伴侣,无法直视现实,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才是最明白的那个,便只能安慰似的想,若仅仅这样,也不是不好。

      纪洁说,顾建业生前,只嘱咐过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客厅的十字绣再换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顾宁家沙发背靠的墙上,的确挂着一张大幅装饰画。那时纪洁一度迷上绣十字绣,加上养病期间也清闲,半年多点的时间就绣出两份大幅的风景画,挑了件好的让顾建业找人裱起来挂到客厅,甚至还玩笑说,照这进度,日后攒的多了,都裱起来,每季换不重样的看。顾建业自然满口答应,说事情放心交给他,有多少就挂多少。

      顾建业宠纪洁,又素来说到做到,不过一幅画的事,别说只是较为沉重,搬运麻烦了点儿,哪怕再难上许多,也没有不随着她的道理。所以在他将偌大的画框亲自挂好,特意嘱咐那番话时,纪洁就有所察觉,只是遵照一贯的做法,工作上的事绝不多问罢了。

      后来没过多久,顾建业就出了事,前后巧得让人心疑。紧接着,从没进过人的家里连着遭了两次贼。钱倒是丢得不多,物品也没被翻乱,但仔细如纪洁还是看出来了:有人想在顾家找东西。她自己也曾勉力翻着那副裱好的绣画看过,背面是完全一体的纸板,藏不了什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东西从一开始就裱进了画里,或许是一张纸,或者是其他什么轻薄的东西。

      要想拿走东西就必须破坏已经裱好的绣画,那些人大概不会想到顾建业能把东西放在这么显而易见又不易拿取的地方,何况一切尚不明朗,也总不至于真不管不顾地闯进民居砸了画框。纪洁也是盯了那幅画好些日子,才看出端倪:顾建业藏的是一张光盘。说来也巧,光盘大小与画中马车车轮相仿,装裱中虽有些微突起,却恰与周匝为凸显立体感的阴影相合,若非这绣画是她亲手绣起,又看了这许久,其中玄妙倒真无从察觉。

      而那之前也正是顾建业一反常态地主动接触敬旗公司,陆续往家里拿东西的时候。那些东西顾建业只让她原封不动地放着,纪洁不问,却也不傻。到后来顾建业蹊跷死去,顾宁又刚刚毕业回国,外人自然要防着,警局里那些旧日里的熟人也不敢全信。纪洁毕竟没经过事,心知有异却无法反击,所以只能回避。可顾宁终究还是执意当了警察,纪洁索性借着母子吵架失和的由头,频繁出差。家中不常住人,她装傻,顾宁又毫不知情,纵然真相会随着时间淹没,可于家人,总是安全的。

      只是这世上偏有许多近乎注定的因果。她想躲,她的儿子却非要逆流而上,于是事情在三年后,仍旧到了这一步。纪洁不是能拿事的人,当年她拗不过顾建业,如今同样拿顾宁无可奈何。或许连老天也不想让这个秘密沉寂吧!许多念头转瞬闪过脑海,归于沉寂。四下静谧,偶有临近街道的车响声,未等传近,便消散在暗涌般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顾宁缓步走到沙发前,屈膝半跪下来,双手稳稳拖住画框底边。证据嵌在笨重的装饰画里,于对方不便,于己也是格外麻烦。他不由在黑暗里默默蹙起眉头。双臂的力量徐缓增加,身后隐约响动了几下,不等反应,一个冰冷坚硬的管口已猝不及防地抵上后腰,接着沙哑的低喝便在耳边炸响:“别动!”

