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

　　正净拖着红生在隔壁等候，大概是充分相信之瞳能够摆平吧。尽管如此，他一见到之瞳从隔壁归来时还是略微惊讶，扬眉道：“小青衣你倒也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摆平了两个人。”
　　之瞳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自知底细，哪敢倨傲：“是他们见我一介女流，松懈了，我才得以这样快地解决他们。况且，我用针，深知人体穴位，要让他们一时无法动弹也不算难事。”正净用鞭，红生使箭，若要在不杀人的前提下制服住一个人，还是她有优势。
　　正净赞赏地点点头：“不尽如此，你也不要看低了自己。不过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省得对方恢复过来再来找麻烦。对了，你是……”
　　“点了他们的睡穴，也把桃夭针收了回来，没有落下什么蛛丝马迹。放心，我初出江湖，他们又无武器为凭，若是不再见我，应该是找不出我的。”
　　“嗯，你做得好。那就先解了红生的穴吧，难道要他这样僵着出去？”
　　之瞳望向红生：“你能保证解穴后冷静下来，不去找那两人麻烦吗？能就眨眨眼。”
　　红生猛地眨眼，之瞳方才解他穴道。红生一得自由，立刻愤然拍案：“白白放过那两个可恶小人，真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过你要冷静的……”
　　“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发发怨念总可以吧！”红生连声哼气。
　　正净无奈，红生之顽固在空门里大家有目共睹，他根本劝不住红生。之瞳正色道：“你向来都捍守原则，这次怎么就失去控制了呢？”
　　关系到这原则问题，红生眼睛都亮起来了：“我为枝梳抱不平，乃是为了捍卫朋友名声，这也是我的原则。”
　　“你的原则里难道没有‘以大局为重’这一条？难道没有‘重要原则高于次要原则’这一条？你向来都冷静过人，怎么今番就忘了呢？”
　　红生张口欲辩，却又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因她讲得在理。
　　之瞳本来作为晚辈，这样教训空门前辈并不妥当，但她心知红生若执意这样下去，不做点改变，迟早会坏事。
　　红生又理了一遍，方才有些丧气道：“你说的是。”
　　“所以阿，我们既然能得到枝梳消息，理应就此把握好，追查下去，看看枝梳究竟为何会投奔那个什么洪爷洪锦华。找得到他，自然也就找得到季团长了，找他问问看谣言一事，说不定他有什么眉目呢。这比我们要找当时月影楼里的客人容易多了。”
　　红生闷闷道：“关键时候，还是你比我清楚。”
　　正净哈哈一笑：“小青衣挺厉害的，据理而论，连红生都不得不服。”
　　三人走上大街，事先向掌柜问好卢府的方向，一路找去了。路上之瞳想起刚才红生给自己输真气让耳力骤增的事，便好奇问他：“对了，你的耳力怎么这么好？隔壁说的话我可是完全听不清呢。”
　　红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我练箭术的缘故。练箭强调耳力，并不强调眼力。八方风动，要听出有异之处，一箭击杀，这是我们练箭之人所求目标。我朝着这方向练着练着自然耳力比你们好一些。”
　　三人正说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卢府。他们自然没有身份加身可以直接面见卢老爷，但或者守门侍卫就知道些什么呢？
　　之瞳略一思量，便笑着上前，十分有礼地问道：“请问大哥，听说府上近来要招戏班子演出？”
　　那侍卫上下打量着之瞳，看她是个女孩子况且又语气恭敬，不由得也放软语气：“你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有直接回应，看来也是个谨慎之人。之瞳暗自思量，转念一想，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正净和红生笑道：“不瞒大哥说，我是戏班彩凤班里的青衣，那边那两个是我们戏班的团长和戏子。团长拙于言辞，特意差我来问问。”
　　“噢？彩凤班，我怎么没听过。”
　　“我们戏班三个月前才成立，自北方一路演过来，接的戏不多，哪能跟天下闻名的九歌班相比呢？大哥若有听说才有奇怪呢。嘿，说到这九歌班，我们正是听说九歌班昨日在此演出，所以才特意来问的。九歌班出场费贵，我们可不同，保证演出质量差不到哪去！大哥不妨替我们传传话，知会府上总管一声，让我们彩凤班……”
　　话未尽，对方不耐烦打断：“去去去，哪里听说的！昨日哪里是九歌班来演出，只是洪爷带着一个叫林什么的戏子过来演出！我们可不需要戏班，快走快走！”
　　“噢，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枝梳先生！他可还在府上？我可想向他讨教讨教呢！”
　　“那个戏子随着洪爷一大早就离开了，不在这里了！”
　　“那，那你可知他住在哪儿？”
　　那侍卫就差翻白眼了：“这种事我怎么知道！那个人跟着洪爷，当然是住在洪爷的地方咯。那洪家堡谁不知道，不过你一个小戏子还是别想着能见到他了！”
　　“多谢大哥相告，嘿，我总要去碰碰运气嘛，若能得林先生真传，我可就有出头日了！”
　　那人显然对她要出人头地没多大兴趣，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之瞳目的已达到，哪还要他赶，一溜烟的就走远了。她与正净、红生汇合，商量了一阵。洪锦华带着林枝梳一早就离开了卢府，应该会先回洪家堡去，若能去洪家堡，就极有可能找到林枝梳。
　　事不宜迟，三人决定直接乘马车过去，洪家堡这种地方，车夫应该认得。洪家堡洪家堡，之瞳在心里默念，这地方总让她想起洪家庄。当年她到洪家庄面试丫鬟，出尽洋相，到现在她都记得。今趟有另外两人跟她一块行动，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际遇来。她一面想着，一面也担心林枝梳。月影楼的那两个江湖人鄙视戏子，因而对林枝梳只有恶评，那卢府侍卫之言却印证了林枝梳的确是跟在洪锦华身边这个说法，让之瞳更加疑惑。林枝梳究竟是何等心意，她不相信他会待季团长不真，但现在种种证据摆在眼前，她必要亲自问问他，才能肯定。
　　马车外千样风景，她无心观赏，临风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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