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不胜房

　　林瑜和佳佳请了一天事假，虽然老板表现出非常不满，但最近没什么节目要录，杂活也做得都还不错，所以最后她们还是被放了行。

　　忍无可忍也要讲究出口气的策略，只是思前想后，除了抄袭许磊妈妈的做法，还真的就没有什么能够超越的法子。

　　佳佳再三叮嘱林瑜，到了现场后她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坐在那里，摆出心如死灰的模样就可以，然后，一切交给她。为此，佳佳特意带了两瓶矿泉水。

　　佳佳第一次感激起广场舞的流行，早晨七点左右，许磊爸妈所住小区里的大妈们就自发排好队伍准备开场，就是这个时间，佳佳上前不由分说地夺过了领舞大妈手里的话筒。

　　林瑜确实只是坐在一边安静地想事情，她没听佳佳说话，佳佳添油加醋的本领有多高超她是知道的，许磊肯定是会被黑得不像话，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也被黑得没有人样了吗？何况，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不就是觉得她做不出同样的下三滥么？

　　“许磊妈妈还是老师呢！老师做得出来这种事？颠倒黑白不说，还恬不知耻！幸亏退休了，不然还在继续误人子弟！还有啊......”佳佳唾沫横飞地越讲越激动，林瑜拢了拢外套，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想起了早前很火的那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说，我不稀罕你的抱歉，我不稀罕你说你对我很亏欠，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对等关系，一段感情里，在起点我们彼此相爱，到结尾时，互为仇敌，你不仁我不义。我要你知道，我们始终势均力敌。

　　然后就在林瑜脑子里过着这电影台词时，她在晨曦中见到了，推着摇篮车的许磊。

　　林瑜一直在潜意识里逼迫自己不允许在许磊这个混蛋面前哭，那是她最后的自尊，是的，她觉得她在任何一个陌生人面前嚎啕大哭也比在许磊面前流泪要强得多。这个想法其实真的很压迫人，她必须时刻保持望天的姿态，显得没那么在乎，但真相不过是，她逼迫自己，将最后一点的情意留给好聚好散。

　　当发现连这个都成为奢求的时候，林瑜不得不清醒地告诉自己，也许许磊从最开始就没真正在乎过她。这个真相，足够残忍到不用说一句就践踏完全林瑜的自尊。

　　许磊自然也看到了林瑜，还有林瑜侧前方的佳佳，更是听到了佳佳声嘶力竭地诉说，他的脸色变化地迅速而愤怒，只是因为手里还推着摇篮车，所以他立在原地没有疾步走过来。

　　林瑜吸了口气，她静静地看着晨光中的许磊，她看得很认真，因为想想，从发生变故到今天，她真的没有再花一分心思好好看看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就从男孩变为男人的许磊，在自己的认知里还总是那个因为她买了他爱喝的豆浆而笑得开怀的男孩子......多么可笑的念头，还有，多么可笑的自己。

　　林瑜手背沾上眼泪的时候，她忽然清醒过来，自己一直抵触的，来自许磊的愧疚，她以为她不屑一顾的，她其实是想要的。其实，她真的不是什么高人，这桩事情里，她想要个对错，且她必须是握着道理的那个，她想要争口气，她不要就这样放过他，如果她曾经用了全部的力气去爱过他的话，那么，她不是只值那些钱的回报，她的感情还必须用他的不好过来赎罪。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圣母，如果她看错了他的话，那么，她也要他知道，他看错了她。

　　“林瑜，你到底想干什么！”许磊依旧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瞪着她，却连走到她面前都不愿意。

　　林瑜做不到痛心疾首，也做不到面无表情，她深吸口气站起来，笃定地一步步走到了许磊面前。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不知道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迷人的光泽，这本该是个颇美好，不，颇让人心疼的画面，但是错了时间，错了地点，错了人，就显得让对方，，让许磊厌烦。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林瑜顿了顿，“可是许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点退路都不留给我？凭心而论，我做的，真的还不够好吗？”

　　许磊往后拉了把摇篮车，林瑜的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他有点不舒服。

　　“我不想控诉你，我想要好聚好散，可是，你真的太过分。所以，我不得不来戳穿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还有，扪心自问，许磊，你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还是你吗？”林瑜问完这最后一句便转身拉住了已经发现男主角的佳佳，并且迅速离场。

　　走出小区，佳佳还在愤怒地挣扎：“正好啊，他来了咱们可以当面对峙！”

　　林瑜摇头，嘴角向上斜了下，“不需要当面对峙，想象力的作用比当面对峙的作用更大。”

　　佳佳闭嘴想了想，然后长哦了声表示赞同。

　　经此一役，日子终于平静下来。只是，平静下来的日子有点无知所谓地向前平滑移动，似乎要慢慢把人仅有的热情全部消磨掉。

　　这天，林瑜在和佳佳套好话后约了韩亮出来，准备就婚前买房一事摊牌，只是没想到，林瑜在约定的咖啡厅等了半个小时，韩亮那小子还没出现，最后韩亮也只是发了个短信过来，说是好兄弟车祸，他不能来了。

