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王上傲且骄

作者:一叶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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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床上去


      沈暖感觉自己再不能够听清其他话语,周身像被个诡秘的魔咒牢牢禁锢了住。

      皇帝意思已然表达清楚,像是一桩心事暂时得以卸下,深喘几口气,再没有力气搭理她。

      是如何从碧泉宫后殿进的后厢园子,沈暖毫无概念,下意识挪动着脚步,却听身畔跟随的宫人肃身道:“徐姑姑好。”

      抬眸看过去,果见徐尚宫迎面而来,对于见到自己她仿佛并不奇怪,扬手令众人后退几步,上前道:“采女随我来。”

      “王上在哪儿?”沈暖满面焦躁,一把拉住徐尚宫手臂。

      在她手背轻拍,徐尚宫安抚般笑笑:“采女莫紧张,咱们这便去见王上。”

      “徐姑姑。”沈暖停了脚步,一连风雨欲来的严肃样:“陛下的旨意,王上他知道么?”

      徐尚宫点头,随即又摇头:“王上就在前面宁幽阁,采女亲自去问吧。”

      宁幽阁沈暖是头一遭来,位置略偏僻,窝在碧泉宫后园犄角之中。不及细想,阁门已被人推开,回身看去,是徐尚宫意味深长一副表情。

      这位碧泉宫掌事姑姑很有一手绝佳的变脸功夫活,并不是说她人爱装模作样不实在,恰相反,这些时日她对沈暖照看颇多,只但凡碰上让她划定到‘严肃’界限的物事,再想让她徇私情,那是半点不能够。

      沈暖便即不再过多言语,索性大模大样径直推门入内。

      室内灯火幽幽,此时早已日暮,外界淡暖的光亮透过窗纱细碎照射进来。沈暖下意识第一举动是往床榻上寻找人的踪影。万幸没有,阁中内室空空荡荡,榻上枕被齐齐整整摞叠于上。

      沈暖心下怪异,仿佛受了室内幽静氛围的感染,出口的话音同样有些脆弱不堪:“王上,你在哪儿?”

      没人应答,这真是个好消息,才想要卸下负担,先去找地方坐下疏解紧张的心绪,却蓦然听到身后传来清浅沉稳的脚步声。

      来不及将面上神情收拾稳妥,沈暖着急忙慌回头张望,来人凌凌之仪是为天成,英朗无双神色端穆。看来,终究是逃不过。

      “我以为您不在。”

      那人在她身前驻足,凝眸看向她:“徐尚宫同你说了什么?”

      沈暖仰脸看向他,莫名感觉到今日的他较之往常更能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姑姑什么都没说,我是奉陛下旨意才来了这里。”

      那人听她此番言语并不接话,自她身畔抬步而过,行至窗格前,沉默片刻,方回身再次看向她:“陛下病得糊涂,说便有些多,你若是聪明,听过便算过。”

      沈暖有些讶异:“所以王上对于碧泉宫中我同陛下一席谈话了如指掌?”

      景曜并不否认,眸光变得异常明犀,烁烁投射向沈暖,不置一词。

      “说来奇怪。”沈暖心绪纷乱,强做出一副洞外观火的冷静姿态:“陛下为何会想要个孩子?”

      她状似不经意回看向对面之人,索性将心中疑问一股脑说出口:“您兄弟二人感情这样好,陛下于朝政之事向来厌烦,而您却有亘古难遇的治国拓土之才干。总归都是你们景皇室的江山,纵然陛下后继无人,也不必要担心江山旁落啊?”

      那人眸色暗沉,很有种山雨欲来的凛凛威慑。沈暖忍不住一瑟缩,只话头已然出口,再想回避,反而要变得更尴尬,干脆继续开口道:“我是说如果,您瞧,就算陛下得了个孩子,可那也还是您的亲生骨肉,这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么?”抿唇略一顿,又有些丧气道:“我明白了。其实陛下就只是想要个孩子对不对?什么继承大统绵延皇嗣之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不过就是有个执念,想要填补心里的空白,对不对?”

      景曜冷眼打量着她,见她一瞬之间面庞之上现出五颜六色的波动变化,心下有些好笑,却并不给她好脸子:“皇命在身,沈采女照办就是,生出这样多的非分之想,着实无谓。”

      “那王上呢?”沈暖眉眼之间满是期待:“王上也要固守皇命么?您一定不会对不对?”

