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国

　　医疗队来的很快，作为有功劳的病人，唐柠檬被分在了头等救援舱，她本想推辞，但静华冲她微微摇头，只好听从安排。
　　靠窗的座位已经有了人，许是刚睡醒，头发有些散，好在衣衫整齐妆容精致，柠檬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对方矜持的微笑向她问好。
　　车上没有列车员，也许这次损失真的很惨重，医护忙着给大家分发预防疫病的中药水亲眼看着每个人喝下去。
　　酸酸的苦味，比藿香正气水还难喝。旁边的女人直接吐了出来，满脸愧疚，“对不起啊，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
　　一声不动声色地把杯子加满，“您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万一因为一碗药伤了身体太不划算了。”
　　苦大仇深地一口闷，护士适时递过来几粒冰糖，她接过，对柠檬说：“抱歉啊，我得出去透透气。”
　　柠檬起身，让她出去，心说这么宽敞的地方怎么会憋屈呢？心里蓦地一动。
　　静华说错了，没有真空。当时她们听不到声音一定不是没有空气，因为还可以呼吸吖！那么一定有人故意在车站装了消音器，加上那个被她一桶热盐水消灭掉的怪咖，所以这整件事百分之百是人为的了，而且这个人还对G市的安全布局了如指掌，利用极端天气制造混乱，甚至有可能，G市这种几乎不下雪的天气出现重大雪灾也是这人一手策划的……
　　“好恐怖！”她不敢想了。
　　“什么好恐怖。”邻座回来了，笑着打趣她。
　　“就昨天经历的事儿嘛，想想挺吓人的，嘿嘿。”柠檬讪笑。
　　“是啊，感觉自己被操控了似的，真是恍然若梦啊。我叫Lucy，你呢？”
　　“Lemon.”
　　“好可爱的名字。所以你是一个人来G市玩的吗？”
　　“我跟同学过来G市的大学做学术交流，本来昨天下午应该回到梁园的，结果遇到这样的事。”
　　“是啊，我也是好久没离开G市了，本来今天我应该跟我老公签字的……不过没关系，早晚都一样。”她苦笑，“所以你还是学生啊？”
　　“也算吧，我刚刚被老师选中啦。”柠檬不好意思地说。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姐姐不就是昨天骂静华的那个么，看来淑女和泼妇之差一段生气地距离。女人歇斯底里起来真的很难看。

　　医院比平时拥挤了好多，隔壁的超市和行政大楼都被占用了，因为安全协会承诺原价购买超市所有的食品和生活用品，至于其它物品，则保证以物质形式赔偿损失，行政大楼则是，人类和机器人都派出去了，没有人。
　　静华敲敲她的车玻璃：“我要先去看看瓦当，她好像很严重。”
　　“我跟你一起去啊。”
　　“唐小姐，作为感染人群，您不能离开隔离区。”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她摊手，“那你先去吧。”
　　静华走出医院大楼，丁丁在门口等她，“怎么样？很严重吗？”
　　“不知道啊，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关我什么事啊？都说了我爸是正经生意人，瓦当那傻帽不信，偏偏要告诉搜救队的人说跟我们家公司有关，脑子进水了吧。”
　　“那你也不能打她吖。”
　　“什么叫打她吖，谁听到别人当面编排自己爹能高兴啊，我不过一时生气把她从我身上拽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爸爸老跟我们家抢生意，光明正大争不过就背地里下狠手，什么玩意啊。”丁丁气得直踢墙。
　　“那你怎么没事啊？你也碰着雪了。”
　　“医生说的，你问他去啊。”丁丁没好气地说。
　　“好吧，我才不管你们的事呢，你怎么打算的？”
　　“回家吧，联系不上人，我爸妈该担心死了。你也别离我太远，路一通咱们就走。”
　　“我，不想回去了。”
　　“啥玩意？”
　　“是真的，我觉得这挺好的，不用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想办法给你妈打个电话，她一定挺着急的。”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请所有从车站方向进入本院的朋友到第二门诊接受检查，并领取生活物资。请所有来自G市交通线重灾区的朋友到市区行政大楼三楼领取生活物资，已经办理好住院手续的朋友请回到到住院部，三十分钟后，本院所有区域即将戒严，如需帮助请到中央门诊楼一楼问询台咨询。同时请您保管好个人的财务和身份证明，谢谢您的配合。”
　　“医院的广播总是这么犀利，平条板直，我怀疑他们直接对着名单一个一个来，也不管是不是效率低。”
　　“这种时候，认真点是对的，万一就混进一个奸细呢。”静华一脚一脚把门口的雪踩碎，“我现在都对雪有阴影了，分分钟担心蹦出个变态的雪人出来。”
　　“我看是它们怕你吧，一个能量波就把能干人一屋子的机器人，连我跟你说话都得注意着点，一不小心撞枪口了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就……”
　　“方静华，岑芸丁，蒋鲁西，郑春好……请以上九位朋友听到广播后快速到各自的报到区域接受检查并领取生活物资，五分钟后，本区域将完全戒严。”
　　“走吧，拖大人。”
　　“什么拖大人？”
　　“因为你老让别人拖着走啊。”

