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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礼
原本之瞳可以多在家里留几天,但因惦念老旦之前所提的空门每年都有的元宵会,便决定吃完及笄宴的当晚就回去。杨华妍留在家里收拾整顿,之瞳虽百般强调自己一人就可以回去,但之戎还是强烈要求要护着她回空门。
走在大街上,人不多,虽有冷风刮来,但她穿得多,吃得又饱,心满意足,心情自然是好的。之戎走在她身旁怨念十足,还在介怀着没喝到酒的事,心里想着把之瞳送回去之后再溜出来去酒馆里讨些酒喝。
“爹,你就别想偷偷跑去喝酒了。你一喝酒虽然不会马上醉,但耳朵很快就红了,再加上气味那么重。你还想瞒过阿娘?”之瞳瞥他一眼,三言两语击碎之戎的希望。
“这我当然知道。”他神色黯然地回了一句。
空门的断崖处,之戎目送着之瞳按动开关走进去,他朝她挥手作别,然后才转身离开。之瞳走向孤鸾轩,一路心情大好。说来奇怪,上次也是回家,这次也是回家。上次明明要离开的时候难受得要命,这一次却是坦然接受,甚至有点盼着要回空门的感觉。大概是……她轻轻勾起嘴角,大概是她心里已经把空门当做她的第二个家了吧。既是这样,那么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又有什么值得难受的呢?心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明澈的了,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现在就去见见她的家人们。
她路过花犯阁时无意朝里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一身紫袍的老旦正负手站在庭院里发着呆。她心头一喜,唤出声来:“老旦姐姐!”
老旦回过神来,一见是她,也是满脸笑意,同时也带着诧异:“小青衣?你不是要回去过及笄,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咦,老旦姐姐也知道?”
“呃,嗯……我是听青衣说的。”
“这样阿。我今日行完笄礼吃过晚餐后便决定回来了。老旦姐姐你不是提过吗,空门的元宵会,这样的大事,我可不想错过,便早早赶回来了。”
老旦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为难:“阿,小青衣,倒要教你失望了。”
“失望……怎么了吗?”
“说起来可巧。天山祁连派的岳掌门今年的四十大寿恰好就在元宵节的第二天。此番岳掌门广布帖子,宴请天下英雄。门主与岳掌门向来交好,自然也是收到了请帖。天山路远,门主若要赶到,得提前动身,算算看,应该是明晚就要走了。昨日他召集大家到大殿里,简要说了几句,要我们元宵会照办。可是大家想着门主不在,元宵会不圆满,便都有不办的意思。所以今年的元宵会阿,终是泡汤了。”
之瞳听了难免失望,但她还是振作精神:“没关系,今年没有,我可以等明年。明年没有,便再等一年。总会有能与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
老旦笑着赞叹:“还是你看得明白。”然后她一拍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哎呀,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呢。小青衣,来,随我来。”说完她笑着拉过她的手,走向里屋。
之瞳不知所以然地跟着她走,好奇她要给她看什么东西。但她只是笑,没有说明白。
拉开里屋的柜子,老旦笑着递给她三个牛皮制成的小囊,示意她打开。她好奇地解开系在两片牛皮之间的绳结,摊开一看,竟是三套银针。
之瞳抬起头看向老旦。
“这是给你的,算是……及笄的礼物吧。”老旦笑吟吟地看着她,然后指着第一套银针,道:“这是我到疏影斋订制的。你的银针原本是家里带过来的,属医用,作武器还是有点差别的。袭击人时,取其穴位,用这排针的效果更好。”一套里莫约有四十支左右的银针。之瞳抽出一支缓缓打量,发现它比普通银针更粗,针末端也更加尖锐。不同与普通绣花针也非医用银针,它的尾部是桃花形状,不仅精巧,也方便拿取。
“这第二套银针,乃是医用九针,想必你看出来了吧。”
她点点头,九针向来是行医之人所必备的,只用于针灸。九支银针长短粗细各不相同,针灸时依照穴位不同而落针。初习医术者常会因不知用那一支银针而发愁,而医术达到炉火纯青之人,信手拈针,非常灵活。
“而这第三套,”老旦收敛了笑,“却是不同的。”
第三套银针比起桃花针和九针来,更像是绣花针。针形较短,也比较细,若说桃花针用以袭击,九针用以医治,那这一套针又是何用?
