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如果是梦

　　不堪羞辱红玉险自尽，看破红尘修成姻缘
　　上回说到林红玉用迷香将贾芸迷倒，行了那男女之事，待贾芸醒来后，林红云虽心中暗笑，但面上却依旧凄凄然然的哭道：“若爷真能如此，我也就算有了活路，否则小红必将以一死报之。”
　　贾芸心下五味陈杂，——心中明明所属林黛玉，却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想来也别无他法，只得安慰小红，便慌乱出了园子。林红玉这厢便开始迅速的打扫屋子，把窗子等都敞开，将迷香之味散尽，又整理了床铺鬓发，还未完时，只见秋纹和碧痕两个丫鬟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进来，两个人共提着一桶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秋纹和碧痕正对着抱怨，“你湿了我的裙子”，那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
　　林红玉慌乱之下，忙出去迎接，秋纹好碧痕两个人都觉得诧异，——怡红院并无他人，怎么忽然跑出了一个小红？况这小红这丫头仗着是管家林之孝的女儿，素来心高善于钻营的，故丫鬟堆里大多不喜欢她，她也并不赶着干活，而怡红院里的大丫鬟们也不敢太支使她。
　　而今日着小红竟然跑出来赶着接水干活，实是出人意料。秋纹和碧痕相互使了个眼色，便读进房来东瞧西望，并没个别人，也没有太大的异样，心下甚是奇怪，只是又不好说什么的。私下里秋纹悄悄的说：“我刚还以为宝玉在房里，她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上来了。但是宝玉却不在房里，你说她在屋里做了什么？”
　　碧痕也答道：“可不是，我看她那脸色，分明是慌张的很，做了什么的样子。你可记得那天我们都不在，她主动跑去给宝玉端茶，呸！难道我们倒跟不上她了？仗着老子娘的缘故，想着接近宝玉，她也不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在嘀咕着贬损林红玉，却不想林红玉在门后全都听到了，不禁恹恹的回到房中流眼泪，惟愿能逃出这里来，贾芸能信守承诺，将自己娶了出去，也算是有个好的去处罢了。
　　话说贾芸带着家下小厮承办栽树种花之职，昼夜忙碌，但是烦恼终久日夜在心里，不得释放。一边想着该如何整理对林黛玉的感情，一边又担心林红玉在怡红院里为自己的事会有个好歹，终日寝食难安。想来此事若是拖拖拉拉，必不是长久之计，故心下打定了主意，负起男人的责，就娶了林红玉罢。
　　贾芸回到家中和母亲说了心下的决定，那贾芸的母亲五嫂子一听儿子竟看中了大管家林之孝之女，只因他家事奴才，自家即便再贫寒也是主子辈儿的，心下便大不乐意，怎奈贾芸心意已决，五嫂子百般劝阻不能，只得用缓兵之计道：“我看那丫头子年龄也不过十五六，离配人还要一两年。你可暂去表赠私物，先私定下来，提亲娶亲再等等罢了，起码要我们家再好一好，风风光光的给你操办不是。”
　　贾芸听了倒是有理，便点头答应。
　　五嫂子从炕上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承了一跳冰丝手帕，递给了贾芸道：“你就将这手帕先与了那林红玉罢。”
　　贾芸道：“这也太轻了些。”
　　五嫂子只得将这手帕不是普通料子，乃是水月国进贡之物之类的言语搪塞他，贾芸只得半信半疑的接了，内心只想着虽在院内种树，但是想见一面林红玉也是难的，只得编了一个法子，拖了一个信得过的小丫头子，约与林红玉见面。
　　话说林红玉自打那天之事发生过后，再加上怡红院内丫鬟的奚落，只觉每日神魂不定。那边贾芸又迟迟不给消息，自己想要生生的将这件事放下，心内又放不下，待要问去，又怕人猜疑。整个人因此事竟然瘦了一大圈，每日只是千般思绪，渐渐竟闪现出轻生之意。
　　一日，那林红玉独坐在房中，眼前为铜镜，林红玉眼望着铜镜里自己年轻而憔悴的脸，泪如断线之珠。她轻轻拿起妆奁之前的放着许久的剪刀，那刀刃锋利，是前几天才叫二门上的小厮去府外的集市上新磨的，如今看起来寒光逼人。
　　她一手拿起寒刃，另一只手露出白皙的手腕，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听窗外有小丫头子问道：“姐姐在屋里没有？”
　　林红玉大惊，慌忙将收了眼泪，将剪刀藏了起来。在窗眼内望外一看，原来是本院的个小丫头名叫坠儿的，因答说：“在家里，你进来罢。”
　　坠儿听了跑进来，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梨香苑林姑娘那里送茶叶，花大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里给林姑娘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说着便把手帕子打开，把钱倒了出来，红玉替他一五一十的数了收起。
　　坠儿见林红玉脸色苍白难看，便问道：“你这一程子心里到底觉怎么样？依我说，你竟家去住两日，请一个大夫来瞧瞧，吃两剂药就好了。”
　　林红玉道：“哪里的话，好好的，家去作什么！”
　　坠儿道：“我想起来了，林姑娘生的弱，时常她吃药。你就和她要些来吃，也是一样。”
　　林红玉道：“胡说！药也是混吃的。”
　　坠儿道：“你这也不是个长法儿，又懒吃懒喝的，终久怎么样？”
　　林红玉道：“怕什么，还不如早些儿死了倒干净！”
　　坠儿道：“好好的，怎么说这些话？”
　　林红玉叹了口气道：“你那里知道我心里的事！”