　　林瑜也不好说什么，在和佳佳电话报告后，系上围巾便准备回家。

　　其实，沈远山也不知道自己是搞什么鬼，本来好好的在相亲，在看到林瑜时就有些心不在焉，而在林瑜干坐了半小时起身后更是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连对面的相亲对象也没再顾及一下。

　　从咖啡馆到租住的小区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林瑜匆匆顺着下班的人潮往地铁口跑去，她必须早点回去，那样会有多一点的时间做她的买房分析表。

　　一如既往的，车厢里的人多得连站直都显困难，林瑜靠站在另一边的车门上，抱着包低头打哈欠。

　　一共有十四站，林瑜靠在车门上，眯眼开始小憩。她自认为这是她的一个小本领，能够在这样嘈杂纷乱的环境里，自己睡自己的，是的，她还确实能够睡得着。

　　只是今天，林瑜睡得不安稳，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她迷迷糊糊的，但是这种感觉却没消散。虽然自己已经是黄花菜，但是想到最近新闻里女大学生被各种伤害的事件，林瑜还是决定要谨慎一点。

　　到了地铁换线的站点，林瑜顺着汹涌的人潮下了车。然后迅速跑进了站台另一头的卫生间。

　　沈远山在候车椅上坐了十五分钟，还是没有看到林瑜出来，他挠了挠眉心，起身双手插兜往中间的洗手台走去。

　　打扫卫生的阿姨推着垃圾箱出来，沈远山皱着眉头上前问道：“里面的那个，”等到要具体表述，沈远山才发现自己的词穷。

　　清洁阿姨见怪不怪回：“里面没人。”

　　“没人？怎么会？我......”疑惑着，沈远山就要往女卫生间里走，被魁梧的清洁阿姨一拖把拦住。

　　林瑜根本没进卫生间，她只是虚晃了下就躲到了站台旁的柱子后，在仔细扫视了遍拥挤的人群，就发现了格格不入的，气定神闲的沈远山。

　　她不是不惊讶于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跟踪她，可是，思前想后，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便好整以暇地反跟踪监视起男人来。

　　沈远山回身，“你？”刚说了个字，他就后知后觉自己行为的失败与不当，颇为尴尬地站在原处，就差抓耳挠腮。

　　林瑜从刚刚沈远山坐的座位上站起，她双手插在棉衣口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沈远山还是企图占据主动，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不觉得为这种尴尬境地多浪费时间是明智的，打破僵局才是重要的，而如何打破则显得更是至关重要。

　　“所以，你梦游？”林瑜实在想不出这男人跟着自己的原因，他又一副深锁眉头欲说还休的样子，她便无奈地替他先开口，虽然这话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沈远山抬手擦了下鼻尖，亮起手腕上的表晃了晃，“请你吃饭。”

　　简洁明了，虽然也没起到解释的作用，但起码指明了另一条通道，林瑜自动脑补，他跟着她是为了请她吃饭，而至于请吃饭的原因，则需要吃了饭才能知道。

　　但是，她可以行使拒绝权利的吧。不过，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真正强势的人是不会给你任何开口的机会的，正如现在，沈远山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自顾自转身往地铁口走去。

　　所以，如果要想知道答案，林瑜必须在不那么情愿的情况下，去吃这一顿饭。

　　沈远山走在前面，林瑜慢吞吞跟在后面，两人之间隔着一米远的距离。

　　冬天天色暗得早，这个点已经是亮起路灯，相比于两人，两人的影子倒还靠得近一点。

　　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段长长的路，沈远山略显焦躁地回身问：“吃面怎么样？”

　　林瑜吓一跳，站在一米开外抬头望了下旁边店铺的招牌，环顾了一圈，才发现这片挺荒凉的，又想起来，这个转换站点已经处于郊区，而这一片也正巧在开发中。

　　“好。”林瑜讷讷地点了下头，跟在沈远山身后进了店。

　　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胡子拉碴，但是面相和善，嗓门也粗大，俩人刚一进门，便热情招呼起来。

　　“我们店的牛肉面是卖得最好的，主要是牛肉，湟里制作手法，绝对地道。你尝一尝就知道，还有我们家的面，都是自己手擀的，也是绝对！”店主大爷伸出个大拇指扬了扬，林瑜忍不住眯眼笑了下。她一向喜欢外向的卖食物的店家，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店家做出来的东西才会是热辣辣的。

　　但是，沈远山却依旧一副冰山模样，冷声道：“那就两碗牛肉面。”

　　店主大爷挤了下眼睛，吆喝着“好嘞”朝后面厨房走去。

　　留下林瑜单独和沈远山面对面坐着，狭小的店里也没什么其他客人，气氛就显得越发逼仄而古怪。

　　“你要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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