      顾宁身影顿僵,与此同时,安放在腋下的手/枪也被人在第一时间熟练地卸下,脆生生扔在茶几上。手上本能一松,画框落回挂钉,发出沉重的闷响。静谧的夜里,陌生的声音,背对的来客。顾宁心里却明镜般地清楚:身后这个人除了邹凯不做他想。“有人进来我不可能听不到。”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听来似诧异,又似了然,“你早就来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料定顾宁再无翻盘的机会,沉声说道:“没错,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回来,天没黑就在等了。”

      背后的枪口又向前顶了顶,在这个位置上,出膛的子弹可以轻易撕碎他的肝脏,随之而来的大量失血会在几分钟里要了他的命。这是显而易见的警告,邹凯不是裴安民,他不计后果,也根本不需要考虑后果。顾宁僵直着腰背,须臾,认命似地说道:“所以昨晚你留了手,就是想让我主动把东西找出来。你清楚,我妈出事了,我家又进了人,我一定坐不住。”说着,略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心反抗,然后缓慢回身,离开沙发,向电视机一侧的背景墙退去。

      冷硬的枪口一直跟着要害,顾宁恍若不觉,只一步一步走着,缓慢却平稳。邹凯等得不耐烦,一把攥住顾宁领子,威胁般地催促道:“少啰嗦,把东西拿出来,别玩花样,知道吗?”

      顾宁由他抓着,听闻此言,好笑似的轻嗤一声,接道:“我学鉴识的,你干特警的,我本来就不是对手,能玩什么花样——还是说,你离开部队太久,不行了?”这话说得半褒半贬,有意挑动起邹凯的情绪,却又在其将恼未恼之际紧接着正色,“我要开灯。”

      邹凯暗暗皱了眉,谨慎地没有立刻作答。那边顾宁却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旋即便又开口:“你也看到了,你要的东西就在这画里面,之前不开灯是防着你,可现在你拿枪指着我,万一失手砸了毁了,算谁的?”

      说话时顾宁已站在墙边,微抬的右手刚好与开关位置持平。话音落定,也不管邹凯仍在犹疑,故作当然的按下开关。乍亮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邹凯悚然一惊,不等顾宁收手便猛地抢上一步,生生将未及亮透的灯光重新关闭。一动之下,抵在顾宁后背的枪口也跟着向外偏移。

      邹凯曾是特警中的佼佼者,到手的胜局绝不会轻易让出,而此时一瞬的分神,却是顾宁唯一可能把握的机会。电灯快速开关带来的短暂失明尚未结束,顾宁已经抓住时机果断出手。急速侧身躲闪的同时,挥击出的肘弯已经凭借着最后一秒记忆,稳准地击上邹凯持枪的小臂。

      几乎同一时刻,震耳的枪声在两人间爆裂,接着便是手/枪落地的闷响。黑暗里谁也看不清手/枪掉在哪里,却不约而同地飞身扑向茶几上余下的那只配枪。有限的空间里,两人近乎同时赶到桌边,凭着风声和感觉不顾章法地厮打起来。昏沉中来不及分辨障碍物,也不知是谁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寂静的夜里一片大小家具翻倒的噪响。两人皆拼尽全力,拿出看家的本事,只求一招制敌。

      猛烈的攻势,加之对屋内格局的熟悉,终于让顾宁艰难地胜出一筹,抢在邹凯之前夺回配枪。安全栓拉开的轻响在深夜里微小而清晰,胜负本应判定,哪成想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对面的人明明已经落败,却突然不要命了一般,直冲着枪口迎来!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已然先于头脑做出反应,本能地撤开一步。只这片刻迟疑,对方已经瞅准时机出手,顾宁试图格挡,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一击踢在腕上,枪支再次脱手。

      未即一瞬,顾宁再次揉身迎上,没有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风声骤然激烈起来,在夜里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搏命的争斗里,一步落后便是步步落后,缠斗了一阵子,胜负的差距便渐渐显露出来。顾宁终究还是差了一点,被邹凯抢先拾起手/枪,自后扼住脖颈,坚硬的洞口狠狠戳上太阳穴。

      “找死是不是!”压低的怒吼昭示着主人极度的愤怒。临近人家已经有几户被方才的声响惊醒,陆续开了灯,好奇得探看周围发生了什么。邹凯急喘着,警惕地环顾四周亮起的灯光,心下愈发恼怒,当即又将手头的力量紧了紧,喝道:“我他妈警告过你,别玩花样!”

