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糊上墙

　　对男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不举更悲催的事儿，陆靖乔此刻正在经历，在对着女魔头硬了两次之后……他又再度不举了。
　　过程很结局都很可怕好么！陆靖乔在书房窝了一夜，觉得自己被玩残的可能性十分的大，沦为女魔头的玩物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悲催！

　　翌日，陆靖乔顶着一对熊猫眼出去找某个助纣为虐的家伙，打算好好的聊一下。知道某人早上爱吃张三家的面儿，遂直接去了大同街，果不其然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桌上就一壶茶，沈昀正喝着，显然刚坐下不久。

　　陆靖乔走过去的当口，沈昀就瞧见他了，兴奋地冲他晃了晃爪子，招呼人过来。只是看了一会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这眼圈发黑，脚步虚浮的，颇像是……纵欲过度啊？

　　待他坐下，沈昀已经眯起眼笑得促狭，凑近小声道，“怎么样，兄弟没骗你吧，是不是特别满意？”
　　陆靖乔深深地瞧着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心想不能把人吓跑，还得先稳住他，勉力笑着开口道，“东西不错，还有么？”

　　沈昀闻言啧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瞟着他，随后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知道那东西好，但也不能贪多啊，你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再来一回还不得散架了。”

　　“……”陆靖乔瞥向他，眸光微闪，思维已经扩开到某人被下药后，扔郊外好像太残忍了，还是给找个丑女好了，喜好美好事物反之则十分厌恶的毛病说不定就治好了？

　　沈昀被陆靖乔的眼神看得发毛，没辙道，“不是我不给你，是无邪宫那些药太难弄到手了，上回那点儿算是运气好，我这儿真没了。”

　　陆靖乔垂眸，心底叹了声可惜。沈小昀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不怕死地继续戳某人痛脚道，“真有那么好，早知道我就留一点儿了，我家小花难得看上眼，那头狼高大威猛还十分的漂亮，可就是不肯从了小花，把小花愁得，这阵子毛色都不漂亮了，唉。”

　　“……”陆靖乔嘴角微抽，没记错的话沈昀家里的小花是只袖狗，看上了……狼？

　　沈昀仍在絮絮叨叨的，大抵是他原先不行后来能行，都是那包药的作用，如果能用在那头狼身上效果一定会更好巴拉巴拉之类的，听得陆靖乔想直接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却听他话题一转忽然提起道，“对了，宁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嫂夫人还好吗？”

　　“……你猜？”陆靖乔乍一想起那人，小心肝儿抽疼，欺骗了自己的感情不说还伤害了□□！

　　沈昀白了他一眼，看张小三儿端了两大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上来，呼噜了两口，又忍不住说道，“这事儿弄得京城里人心惶惶的，稍微有点家当的都怕下个倒霉的是自己。不过我昨儿个听到另一种说法，说是宁府老爷子早年得的一件宝贝才引来的杀身之祸，听说那东西还和皇家有点关系，才落得如此下场。”

　　陆靖乔闻言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深思,旋即将那一抹深思压下，挑起一筷子面条，状似不经意道，“你可别胡说，什么宝贝能把全家性命都给搭上？”

　　“我也不信，总不能是藏宝图虎符什么的，那玩意儿皇上敢赏太傅肯定也不敢收啊，也不知传这谣言的人怎么想的。”沈昀晃了晃脑袋，不甚在意。

　　陆靖乔默，想到之前宁采薇演的那出，对这谣言上了一份心，“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三胖儿说的，估计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会儿都已经传开了吧。最可怜就是嫂夫人了，宁家只剩下她一个，传言一出难免有人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当初我们都在想得是什么样的人儿才配得上嫂夫人的绝色，没成想竟会是你，现如今她没了娘家倚靠，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儿。”

　　陆靖乔额角狠狠抽动两下，方才那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又听他继续道，“如今京城赌坊里最热门的就是你，都押的是你不行，你俩迟早得散。我们是兄弟，我自然知道你啦，所以我赌你俩百年好合，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怎么样，感不感动？！”

　　一生一世……跟女魔头？要不要这么狠毒！陆靖乔有些僵硬地缓缓偏过头，看着满眼闪亮亮求表扬的沈小昀，一根弦啪擦就断了。

　　“昀啊。”陆靖乔心塞地开了口，“你押了多少？”
　　“五十两，我存了好久的家当，嘿，我还帮你也押了二两，够意思不？”沈昀乐滋滋地说道，赌坊里押合的只有几个，他就是其中之一，要是赢了那还不赚个满盆钵。