      “到床上去。”

      沈暖一下傻了眼,满面尽是不可置信,局促不安摆弄着一双纤巧柔荑,双瞳盈盈透亮,像只受了极大惊吓的鹿:“您何必依言照做?谁人不知这偌大的家国天下都是您说了算,这样的节外生枝,您为何要纵容?”

      见她还在原地一味聒噪,景曜神色变得相当难看,眉眼冰凝,呵斥道:“你废话什么?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沈暖一下傻了眼,满面尽是不可置信,局促不安摆弄着一双纤巧柔荑,双瞳盈盈透亮,像只受了极大惊吓的鹿:“您何必依言照做?谁人不知这偌大的家国天下都是您说了算,这样的节外生枝,您为何要纵容?”

      见她还在原地一味聒噪,景曜神色变得相当难看,眉眼冰凝,呵斥道:“你废话什么?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再多的抗拒,在这面对这样一个权倾天下的冷清霸主之时亦不得不妥协。沈暖被他满目严肃的模样唬得心惊,到底不敢再犹豫,当真抬了步子一寸寸往床畔挪。

      好在那人还停留在原处,沈暖一时之间感到自己仿佛有些矫情了,突然有种猜想,大概就这样自己睡在床上,那人孤站一夜,也是很有可能的。转瞬便卸下了压力,高高兴兴掀了被角归置枕榻。

      却很快再次遇上了麻烦,那人就在十数步之外,共处一室之中,更衣除袜怎么办?

      一侧有屏风,却是玉石铸就,沈暖凑手上前拉拽,奈何躯体娇弱无用,屏风纹丝不动。有些懊丧折返回来,也就顾不得更多,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除了鞋袜便和衣上了床。

      两侧有帘幔,沈暖踮脚摘下,薄若蝉翼的丝锦倾落而下。帘纱虽薄,好歹聊胜于无,便这般将就吧。她背过身去,延挨到一方最不起眼的角落,解去外裳,再除掉中衣,掀开帘幔一角将衣物丢在一旁矮几上。

      却在此时忽闻异响,抬眸看去,借着灼灼烛辉,帘外那人身影竟是朝向此方愈行愈近。

      沈暖大惊失色,慌忙拉拽衾被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帘幕掀开,视线之中赫然就是那人俊美无双一张脸。

      除掉了繁复的宫装,她内里只剩薄薄一层亵衣,方才真是失算,万没想到他竟当真会凑过来,早知这样,做什么要脱衣裳呢,就是再脏,那也是脏到他们姓景一家的床,眼下倒成了自己的麻烦,不知情的,怕还要以为她是故意邀宠谄媚呢。

      景曜凝眸看向她,眉眼之间渐起蹙痕:“你靠里一些。”

      沈暖满是防备回眸望去,见人神色颇是严厉,踟蹰片刻还是依言照做。

      她蜷缩成一团背贴着后壁,墙面冰凉,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很是一副趋避洪水猛兽的模样。

      景曜却也不恼,只随意在她腾挪出的边角中坐下,背对着她,不做言语。

      室内无限静谧,之余烛火偶尔爆开时发出的壁剥声响。沈暖心跳得厉害,这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背梁笔直,肩宇宽广,真是极诱人的一副身架子。

      仿佛过了很久,他全然沉默,沈暖起先满腹戒备,渐渐的也就不再草木皆兵。心弦一旦松快,便又生出许许多多灵动心思来。很想去触碰他的肩颈,就这样隔着空气虚虚描摹着,一直蔓延到那方棱角分明的下颌,真是世间最完美的曲线。

      那人不言声亦无举动,这让沈暖变得更加大胆肆意,却蓦然之间四目相对,擎在半空中的手根本来不及收回。

      “你在做什么?”