      咽喉被人锁紧,显明的窒息感开始在躯体上蔓延,顾宁下意识地扬起头颅,试图给自己挣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先前右臂的无端乏力此刻已被肋下火辣辣的痛感淹没,有温热的液体漫过周匝皮肤,曝露在夜晚飒凉的空气里,快速冷却下来。顾宁尽量攒足力气,哑声慢道:“邹凯,你逃不了。”

      一语落地,脖颈处的制约稍有松弛,他大口喘着气,近乎站立不稳:“你也干过警察,不明白吗?”邹凯拧眉看着眼前这个已然狼狈至极的人,脑中闪念亮过的同时,对方也已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发虚,却无端得清晰:“灯光就是信号,这会儿功夫,特警应该已经将这里合围——”

      余下的音节不待说完,便被骤然加紧力量禁锢在咽喉间。对面自已然完全明白过来的人一时间狂怒不已:“你他妈的敢给我下套!”

      顾宁不应,只是卯足劲儿,一字一顿地挤出声音:“邹凯,放弃抵抗吧!”

      夜里太过安静,大量人员快速逼近,即便脚步放得再轻也难以完全抹去声响。邹凯沉下心绪略略一听,自己也便明白,顾宁所言的确不虚。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他忍不住骂道:“屁!老子杀了你一样突围出去,要么你就等着给老子陪葬吧!”

      顾宁侧了头,稳住声音,嗤笑道:“邹凯,现在是你给我陪葬!”

      “你再说一句试试!”邹凯咬牙。枪口上下抖动,却始终紧咬着皮肉,似要戳穿那一层鲜活的组织,直透进手下人的头骨。僵持片刻,他突然松了力气,冷笑起来:“你说的对,我不能杀你,我得先留着你,好把我送出去。”

      恼怒之余,基本的防范却还没丢。邹凯清楚,此刻他们位于客厅,正对居室大门,如果有人突然破门而入,两人会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外——于顾宁或许是生机,于自己却是万劫不复。邹凯拧起两道粗重的剑眉,借屋外光亮扫视一遍里屋环境,接着粗暴地拖上顾宁,向内间退去。

      两人方磕磕绊绊地没进背景墙遮避的死角处,就听大门口一声巨响,大量脚步声跟着响起,竟是有人自外强行破坏了防盗门。一片混乱里,不知谁先看见了谁,也不知谁率先开了火,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枪响。

      邹凯一面应付对面的攻击,一面钳制顾宁,以防其趁机发难,纵然身手再好,此际也难免自顾不暇,只能且战且退。顾宁被扼着要害,被迫随其躲进书房。本以为是预先埋伏在小区周围的人手终于赶到,但这会儿听了一阵,才发觉对方武器不过只是寻常六/四式手/枪,且枪声稀疏,显见是后备不足。

      正自怔愣,就见邹凯一脚踹上房门,接着大喊道:“顾宁在我手里,谁再往前走一步,老子现在就崩了他!”这话果然管用,声音未落,对面便如撤了发条的玩偶,齐齐静了下来。如此几番闹腾,想不惊动周边住户已然毫无可能。四下里灯光越来越多,一时映得这本没有亮灯的房间里,物件摆设清晰可辨。房门合上又被大力弹开,方方半掩,隔着缝隙刚好看到两边部分情形。

      邹凯将顾宁推到门缝正前,自己站在身后,这个位置,一旦有突发状况,便可借其躲避,而对方也自然也会投鼠忌器。顾宁清楚地看到,房门那边,秦楠已经为难地锁紧了眉头,可他并不是参与设伏的人员,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解释:得到消息,后发先至。那么,齐治平在哪儿?

      考量处境的同时,一丝疑惑也在心头清晰起来:邹凯的反应不对!邹凯行伍出身,在这方面是行家,自己听得出来,他自然也明白——外面人不多,且弹药有限;何况做过警察的都清楚,这种情况下,歹徒拖得越久胜算越少——可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反应是躲藏起来与对方僵持,而不是堂而皇之地挟持自己离开?

