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云风]瓶子里的师兄

作者:怀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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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阳


      绝无神晓得眼前一头煞星不易对付,左右皱了心肝脾肺。麒麟魔拿眼瞟他,没了话。绝无神不知其意,几千年来泉乡之下多有传他狠绝手段,究竟还只风言冷语,没谁亲眼得瞧。便稍壮了胆色,行过两步,沉息敛气的,拳中握十成力道,一记往麒麟魔腹下扫来。

      这一叠火气到得凌厉,叫他垂了垂眉,吃吃一笑。乐完翻了袖子一卷,挥得轻描淡写,散尽无神杀拳,还把寸长指风,如刀似剑的,戳上他额前。绝无神但觉左眼一痛,叭嗒黑了,不得视物。拿手一捂,哗哗坠了血来。麒麟魔拈了招子向嘴里送,噶嘣一声嚼两口,略有嫌弃:“苦。”

      绝无神慌了,知道拼不过,一退再退,是要落跑。便在仓惶其中,足底叫什么摄住,踉跄一跌栽往阶下,惊得草叶丛中簌簌几声,爬出三五截蛇鼠虫蚁,缠上他喉头手足。绝无神要扯,但惹了一窝子男女老幼,延绵不绝的,阴阴向他身上覆着盖了,还生了刺啊毒的,扪牙戳他咬他,磨得他膝头臂上焚了火,损蚀了几百年鬼气。绝无神疼得惨嚎。麒麟魔又笑,扭了扭,一步一步往他身边行。

      绝无神挠得皮破,捋了又捋,末了扯衣满院子贴墙滚。麒麟魔井边掩了哈欠,坐着看戏。终是眼倦,隔空翻掌拽他于前。嘿嘿向他耳畔添一个字:“喂。”

      声息凉的,剐了绝无神一眉惨素,叫他惊得一个伶仃,手里抠了半截腿骨。他低头四顾一瞪,阶下云懒月散,浅淡光景没半分改的。哪里更有什么火啊虫的。麒麟魔望他,仍笑:“滋味如何?你见的那些小物什,腿多齿多,几把鳞爪,挠你,疼不疼?它们都是天地煞气,性好吞鬼,往心里钻。一捅一个窟窿,我现在把你的脾肺掏出来,啧啧,和莲蓬一般模样,莲蓬,莲蓬你看过么,瞧你皮肉老得塞牙,多半没甚见识。”

      绝无神抖了抖。麒麟魔往他指间拈了骨头,拿在鼻尖嗅了嗅:“涮涮也能吃了。”

      说完将他松了。绝无神千年鬼修一朝散尽,神通没了,及地勉力爬了几下。麒麟魔“哼”了半声,五指为爪隔空一拧,拽他腹腔血肉怦然,涂炭一地。绝无神疼得凄怆一声,哀楚得很。易风堂下洒一盏茶。扭头阖了窗。剑廿十三瑟瑟望他:“易,易风,他,他会回来吃我们么?”

      易风想了想:“说不准。”

      剑廿十三又掉叶子。

      *************

      皇影山间转过两圈,道上逢着麒麟,正往途中燃一簇火,独个儿岩底下嘤嘤嘤嘤抹了泪,一时愣了。麒麟见他来,起了身,转头拿蹄子擦了擦,殷切相问:“风醒了么?”

      皇影摇头:“堂下忽至妖风,我怕事有不妥,来看看。你这有甚异状?”

      麒麟一听蔫了:“没,连鸟雀都没半只。”

      他一说,皇影心下乍然惊了。平日里南山一带阴则阴了,但总有虫音雁啼,现下静得太甚,逶迤曼长的,一声声拖着,死了,半分活意没有,寂得剐霜。他省起什么,拽刀只往来路上掠,麒麟看皇影去得惶急,怕是不太妙了,也嗒嗒摆了蹄子衔他。

      一鬼一兽憋了气儿湍至院前,老远闻着嘎吱嘎吱几番磨骨声,两相一望骇得魂散。急急蹿进门来,照面逢着“聂风”,自然愣了。看他垂眉低眼,长发笼过半面,欲颦犹笑欲开还敛的,含蓄是含蓄,柔宛也柔宛,井边吭哧吭哧啃什么。皇影一怔:“聂兄弟。”

      “聂风”听完停了,转头拿眼瞧他,嘴角叼一截子肉,映齿森森白,可眼底两撇,疏花淡叶的,艳着 。他叫皇影唤住,默了默,抬手把五指向袖子上扪一扪,一啄咽罢食,起身,拂了衣下尘。这一番妥帖,看着是要酒要菜絮絮就饮来了。

      皇影拧眉:“你——”

      “聂风”阻了他,又瞟麒麟,一笑:“你天生祥瑞,莫近前来,怕惊散了聂风神魂。”

      完了哈哈笼袖子:“半饱半饱,今天就到此了。皇影,你我久没见,这物什与你添个礼,日后尚有会期。”

      “聂风”探手井口一拽,拎了无神头颅,卷一卷袖,摧他往阶下滚了滚。刀客垂眼捞着一望,虽也没话,可眉上悚然带了霜。“聂风”哂笑:“他叫我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这个,你凑合着给笑老头带去吧。替我与他传一句话,聂风活着,他就该普天同庆了,从前的事,步惊云忘了,我可死死记着,怕他人老心迟,不入时,桥上拈了秤,莳花弄草养养残年便罢,别再将什么计较岔到聂风身上来,否则,哈。”

      否则如何,“聂风”不说,大概没甚好说,摇摇晃晃向堂下挪了。桌旁见着易风,垂眼停了。易风懒来理他,径自喝茶,叫他往额上一拂,袖间含糊一袭火色。易风吃痛,跳将起来,挑了眉瞪他:“你做什么?”

