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已死

　　　艾力·琼斯是圣殿骑士团里最年轻的一位骑士，同时也是迪恩从小的玩伴，他从十一岁进入圣殿骑士预备团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在圣女殿下身边学习的迪恩，在漫长的14年中他们之间树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他是迪恩·哈里斯最忠实的朋友和最可靠的属下。

　　这次行动本来没有他，是他坚决要求加入，因为这是迪恩痊愈的最后希望，他要保证夫人万无一失地回到帝都。从接到霍克尔夫人那一刻开始，他就恨不得能马上插上翅膀飞回奥斯顿。

　　霍克尔夫人在他的印象中非常模糊，一是因为迪恩大人的学业繁重，一年中很少有机会回家，光明神殿也不允许神殿以外的人随意出入；二是在迪恩有限的童年时光里他更喜欢父亲奥斯丁大公，艾力受邀去迪恩家玩，都是跟着迪恩在奥斯丁大人身后狩猎，习武。相对于奥斯丁大人，霍克尔夫人的存在感就模糊多了。但即使这样，当他看到更名换姓的霍克尔夫人时，他感到十分震惊，难以置信她的改变。

　　霍克尔夫人与圣女大人是孪生姐妹，圣女大人被誉为帝国的珍珠，她的身份尊贵，品格高尚，灵魂纯净，信仰之力强大，美貌只是她所有耀眼品质皇冠中的一颗宝石。艾力至今仍清楚记得第一次他见到圣女大人时对她美貌的震惊。而直到今天，她的外表仍然像个少女。身为她的妹妹，霍克尔夫人现在却像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这十年里她一定过的很不好。

　　自从战争爆发失去她的音讯，这十年间都没有她的消息。

　　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战乱的大陆流落十年，老实说艾力觉得她能活到今天只能说是光明神的保佑，或许这也可以解释她现在的苍老不堪。艾力相信这绝对是光明神的安排，他不忍心自己忠实的信徒提前回到他的怀抱，所以给他们留下了最后的希望，让迪恩大人痊愈的希望。

　　这也是光明神大人的仁慈，让历经坎坷的夫人晚年能够和儿子团聚。

　　哈泽斯莱到奥斯顿的路程坐马车大概要一个多月时间，即使他们拉车的马神骏非凡也需要20多天。在路途上他们并没有带侍女，还好霍克尔夫人不像帝都那些贵族们，或者说现在的霍克尔夫人。事实上，她非常的让人省心，甚至可以说平易近人。只是她并没有像艾力想象的那样对于回到奥斯顿的事情表现的很激动，从头到尾她甚至没有问过迪恩殿下的情况。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她的表现有些太过淡然，这让艾力有些不忿，就连圣女大人，迪恩的姨母为了迪恩的病情，用信念之力为他净化身体不眠不休十天后昏倒。

　　她最经常做的事情是静静地看着马车外的景色，她不喜欢交谈，时常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似乎外面的风景总是看不够。因为他们几乎是争分夺秒不能浪费一点时间，如果不是怕马累死并且没有补充的马匹，他们甚至想日夜兼程地赶路，所以每天只在晚上入夜停下来烧火做饭，其他的时候都只能吃马车里准备的干粮，那是豆子压成的干饼和干肉，入口干硬，要含在嘴里用唾液软化后才好咀嚼。

　　“夫人，路上条件简陋，请暂时忍耐一下。”

　　尤妮丝，或者现在应该称呼她薇薇安·霍克尔，她接过了艾力递来的食物，不在意地吃着。她的注意力在窗外的景色上。

　　艾力将视线投向窗外，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艾其顿国内随处可见的景色，一些春天常见的野花。

　　“很久没看见这么大片的绿椿了，这种花虽然常见，可是花期却只有一个月，过了这几天就再也看不到了。”

　　薇薇安微眯着眼，嗅着风中吹来的微的绿椿花香。

　　“明天三月，您会看见奥斯顿郊外比这里开的更茂盛的绿椿，那又何必可惜呢？”

　　薇薇安看着这个年轻人，也许是有些过于年轻了。

　　“也许吧……”

　　于是转过头出神地看着天际上那抹白云。

　　“迪恩殿下也一直很期待见到您。”

　　她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动容了一下，手抚上了胸前戴着的项链。

　　期待她吗？他对一个被自己父亲休弃的女人还有着期待吗？

　　对于他来说，自己难道不是已经死在了十年前的战争里？

　　对于奥斯顿的他们来说，恐怕在十年前收到自己失踪的消息就宣告了她的死亡吧。

　　“我相信……他确实是期望着我的到来，而且，也不只他一人如此希望。”

　　艾力听出了她话里蕴含的讥诮和意有所指，他不禁皱了皱眉。

　　如传言所说一样，看来霍克尔夫人对圣女大人确实抱有不满。

　　薇薇安看见艾力脸上了然的表情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把脸转向窗外，不再继续谈话。

　　马车外，绿椿黄色的花瓣被风刮起，飘飘荡荡，渐渐消逝在了天际。

　　十天后，车队终于到达了帝都奥斯顿。

　　马车直接通过了城门，守卫看见车上的标志没有盘查直接放行。但薇薇安看见卫兵的数量增加了一倍，表明奥斯顿正处于戒严状态。

　　看来迪恩的状态很不好。

　　薇薇安摩挲着胸前项链凹凸的表面。

　　车子穿过城中心，驶入了光明神殿。

　　这也是第一次光明神殿对她敞开。

　　光明神殿出入的对象是有选择的，除了光明神殿的圣女、神官、骑士、还有为数稀少战力达到了导师级别的贵族。

　　早在二十岁时就已经达到导师级别的奥斯丁大公允许入内，与光明神殿的圣女和神官们商议要事，还能够时常见到自小在光明神殿学习的儿子。而薇薇安，尽管大公府离这里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却从没有进来过。

　　薇薇安一路专注地看着光明神殿各处的建筑，她幼时常常在脑海中幻想光明神殿，甚至常常在梦中也念念不忘。

　　但是她是一个没有信仰之力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踏入这里。

　　马车停了下来，薇薇安打开车门，面前伸来一只干净的大手。她微微一顿，然后优雅地虚握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薇薇安，好久不见。”

　　“奥斯丁大人，您的风采也一如往昔。”

　　眼前的男人确实一如往昔，面相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差别。看吧，有信仰之力流淌的身体就是如此受神的眷顾，连时间都无法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薇薇安摸了摸眼角明显的皱纹，不在乎地一笑。

　　奥斯丁依旧风度翩翩，举止毫无挑剔。尽管他心里惊讶于薇薇安现在的样子。因为行动匆忙，没有准备新的衣物，薇薇安还是穿着从哈泽斯莱带来的衣物，衣服的料子不是很好，尽管缝制精细依旧掩盖不住从里面透露出的寒酸之气。

　　以前的薇薇安，热衷于华服美食，曾经的大公府里同时有十多个裁缝为她缝制衣物。那时候的薇薇安，明丽动人，怎么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一定很担心迪恩，我先带你去见他。”

　　奥斯丁走在前面为她带路，薇薇安却停了下来。

　　“我认为现在我更需要休息。”薇薇安神色冷淡地说。

　　“啊，抱歉……我以为你更希望看到许久未见现在还伤重未愈的儿子。”

　　奥斯丁的表情有些惊讶，还有些隐含的指责。似乎是在批评她这个母亲似乎太过冷酷寡情。

　　“因为我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请问我亲爱的姐姐现在在哪里呢？我对她想念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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