      一个念头骤然在脑海中炸亮:从开始到现在,邹凯用这把枪击发了六次,他没子弹了!欣喜之余,顾宁也在心里快速盘算:邹凯枪里虽没有子弹,可眼下这个情况,也可以快速拗断自己的脖子,如今只有两个法子,要么尽快将消息传递给门外的人,要么找准时机成功反击。在这一局里,警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他只需要一点时间,来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解法。

      空气里混杂着粗重的喘息和衣料摩擦的声响,再从门缝中张望,对面不知何时已看不见一个人影。顾宁猝然一惊,不等反应,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两声枪响,颈间的桎梏突然松弛下去,然而凛冽的气流和拉扯间的惯性却带着他踉跄倒退了几步。

      空枪瞬间击发的力道震得人头脑生疼,顾宁懵了一刻才恍然回神,只见屋外光亮依稀投射进来,邹凯持枪倒在地上,鲜血扑面,一动不动。骤然闯入,一枪爆头,一串动作端得是干脆利落,人显然在那一刻就已经死透了。顾宁视线缓缓移转,最后落在门边尚未收枪的齐治平身上。

      大队人员涌来的声音开始在走廊里不断响起,须臾便听罗守一急怒的声音追来:“怎么回事?哪一组擅自行动的!”

      灯光在各个房间亮起。待众人适应了光亮,环顾周匝,一时却是无言。顾宁并没有欺骗邹凯,他的确预先说服了罗守一,请他带上人手,配合自己完成这个请君入瓮的局。此事顾宁知,罗守一知,却没有通知齐治平,谁料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所察觉,阴差阳错地闯进这个原已布好局里——邹凯死去,警方虽胜犹败,或许真是天意如此。

      罗守一的目光从齐治平身上划过,到底还是投向顾宁:“小顾,怎么样?”说话间已扶住他的肩膀,颇为紧张地上下打量,还没看完一遍,目光便停留在肋下透出的血色上。

      刚要开口询问,却反被顾宁抢先堵了话头:“皮外伤,没事儿。”罗守一无话,只得吩咐随行的警员先给他处理好伤口,安排好后续工作,这才同顾宁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回到客厅。

      客厅里的十字绣风景画在打斗中没能幸免。偌大的画框从高处砸下,其重量已足够将自身压垮。除了断裂的边栏护角,纸板屑、玻璃渣也撒得倒处都是。顾宁面无表情地在这一片狼藉前站定,慢慢蹲下身去。布质十字绣的上边缘烙着一个弹孔,其余倒是无碍,可藏在里内的光盘却没有这么幸运,脆弱的盘面经不住摔跌,早已裂作几瓣,散布在无数碎片中。

      见此情形,罗守一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为了这份证据、为了抓捕邹凯,顾宁差点跟他拍了桌子,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做诱饵。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一场辛苦的结果,却是嫌犯身亡、证据损毁,一切回到原点。罗守一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孩子:“小顾……”话语出口,却不知再说什么,一时竟是语塞。

      顾宁不应,只是固执地翻动着满地碎屑,将光盘残片一一择捡完全,方才转身交给旁边的罗守一,哑声道:“罗局,给技术科吧,能还原多少先还原多少。”

      罗守一接过东西,略站了会儿,终于没再说什么,但叹了口气,领着特警先行离开。眼看罗守一走远,齐治平这才从屋里跟出来,在顾宁身侧站定,阴沉着脸道:“顾宁,今天和罗局设伏,你瞒着我!”

      顾宁并不接话,须臾,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答非所问:“你想没想过,邹凯为什么非要拿走光盘?”停顿稍许,似给足对方反应的时间,再开口时,声音已平静地听不出温度,“他已经没有子弹了,你应该知道。”

      入眼处,煌煌灯火,沉沉夜色。世人只道光明与黑暗是泾渭分明,待要寻觅起来才知晓,那所谓的边界,不过是远方天地相衔的平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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