　　坠儿点头想了一会，道：“可也怨不得，这个地方难站。就象昨儿太太给宝玉屋里的人添新衣裳，叫把跟着的人都按着等儿赏。我们算年纪小，上不去，我也不抱怨，随便有个什么穿也就罢了，像你怎么也不算在大丫鬟里头？我心里就不服。袭人那怕他得十分儿，也不恼他，原该的。说良心话，谁还敢比他呢？别说他素日殷勤小心，便是不殷勤小心，也拼不得。可气秋纹、碧痕她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狐媚子迷惑宝玉，众人倒捧着她们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林红玉道：“也不犯着气她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这两句话不觉感动了坠儿的心肠，由不得眼睛红了，又不好意思好端端的哭，只得勉强笑道：“你这话说的却是。昨儿宝玉还说，明儿怎么样收拾房子，怎么样做衣裳，倒象有几百年的熬煎。” 红玉听了冷笑了两声，方要说话，坠儿一拍手，大声说：“你瞧我，光顾着说话儿，竟把正事忘了。”说着，那坠儿的眼睛偷偷流转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姐姐，那蜂腰桥边种的杏树都开了花，不若你现在就同我一同看看，强若你在这房里闷坐呢。”
　　林红玉起初当有什么大事，可是后来一听坠儿是想和自己看杏花，巴巴的当成一件大事来说，不由哭笑不得。只是推托身子不好，不想去。可是坠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她，她只能勉强提起精神去了。
　　二人刚走至蜂腰桥门前，只见那边竟贾芸来了！
　　林红玉不觉心中打鼓，躲又不是，迎又不是，只是涨红了脸背过身去。
　　却见那贾芸走近，对旁边的坠儿使了个眼色，坠儿便笑着道：“你瞧我，竟然忘了袭人让我去蘅芜苑取花样子！我先去，姐姐慢慢赏花。袭人还等着我呢！”说着竟一路咚咚的跑了去。
　　林红玉忙拉着不迭，只得让她跑了，正欲扭身要走，却被贾芸一把抓住。四目恰相对时，红玉不觉脸红了。
　　贾芸笑道：“说起来你我已是夫妻，怎么还羞红了脸？”
　　林红玉不觉泪如雨下，能有贾芸这番话，怎么样都值得了。
　　贾芸将冰丝手帕从怀中掏出来与了林红玉，并说了现在家道艰难，须得林红玉再等两年，再娶进门之意。
　　林红玉听了，如云雾初开，心中大畅。两人说完话儿，贾芸就转身离去，林红玉站在桥边杏花之下，手捧着冰丝帕子，久未离去。贾芸的一言一语，一转身一背影，都在自己的脑海中温习数遍。这手帕就是林红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吧。
　　话说贾芸将事讲完，也觉心情大为轻松，心下对林黛玉的恋慕虽然依旧存在，可只能是恋慕而已，今生都不可能实现，只盼望来世能投胎落得个门当户对罢了。
　　原来此次贾芸到这边来是借由这去探看贾宝玉的由子，刚说完话，贾芸便往这边来，果然坠儿在山子石后面等着自己，这里贾芸随着坠儿，逶迤来至怡红院中。
　　坠儿先进去回明了，然后方领贾芸进去。
　　贾芸看时，只见院内略略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那边有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各色仙禽异鸟．上面小小五间抱厦，一色雕镂新鲜花样隔扇，上面悬着一个匾额，四个大字，题道是“怡红快绿”。
　　贾芸想道：“怪道叫‘怡红院’，原来匾上是恁样四个字。”
　　正想着，只听里面隔着纱窗子笑说道：“快进来罢。我怎么就忘了你两三个月！”
　　贾芸听得是贾宝玉的声音，连忙进入房内。抬头一看，只见金碧辉煌，文章闪灼，却看不见宝玉在那里。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般大的十五六岁的丫头来说：“请二爷里头屋里坐。”
　　贾芸连正眼也不敢看，连忙答应了。又进一道碧纱厨，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宝玉穿着家常衣服，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见他进来，将书掷下，早堆着笑立起身来。贾芸忙上前请了安，贾宝玉让坐，便在下面一张椅子上坐了。
　　贾宝玉笑道：“只从那个月见了你，我叫你往书房里来，谁知接接连连许多事情，就把你忘了。”
　　说着，只见有个丫鬟端了茶来与他——不是别个，却是袭人。贾芸便忙站起来笑道：“姐姐怎么替我倒起茶来，我来到叔叔这里，又不是客，让我自己倒罢。”
　　贾宝玉道：“你只管坐着罢，丫头们跟前也是这样。”
　　两人便坐着说些没要紧的散话。又说道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又告诉他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
　　说道异物时，竟说到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之后有说到林黛玉的镂空芙蓉金佩。贾芸自然是不敢多说的，只是拿眼看着贾宝玉的神情，只见贾宝玉一提到林黛玉，那满眼的温柔是心有所属的人才有的，心下知道了七八分，也慨叹道：“怕是也只有贾宝玉这样的人物才能略配上林黛玉几分罢了，只是看这贾宝玉虽现在有祖母、父母庇佑，长姐又是妃子，若是他日都败落下来，贾宝玉还何以为生？——将来之事未定，不想也罢。”
　　那贾芸口里只得顺着他说，说了一会，见贾宝玉有些懒懒的了，便起身告辞。贾宝玉也不甚留，只说：“你明儿闲了，只管来。”仍命小丫头子坠儿送他出去。
　　欲知这精明的小丫头子坠儿在送贾芸出去时说了些什么，贾芸与林红玉之事如何能包藏得住，又是否会祸及林黛玉，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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