　　沈昀伸爪子握住陆靖乔的，十分诚挚道，“一定要跟嫂夫人好好的，不要想着欺负人家，就拿这次药的事情来说，偶尔为之还行，多了还是有损嫂夫人身子的，不好不好。”

　　陆靖乔默默抽回了手，转而搭上他的肩膀，在沈昀看不到的地方磨了磨牙，“小昀啊，咱们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有人惹你了？”沈昀呼噜完面，眨巴眼看向他，暗想是哪个不开眼的。
　　陆靖乔点头。

　　沈昀见他那碗没动顺势划拉了过来，颇不走心道，“那还不简单，给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那……给点什么教训？”陆靖乔虚心求教。
　　沈昀来了劲儿，搁下筷子给他分析道，“上回咱揍的那人你自个儿就搭进去了，所以不能使用蛮力，落人把柄，最好是不沾手的……借刀杀人？”
　　“嗯？”
　　“那人怕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的，怕什么就给他来什么！”
　　“要……这么狠？”陆靖乔犹豫，大老爷们的还是揍一顿比较实在。
　　“咳，不整怎么知道错呢，听我的别心软，这种不长眼的就是得治！”
　　陆靖乔看了他一会儿，瞅了他那坚定的小眼神儿半晌后点了点头，“听你的。”
　　沈昀高兴了，继续吃面，完全不知自己给了某人启发，接下来将迎接自己的是他爹的狂风暴雨，自顾傻乐。

　　将军府东苑，紧闭的房门打开，一名丫鬟从里头走了出来，回身复又关上了。泄出一丝药味儿，淡淡地飘散开来，那丫鬟脸带忧色地在门口杵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开了。

　　离得不远处，另一名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碗盅走了过来，遇着她停下来询问道，“小姐醒着么，老夫人命我炖了燕窝雪梨汤给小姐补补身子。”

　　莲蓉摇了摇头，“小姐喝完药好不容易睡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小姐真是苦命，好端端的碰上这种事，如今病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回宁府，唉，只能在汤药里加点宁神的药材，睡着了才好些。”

　　另一名丫鬟心有戚戚地点头，她们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宁府蒙难她们亦是后怕，若还留在宁府……不由打了个寒噤，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幕，眉梢上染了丝喜色道，“幸好还有姑爷，昨儿个从小姐房里出来后就去了书房，一待就是一宿，我早上去收拾的时候发现姑爷看的都是医书，想必也是为小姐的病情着急。”

　　“姑爷也并非外界所说那般不学无术嘛，对小姐真心就够了。”
　　莲蓉点头，二人说着结伴远去。

　　待二人走得远了，一抹身影从假山的阴翳之处现身，却是应该在屋里睡着的人。宁采薇本就是装病，在莲蓉离开后，后脚就跟着出来了，没想到还听到了这一出。不过……陆靖乔看医书？杏眸微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只是不急着这一刻，旋即在没人注意的那一刻闪身出了将军府。

　　京城郊外，乐清山半山腰处的寨子口，挂着清风寨的匾额，宁采薇下了马掏出一枚令牌，守门的二人恭敬地弯了腰，将马匹交给其中一人后，随着另一人入了寨子。

　　东边一角算是外观较好的厢房外有四人把守着，瞧见宁采薇出示的令牌后同样放行，退至院落外。

　　宁采薇推门而入的刹那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的宁天禄，这两日来萦绕着的不安终于消散，眼眶有些微热，唤了声爹。

　　后者显然被吓了一跳，笔尖在纸上落下浓重墨点，连忙搁下笔伸手迎住扑过来的女儿，语调微颤道，“采薇啊，你怎的也被抓过来了？”

　　宁采薇牢牢抱着人，似乎这样才觉得真实，明知死的那个是替身，仍免不了心惊。
　　“好了好了，爹没事，那些山贼把我们掳过来后并没有为难，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给备了纸墨笔画，除了行动受了限制外其他好得很。”

　　坐在一旁绣花的宁二夫人亦是附声道，“没错，这里的山贼可真够奇怪的。采薇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靖乔也来了吗，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宁采薇还没缓和过来，死拽着宁天禄的袖子并不作答。宁二夫人见状安抚性地笑了笑，搁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说道，“你爹早起练字到现在都未进食，我去弄点吃的过来，你这一脸风尘仆仆的也该洗洗。”

