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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生考验
自从有上次的发烧经历之后,之瞳学乖了,再也不敢学青衣那样席地打坐了。她要么在房间里打坐,若要在小亭中打坐,必要带一张蒲团。
“啧,换身袈裟,就是庙里和尚了。”空迟这样打趣。
认清了空迟的无聊本质之后,她已经放弃挣扎了,连瞪他的心思都散了大半。后来仔细一想,她心境已变,若还被空迟轻易干扰了那就是她的失败了。
青衣对她初窥此境之后并未给过其他评价,只说等她勘破生死关便可知。可知,知什么呢?她摇摇头,知道唯有此事急不得,静下心来入定,平和心境反倒稳固不少。
入空门已一个月有余,这段时间里,她除了照青衣的指导扎马步与打坐外,剩下的就是跟老旦学穴道之术了。在亲手为文小生施针过后,她对医用九针的拿捏比以前更好了。老旦欣喜她的变化,在教习她九针的同时也有意让她以制敌为目的出手试试。想来行医与行刺大不相同,一生一死,要权衡得明白着实为难她这个初入江湖的小女孩。
她摸索再摸索,又摸爬滚打地大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点门路。
“你很聪明,”老旦笑吟吟,不吝称赞,“施针之术,救人也好,杀人也罢,都不难学。难的,在于从心而走四字。”
这是老旦最后送给她的话,要她以“从心而走”作为自己银针之术的最高目标。然后,就这样“出师”了。
老旦比青衣温柔,比青衣和蔼,比青衣贴心,偏偏名不正言不顺的,只算得上半个“师傅”。她挥泪拜别老旦,在孤鸾轩里翻看老旦送给她的《百症赋》又打发了几天时间,终于等到了青衣的下一步行动。
“是时候让老生接手了。”
此话是意料之中,但她听到的时候还是挣扎了一下。她一定要抗争,抗争!抗……争。
“就是这里了。”师徒二人站在老生的住处,青衣淡定地介绍道。
这就是她抗争的结果了,她欲哭无泪。她真的努力过了,但一看到青衣那万年不变的冷脸,她所有的抱怨与不满就全窝在心里不敢出来了。呜呼,真不是她窝囊,是青衣慑人无语的气场太强悍了。
两人走入月洞门,她暗叹已成定局。青衣认定的人选肯定是好的,就算性子差一点,勉勉强强接受就是了。
月洞门后是一块提了朱砂字的大石屏,遮去外人视野,要绕过它才能窥见此处真貌。她心思沉沉,无心去看字,只想着速战速决,谁知一绕过石屏,她眼前一亮,被这独特的景致给吸引住了。眼前沉沉郁郁一片,原来是一棵大榕树横在前方,树枝上新根从生,旧根已然向下蜿蜒伸展形成支柱根,一条一条错落交杂,状如一座浩大迷宫。似乎是有刻意修剪过,这些支柱根相隔的距离都挺大的,可以过人。
“这是千年古榕,”青衣边领着她穿过支柱根向前,边解释道,“独木成林,上任门主特意为此处提名‘一榕居’。”
她细细体味着这三字的妙处,然后才拍手笑道:“提得好!一榕成一居,很是符合。”
不过这榕树也真是茂盛得夸张,他们走了半天,才绕出支柱根迷宫,来到一处小屋前。果然,这屋子上头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提了“一榕居”三字。她一边走近,一边还在欣赏匾额上的字笔触之刚劲,岂料左脚下忽然一空,她诧异回神才发现前方竟是个水塘。
眼看就要跌进去了,青衣瞥见这一幕,猛地一拉,把她救了回来。
“多、多谢师傅。”她心有余悸,饶这水塘中锦鲤悠游,白莲争艳,她也没兴致去看了。
青衣黑眸平静,盯了她湿到脚踝的左脚一会儿,才道:“你识水性?”
她连忙摇头。开玩笑,青衣这话问的,好像是在考虑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时要不要出手相救似的。
“那就小心点,”青衣收回目光,“此塘颇深。”
她点头如捣蒜,一定谨记在心,以后见到这水塘离越远越好!
老生屋内并没有人,她还在暗暗庆幸,谁知青衣一语击碎了她的希望:“老生并未出门。”
“师傅怎么知道?”
青衣扬起手中不知从哪儿找到的字条,传给她看,她百般疑惑地接过,才看到上头歪歪扭扭地躺了几个字。她眉头拧成麻花,将字条还给青衣:“我终于知道什么是被狗啃过的字,师傅还是念给我听吧。”
“老生写字是难认了点。”
她干笑一声,师傅何必这么含蓄……那些字一个个就好像冻僵的虫子,让人看一眼就难受,真不知自家师傅是靠怎样的耐心解读的。
“欲入我门,诚意何在?”青衣念得自然,但之瞳已可想象出老生写下这些鬼字时鼻孔朝天、“天下无人入我法眼”的倨傲表情了。显然,老生是听到动静才临时写下这些字的。
“什么嘛,当初抢得起劲,现在又躲起来了,”她摇头抱怨,“师傅,老生这意思,是要跟我们玩捉迷藏?”
青衣面色不改,淡淡纠正:“不是我们,是你。”
她头皮发麻,懊恼地哀嚎了一声。
“既要他来教你,自然得是你拿出诚意。”
“也就是说,”她领悟极高,很快便举一反三,“这场游戏中,师傅如果帮我了便不作数了?”
“正是。”
她眉头又皱,讪讪笑道:“师傅,能不能……”
“非他不可。”青衣冷眼扫来,一下子看穿她的小心思。
她撇撇嘴:“那总得给我点提示吧,没头没尾的,教我怎么找他?”
“小丫头还计较这个,哼,那就给你点提示好了!”狂狞的声音忽然钻入耳际,清楚得像在她耳边说话,她吓了一跳,看向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连树影都没动一下。她再看青衣,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你听到什么了?”青衣察觉她面色有异,已猜得大半。
她赶紧道:“是老生的声音!可、可他人……”
“这是密音入耳,”青衣平静解释,“形同千里传音,但又有不同。千里传音可让千里外的人全听见,但密音入耳只教一人听到。空门之中,唯老生会此招数。”
她呆呆点头,心中第一次对老生生出几分佩服来。噫,若真跟他学东西,能把这招也学会,那就好了!
“小青衣丫头,听好了,”老生的声音又一次钻入她的耳中,阴阳怪气,“不在榕边在水边。半柱香内你找得着我,我便考虑收你。”
不在榕边在水边?这是什么古怪的提示?她眉头再皱,看了看青衣,想告诉他又及时刹住了。差点忘了要找老生只能她一个人找。
她咬唇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半点头绪,最后索性席地而坐,也不管蒲团没在身边,便打起坐来。无人之境阿……就算只是个半吊子也好,不知入了此境,可否帮她解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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