      麒麟魔慵慵椅子上躺了,阖目,甩他一句:“你当年去了八尾,我还你。”

      再就未有声息。剩了易风从旁站过半天,戳他:“聂风?”

      无人来应。皇影于后一叹:“麒麟魔?”

      剑廿十三见了他,如隔世相逢,呜呜来哭:“皇影,皇影,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皇影扶额。易风如旧化了猫,仍向聂风胸前伏着,拿爪子抵了他,挠两下,又捻了发根数着玩,很入乎其中。皇影至此晓得,易风是万般不愿再就了此事谈下去,遂也没叫他糟心,转与剑廿十三,劝了。骨头哽咽:“聂风平日看着多好一人,怎么里头切开,还藏了一头煞星?”

      皇影默了默:“这事,我在生时候,也只听人说起过。”

      易风耳朵一颤,无话。皇影便论了好多年前的那场旧时恩怨,讲无神东渡,风流云驻,中州气运无余将尽,就把什么都托与了相交莫逆的一对同门兄弟。皇影慢慢叙了,夜静春山空的,能从他的话里折下一枝花来。剑廿十三听完,老半天卷了叶子,感慨:“这亦分亦合的命运。”

      易风拿尾巴扪了脸:“也不知他们嫌不嫌累的。”

      皇影没言语。

      *********

      步惊云抱了聂风向北掠去。聂风往他怀里垂手团身,僵着,想他中州一霸,片儿警,负了剑,捉猫吓狗,叫人小家子气搂罢,究竟不得安祥。步惊云觉出来了,无话,把他抱得更紧。聂风拿眼瞧他,颈畔三道痕,欲说还休的,于衣衫底下浅浅抹了。

      聂风搭手一摸:“你什么时候伤了?”

      步惊云叫他扫得一颤,心上腹下撑得肿,磬磬响了,半天没言语,就肃了肃声息:“早伤了,愈合得慢。”

      聂风“哦”了一声:“真狠。”

      步惊云挑眉:“不错。他挠人一把好手。下次需得替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先剪平整了。”

      聂风笑:“我回去也给易风磨磨爪子,就不晓得他肯是不肯。”

      步惊云未接茬,只一默。倏忽又过一重山,便向城角按了身形。道上鬼没得半个,树颇多,枝上的火,焚着燃了,永不落。几步开外,隔不远,兀然竖一口井。聂风四顾一望,要往步惊云怀里挣出来:“到了?我自己走。”

      步惊云抱他没放。两人缠着绕了,如词于笔,如花于镜的,偏要堂皇给谁看。相携走了几步,果然有鬼,冉冉向井边冒了头。手足四肢一应添得俱全,翠冠黄衣,袂后跪了泱泱一圈儿白,呜哩呜哩低来叩首。

      聂风见他,讶然:“我在山道上遇着的,就是这位先生!”

      步惊云裹了聂风,寻个矮石低岩的去处好生放了,搂他说:“什么先生,他是帝释天。”

      帝释天一笑:“步惊云,你果然本事不小,火骨之寒都叫你化得尽了,佩服佩服。你这匆匆带他,是欲要返阳?不成的,自然不成的,我扪断心机才诓你下来。你不多留几日,岂非辜负了我?”

      步惊云拿手扣了绝世,抬眼剐他。帝释天摊手:“步惊云,你别怨我。聂风虽不记前事,但你当晓得,我非胁非迫的,是他随我来此。啧啧啧,你对他倒是情谊甚深,可惜可惜。”

      叹完又说:“步惊云,我看中你,也器重你。你修了几千年鬼身,何必自甘堕落,和一个人类混迹。你我若然联手,什么笑三笑,什么泉乡规矩,都不成气候。到时功成,鬼界你我并坐同分,如何?”

      步惊云哂然:“鬼界同分?泉乡并坐?要有何用?你怎么想,又与我何干?倒是风这一笔账,你我需得好生清算。一分一厘的,帝释天,我要你统统翻倍还来!”

      帝释天瞟他一眼,眉目慢若沉了。

      聂风从旁听了也没多添什么明白,只瞪眼来看步惊云:“你和我一处,你便是自甘堕落了?”

      步惊云替他展了袍子,平过袖口,垂了眉:“风,你身上霜雪刚消,就此歇着。”

      聂风仍扯了步惊云没撒手:“他们说人鬼殊途,我从来不信。”

      步惊云低头看他,眉上素的簌簌落了,约莫一分笑意,舒卷来去。他说:“我也不信了。”

      又添一句:“谁爱信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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