      那人话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感情。

      沈暖状若无意地调个方向,将自己乌发之间那只紫檀木簪抽拨-出来,笑盈盈应道:“躺的时候有些久了,压住了臂脉,酥酥麻麻的,怪难受。”

      她就势继续一副活动筋骨模样,一壁小心翼翼留心着动作的幅度,害怕走光。

      卸掉了木簪的满头乌发盈盈飘洒,尽数落在赤珠鸳鸯引枕上。平素团成发髻并不能够得见长短,此时尽数散开,只怕站直了身子,约莫有臀下长短。

      她是天生雪白雪白的肤质,绝对称得上冰肌玉骨。就着昏暗暗的烛光,眼波不消转动便已妖媚天成。这样一副躯壳,当真是十足的祸水红颜,却是天意弄人,换了一方异动的灵魂,说来匪夷所思,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见人一瞬不瞬看着自己,沈暖倒也不觉羞涩,更多的感觉是得意。可终究还是会为自己可能遭遇的处境犯难,期期艾艾道:“王上,您看您能不能放我出去?您前头还吩咐了我一桩差事呢,从今早睡醒,我就一直在认真琢磨,该要如何去做方能不辜负您一番信任,现下倒好,我那些用心派不上用场了。”

      景曜神色复杂打量着她:“你父亲还会在宫中停留三五日,无妨。”

      这人是听不懂还是装糊涂,沈暖不能点破,只继续试探道:“王上,您瞧这天色真是不早了……”

      她颇是紧张地等待着答案,却没见人有任何回应,就像一颗焦急躁乱的小石子急慌慌跳进了万丈深潭,根本不能激起一丝一毫波澜。

      沈暖很是无力,这种不能痛痛快快超生的滋味无异于凌迟酷刑,再这样尴尬相对要到几时?索性直接说白了痛快:“我知道您心里一定也很抗拒,您是多么齐全一位尊主儿,瞧不上我那是自然。既这么,您也别为难,您和陛下是手足血脉大概不好出言直接拒绝?那干脆让我再去劝劝陛下吧。强扭的瓜不甜,没的孩子生出来都要有精神障碍,这又是何必呢?”

      她一番语毕,竟当真就要伸手去够案几上的外衣,景曜嘴角挑起一抹不经意的上扬弧度,曼声撕破了沈暖一通无谓的设想:“你出不去。徐尚宫奉了陛下指令,只怕这宁幽阁外间早已落下了层层巨锁。”

      沈暖一瞬瞪大了眼睛,满面的不可置信,转瞬又想到了什么,凝眉道:“早先徐尚宫待我不薄,是得了王上的命令吧。我猜徐尚宫是您的人,所以她一定更听从您的命令不是么?您让她将门打开好不好?我去找陛下谢罪。”

      “可我不想那样做。”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沈暖心里乱作一片,一时之间思绪千千万万,却遍处找寻不到答案。

      “我不认为您会轻易受人摆布,也不认为您当真这么看得起我,我不信您能心甘情愿,接受现在这个荒唐至极的游戏。”

      沈暖话音相当冷静,却也隐约得以窥见些许落寞。却听那人道:“为什么?”

      不知他是在问哪一处,沈暖小片刻踟蹰,转瞬又是风轻云淡无所谓模样:“我很理智的,您这尊大佛我虽然也有过想要高攀的念想,但绝不会自讨没趣惹人嫌。您要是真想…碰我,那又何必还等到现在,从咱们一个屋子里呆着,到这会儿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了,您心如止水坐怀不乱,我这心里面都明白。”

      她说得直白,因着方才意欲起身的举动使得大半截颈子暴露在外。锁骨是美人标志的平直形,像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羊脂玉,呈现出近乎诡秘的透明质感。

      徐尚宫的确是他的人,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她是很有洞察力的。但今晚,他没打算做在明面上拒绝皇帝。他对皇帝有亏欠,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从来没有过直接的伤害。但冥冥之中,皇帝所遭受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息息相关。

      皇帝的身子究竟会恶化到哪一步,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已成定论,便是皇帝的确再不会有孩子。偏又是个对子嗣很有执念的人,大概也是因为求之不得,久而久之,便成了梦魇。他不忍心当面拂逆,在这位兄长最脆弱的当口,尽管明知荒唐,尽管轻描淡写便可拒绝,但他不愿那样做。

      沈暖凝眸望着他深邃的眉眼,其间有太多的情绪,深沉似海,她看不分明。正自细细研磨,却蓦然惊觉那人诡异的举动,竟是要翻身上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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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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