　　“仇先生，所有遇难人员都已安排完毕。”秘书过来汇报，“医生和科学院的专家们正在对所有人进行检查，大约十二小时之后会有结论。”
　　“厶厶怎么样了？”
　　“没事，却实是由于能量不足引起的短暂失误，加上厶厶的性格程序对热闹排斥，所以才造成的疏忽，已经安排它休假了。”
　　“厶厶的设计者和编程师是谁？”
　　“从材料选择到投入使用负责人只有艾辰先生和童瞳两人，您忘了，厶厶是协会里唯一一名工龄三百年的人工智能产品。”
　　“是啊，不能自乱阵脚。”仇渚沐探口气，“G市附近还有没救的人吗？”
　　“除了有一个队临时去了采薇，其余十五支队伍全部安全返回了。”
　　“从今天起，打开所有远程视频仪，所有人沟通必须采用基因识别系统，八小时小时之内第一次不准确的人工警告，第二次直接进行控制型物理攻击；节约照明能源，除雪方式以物理除雪为主，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生理问题必须在当局规定的安全区域解决；机器人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巡逻，还有……”算了，他揉揉额角，“但愿是我想多了，去果壳找几个临床心理的专家，有任何疑惑地情况都可以作为补充写在报告中。”
　　“好的。”秘书转身，关门的刹那突然说，“其实，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为什么不如实向上面汇报呢。”
　　背后没有声音，也许睡着了，他想。

　　检查和例行的问询都很顺利，除了国家搜救队给出报道中那个战斗力很强的变异雪人，成功获救的人没有任何不适，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甚至连梦境都没有。
　　方琮走进化验室临时充当的问询室，“怎么样？”一股药味。
　　“一切正常，也不排除有个别说谎的情况。”同事回答。
　　柠檬走了进来，看到方琮眼睛一亮，整个人放松下来。
　　方琮看着她，“聊聊你的经历吧，捡重点的说。”
　　“是这样的，可能很多经历大家都说过，我就说我的想法吧。”柠檬喝口柠檬水，“第一次是大家被冻住的时候，很神奇，整个过程非常快，我们演出谢幕到主持人致辞，很短的时间，我的同学出去就也被冻住了，虽然，天气很冷吧，但是也冻得太快了，那么多人。”
　　“不用展开叙述，只说不正常的地方就行。”方琮旁边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打断她。
　　柠檬尴尬地停下来，“就是，还有，第二个吧就是，那个，我们呼救的时候，听不到声音了，静华说是真空，但是后来我想起来不是的……”对方眉头拧成了一股绳，”不好意思哈，然后就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那样，我觉得自己被脑控了。”
　　“你胡说什么？”她话已出口只见对面的人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别随便污蔑人。”
　　方琮按住他，“你冷静一点，这是当事人不是辩手。”
　　柠檬看着他脸色由青转红，手掌用力握着摄影仪，红灯一闪一闪。
　　“不好意思，我，有点情绪化了，向你道歉，对不起。”然后向柠檬深鞠躬，摘下铭牌出了问询室。
　　柠檬看到上面的名字是岑芸豆。岑云丁？
　　方琮笑着看她，“别紧张，他不是因为你。”
　　这时坐在后排的人忽然开口，“唐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是脑控？”
　　“这个嘛，我不是这个专业的，也不是很准确，但是大致情形就是蛮了解的，就是我当时鬼迷心窍了似的，居然嫉妒我的好朋友，还想伤害她，很严重的那种伤害，幸亏被人阻止了。而且之前其实有点征兆的，我醒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想起以前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整个人变得很消极，就脑子一热就想这伤害我的朋友了，当时那么多人我都没有想过去对付或者怎么样哎。”她苦恼的思索，时而皱眉时而抿嘴，左脸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好看却难掩生命的气息。
　　“那么冒昧的问一下，你是否真的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嫉妒你的好朋友呢？之前有没有想过去抢走她的东西。”专家很平静地问。
　　“有啊，也蛮难为情的，她真的什么都有，本人很漂亮性格也超好，爸爸特别有钱，妈妈是大学教授，我们所有共同的朋友都会跟她比较亲一点。”柠檬不好意思地挠头。
　　“好的，谢谢你小姑娘，这里可以结束了。”
　　柠檬出去后，方琮拿起外套也要出去，果壳的专家叫住他，“不需要讨论一下吗？”
　　“听你们的喽。”
　　“你明知道很多人都有问题。”专家愤怒的说。
　　“可我还是让一个小姑娘说了实话。”
　　“你也知道那是个小姑娘，还是学艺术的。”
　　“怎么你看不起学艺术的？还是你觉得艺术不如科学？”
　　“我们的意见是重新进行一次会谈，在警方的参与下。”
　　“其实单靠搜救队的报告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刚才柠檬说的哪一个问题上面没有提到，包括解决的意见。谁在任由事态发展？是谁！”方琮一拳捣在桌子上，巡逻的机器人进来，“没事的，一点小意外。”专家朝他摆手，“您看这里全程录像的。”
　　机器人退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他伸出右手，“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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