　　“多谢二娘。”宁采薇哑着嗓子道。

　　宁二夫人出去后，宁天禄打量着女儿身上粗布衣衫的男儿装扮，蹙起了眉头，“靖乔呢没跟你一块儿？”

　　宁采薇摇了摇头，低声道，“宁府没了，爷爷……也没了。”
　　宁天禄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现在爹有些庆幸让你嫁给了陆靖乔，再不济他也是将军府的二少爷，多少能护得了你。”

　　“你娘去的早，你有心事也不爱同我说，唯一开口要求的便是嫁给那人，如今宁府没了，爹只希望那个人能好好待你，别委屈了你。”
　　“不会的，爹。”宁采薇拧眉，她担心的是爹受不了这个打击，却没想他早已看开。

　　“你爷爷近年来身子愈发不好，更是把生老病死自有命数挂在嘴边，早做好了打算，你也不必太难过。”宁天禄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幅袖珍画卷，交予她手中道，“事发突然，幸好这东西从不离我身侧才得以留住，是你爷爷还清醒时交给我的，老爷子珍藏了一辈子，你要好好保管。爹年纪大了，能不能有命活着出去还未知，反倒是你，陆将军他们发现你不见定会找来，一定能将你救出去。”

　　“爹！”“老爷！”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端着盆水走进来的宁二夫人惊诧地看向他，寻了个地儿将盆放下了。

　　“我们会一起离开的，爹别说这种丧气话，我其实……”宁采薇心知父亲嗜这幅画如命，正想把东西退还给他，然话说了一半只觉得一道劲风袭向自己，下一瞬便被一股大力推开，撞在了床沿上。

　　“明月你！”画卷一眨眼就落在了宁二夫人手中，宁天禄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想不通她怎会突然有了武功。

　　宁二夫人一改柔弱模样，手指抚过画卷，清秀的面上露出不可抑制的喜色，“也不枉我蛰伏许久，东西果然是在你手上。”

　　“你不是我二娘，你究竟是谁？”宁采薇捂着腰部被撞疼的地方，直直看向她道。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念在你父女二人这些年来待我不薄，姑且留你们一条性命，反正被关在这寨子里，也难逃一死。”柳明月语带施舍道，瞥了一眼被宁采薇按着想要挣扎上前的宁天禄勾起了唇角，“后会无期。”

　　“你……”宁天禄气急，然被宁采薇牢牢按住，眼睁睁看着她翩然离去，懊恼地狠狠捶了下桌子。“都怪我当年有眼无珠！”

　　宁采薇透过那大开的房门看见几道身影追着柳明月而去，收回了视线，替她爹斟了杯茶安抚道，“爹无须生气，东西还能追回来。”

　　宁天禄诧异地抬头，见女儿如此沉着的模样，忽然有一丝看不透，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清风寨里的不是一般的山贼，是无邪宫的人，而且来的路上设置了不少机关，除非十分熟悉，是无法安然下山的。”宁采薇缓缓道，如今只有父女二人，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柳明月误以为那幅画卷就是宁太傅死守的宝物，急着邀功才暴露，然真的却是在她手里，虽说此事极为保密，但也难防有人查到，必然会给宁府带来劫难，故此一早就做了部署。若是暗处的人沉不住气了，她便让无邪宫的人装作劫匪将宁府洗劫一空，转移他处，若非那日下雨，一把火烧了更方便。

　　这些年渗入宁府的不止柳明月一人，但她却是最深，这次误打误撞解决了隐患，因祸得福。接手名册时年纪尚小，又因名册实在太过有诱惑，有人叛变算计，最后遭难的却是舅舅，差点就死在了那人手上，原来是爷爷为了保她，拿舅舅作了幌子。事后，她心有芥蒂，可也有自己不够谨慎的缘故，怪不得谁。舅舅得知后，创了无邪宫，私底下也是为她分担……

　　“难怪后来就不见你舅舅……原来是这样，是我们宁家亏欠了他。”宁天禄听完，颇为感慨道。
　　宁采薇颔首，不如说是她拖累了舅舅，想那人生性洒脱，自由散漫，却为了自己……

　　“采薇，往后爹不在你身边了要自己保重，你选的人真的能陪你同生共死，白首到老吗？”宁天禄看着女儿，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那人是陆靖乔而非陆靖远呐。

　　宁采薇愣神，良久后开口幽幽说道，“那是当然。”

　　她会让那人……心甘情愿地厮守在一起，终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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