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已死

　　薇薇安被那个叫黑扣子的布娃娃带到楼上一间空屋关了起来。她虚脱地坐在了积了一层灰的地板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整理纷乱的思绪。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回归与迪恩脱不了关系，他与那个灰袍法师是什么关系？如果她看到的法阵是为了将她“起死回生”的话，说明这个叫奥古斯丁的法师实力绝对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级别，因为他的确成功地让她“复活”了。但如果真想要她“复活”，为什么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呢如果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是一致的话，那么过了十多年，她的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吧？或者说他们用什么特殊的手法保持尸身不腐？

　　薇薇安觉得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抱紧了双腿靠在了墙上，这个房间窗户的玻璃破了一大块，寒风从外面吹进来，薇薇安只能尽量蜷缩起身体保暖。她忽然想起出门背的包里还有一块巧克力，她拉开包翻找了起来，包里有一部手机、一包纸巾、一块巧克力，一串钥匙还有几张钞票。薇薇安把手机打开，上面信号显示无，但是有一通未接电话，因为薇薇安在看电影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听到，联系人显示的果然是妈妈，她现在一定很担心自己，还有爸爸和安西娅。她们一定疯了一样地找自己，她必须得回去。

　　薇薇安站到了窗边，窗子里离地面的距离并不是很高，也许她能够从窗子翻出去逃离这里，但是她现在不准备这么做了。奥古斯丁既然能把她传送过来，一定也可以让她回去。离开他，她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振作起来，薇薇安，别把自己真当成一个十四岁小女孩了，在这里你得足够坚强，因为没有人会保护你。

　　薇薇安对自己这么说，然后把手机关机，也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她吃了一块巧克力解决了晚饭，房间里除了一堆灰尘和蜘蛛网外什么都没有，薇薇安只有把破旧的窗帘拆下来裹在身上在墙角蜷缩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中午布娃娃给薇薇安送饭，内容是黑漆漆咬下去绝对能把牙齿崩碎的面包，还有一碗不知道用什么蔬菜做成的糊状的汤。薇薇安想如果是布娃娃做的饭，想想它勉强看的出来五指的“手”，薇薇安觉得自己能理解了。

　　过去的十三年里，薇薇安吃的都是特拉斯夫人精心准备的食物，特别因为她小时候自闭的表现，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特拉斯夫人还特别把食物做成可爱的样子，而且十分重视营养的搭配。薇薇安的胃口早就被养刁了，虽然以前不是没有吃过比这更难入口的东西，但现在的她实在无法对这个产生食欲。

　　她勉强把面包撕成块状放进汤里泡软了吃，但发觉这样尝起来更加恶心，薇薇安叹了口气把面包放下，她想等自己饿了自然就会想吃了，身体比人们想象的更加能调整自己来适应外部环境。

　　薇薇安试图扭开房间的门，意料之中发现不行。她试着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响动。这幢屋子像空无一人般，异样的平静。

　　到了晚上，薇薇安没有等到晚餐，看样子即使是那样粗糙的食物一天也只供应一顿。薇薇安皱着眉，把冷了之后恶心程度更上一级的菜糊和着面包嚼着吞了下去。

　　冷硬的食物在胃里发酵，娇嫩的肠胃诚实地向她抗议，薇薇安忍着不适，把窗帘裹得更紧一些，这里昼夜的温差很大，白天还能晒到暖和的阳光，但在这个窗户只是个摆设的房间里晚上甚至可以看见嘴边呼出的白雾。

　　薇薇安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后，早上起来感觉全身酸痛，头也有些晕沉。再这么下去，生病是肯定的。

　　再拿到食物的时候，薇薇安对它的态度好多了，起码它是热的。

　　“那个，你叫黑扣子是吗？”薇薇安犹豫地叫布娃娃的名字，她假设它能听的懂灰袍法师的指令，那么也能听得懂她的话，“我听到奥古斯丁这么叫你，所以这是你的名字吗？因为你的眼睛是黑扣子做的。”所以还有其他娃娃叫红扣子、绿扣子？

　　丑娃娃笨拙地把餐具放在地上，回收吃完的碗盘。它似乎对薇薇安的话完全没有反应。看样子，这只是个没有智慧的低级炼金产物。

　　“能让我见见你的主人吗？我有话要对他说。”薇薇安锲而不舍，伸手去拉娃娃的手。

　　娃娃的手摸起来软绵绵，和普通的布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里面蕴含的力量却比一个成年男人的还大。即使薇薇安用了全力还是无法抓住它，只能看着它端着盘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薇薇安想过抢在它之前跑出门把它关在里面，最后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她想给奥古斯丁一个不那么尖锐激烈的形象，显然和布娃娃对抗不是个好主意，但是她也不准备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了，乖乖待在这里她永远也无法见到奥古斯丁。

　　她把窗帘撕成了条状，一段一段绑在一起，然后一段栓在了窗棂上，一端抛到窗下，长度略短了一些，但是薇薇安觉得可以克服。是的，她要尝试这种古今中外，少年男女们最喜欢也最经典的脱逃方式。虽然没有新意，但是却很管用。

　　施行的过程有些小麻烦，老旧风化的窗帘承受不了薇薇安的重量，在她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断裂开，薇薇安因此获得了几处擦伤和淤血。

　　顾不得查看伤口，她迅速地跳起来，尽量贴着墙壁走。她知道有的法师可以在一个范围内设置一种阵法防止蓄养的奴隶逃跑，她身上很有可能被标记过了，只要越过一定的范围就会被感知到，她并不准备冒险。她找到了一个小门，看起来像是厨房用的侧门。她从门的缝隙中朝里面窥视。

　　厨房里炉灶的火烧的正旺，上面烤制着薇薇安吃的那种黑面包，薇薇安打赌厨师根本不知道发酵是什么，而且它们烤的太久了，她发誓她闻到了烧糊的味道。案板上放着很多未经处理的时蔬和熏肉，一个类似黑扣子，只是身上套着不同颜色小衣服的布娃娃站在凳子上，艰难地在比它还高的案板上切着东西。

　　奥古斯丁一定没给它们点厨艺这项技能。

　　薇薇安耐心地站在门口，在看到穿红布套的娃娃出去后悄然走进了房间，她小心地锁上了两扇门，然后站在了案板前。

　　“好了，现在是薇薇安的魔法时间。”

　　奥古斯丁是个工作狂，毫无疑问。他可以坚持连续工作三个昼夜仍不感到疲倦，他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床能睡就好，衣服只要维持到能见人的整洁度就行，连世界上大部分人都重视的口腹之欲他的要求也低的让人发指。

　　但是这不代表他丧失了常人的味觉，相反，作为一位法师还有兼职的炼金术师，他的味蕾比一般人还要敏感。

　　通常他对娃娃们端出来的食物并无异议，因为他自己下厨结果可能比这个更糟糕，而且这极其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时间，时间！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他恨不得给自己的身体改造一下，让身体不需要睡眠也许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但是今天的晚餐却让他吃了一惊，这不代表他吃到了什么稀世美味。一道简单的酱汁拌面，一道煎嫩牛肉，还有一大盘什锦蔬菜浓汤。简单的食材却好吃地让奥古斯丁差点把舌头吞掉。

　　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小富之家日常能吃到的东西了，他感动的平生第一次想赞美神，当然这是玩笑话。当他幸福地放下刀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口踱进来。

　　“对您的晚餐还满意吗？尊敬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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