她正要拿起一支起来观察,老旦连忙道:“取针时,别碰到针眼以下的部分。”她手一滞,方才小心地取出针来。
“这套银针一共二十五支,针眼以下的部分我都已经淬过毒。以你的本事,若要置人于死地,朝其死穴发针即可。但倘若你会遇到敌不过之人,或者情况紧急,只需取一支随意发针。此针一旦扎入,不,应当说是触碰皮肤,毒便发作。不过片刻,对方便全身发麻,动弹不得。此毒虽然凶狠,但并不致死,只是两个时辰内若没有服下解药,便会全身僵硬,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毒性消退,方才能恢复。”
之瞳听得吃惊。这毒听起来不那么可怕,不损五脏六腑,又不会影响内功修为,只是这一个月全身僵硬,若无人发现,岂不是跟死没什么两样,甚至更为可怕,留有意识,却无法行动。
“老旦姐姐,那,那解药呢?”
“解药,呵呵,说来简单,说出去只怕无人会信。只要取一撮拇指指甲大小的白糖,混一撮同样量的盐,服下就行了。”
之瞳瞪大眼。
老旦笑:“有时候,越复杂的毒药解药越是简单。世人都往难处去想,就越发解不了了。”
之瞳不由感叹道:“真是巧妙至极。”
“这前两套银针,你分别放到左右两袖的暗兜里,不可记混了。而这套毒针,你得放到腰带内,刚好缠一圈,这样你便可随时发针。”
之瞳道谢收下,感念老旦的七窍玲珑心,竟把诸事都想好了。袭击也好,救人也好,防身也罢,三者能想到一处,真真是难得。
“这样一来,你也算正是有了武器。如何,想到要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老旦又道。
之瞳这才想起来,的确,空门里大部分人都有给自己的武器起名,且引用的多是词牌名。她心下欢喜,起名这种事,还是极有意思的。仿佛落了名字,那东西就生生世世属于自己似的,让人无端地安心。
桃花形状的银针,再加上赠此武器之人是个面若桃花的绝代佳人,一个名字蓦地冒出来,在心里念了两三遍,只觉得越念越喜欢,作为名字再合适不过。
“我决定了,就叫它们桃夭针!”
“桃夭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果真是个好名字。此外,还有这两样东西也是你的。”老旦笑着,取出一鼎小香炉,和一个精巧木盒。
“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之瞳有些急了,桃夭针已是万中取一的礼物了,怎可以再接受其他?
“三套银针乃是我的心意,这两样,却是别人托给我的,”老旦把木盒往她身上一推,“这是文小生和花旦送给你的。”
之瞳打开木盒一看,原来是两把木梳。但手探下去,才发现不止有两把,木盒里一共三层,每层都有两把,合起来共有六把梳子。而这六把梳子每两把为一色,第一层的两把亮黑木梳光泽温润,古雅深沉,触感冰凉;第二层两把暗红木梳红润华美,素雅大方,触之温热;最后一层的两把灰绿木梳纹理清晰,朴质无华,摸上去时竟是一把冰凉如美玉一把温热如体肤。六把梳子颜色质感虽各有不同,但隐隐都散发一股幽香,闻着让人很舒服。
“这是檀木梳,每一层都是雌雄两把。喏,流云形状尾端就是雄梳,锦鲤形状的则是雌梳。梳头时先以雄梳顺一遍,再以雌梳轻轻梳几遍,据说可保持头发柔顺,不易生白发。第一层的黑檀梳入手冰凉,适合在夏天时梳。至于第二层的红檀,自然是在冬天用了。春秋两季,则使第三层的绿檀梳。如何,这六把梳子各有分工,又合成一套,还不赖吧?”
之瞳不住点头:“岂止不赖,这样的好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想必是极贵重之物。下次见到文小生哥哥和花旦姐姐,我定要好好言谢一番。”
老旦掩嘴一笑:“前面那个是好东西,现在这个呀……可就不同了。这个你倒是可以坦然收下。”她把小香炉递给之瞳,然后道:“你猜,这是谁给你的?”
之瞳端起香炉看了半天,只觉得越看越眼熟。这香炉做工甚至还没有装檀木梳的木盒精致,只算得上是半个精巧的玩意儿。
“难道是老生?”她惊呼。她记得,当初训练“过榕无声”时,老生貌似用了一个类似的香炉点香,掐算她所用的时间。
“阿呀,没错没错,正是他!”
之瞳大为诧异,老生那个老顽童,明明在训练时百般折磨她,现在却这般好心送她一份及笄之礼?嗯,好吧,虽然这礼物看起来只是很顺手地拿的……但还是太诡异了。难不成这香炉里有什么机关?
老旦看之瞳眉头都皱起来了,不由好笑道:“说实话,老生会送你东西我也有点惊讶。昨日文小生前来托放我这,说是若你回来路过花犯阁可以及时送到你手上。文小生前脚刚走,老生后脚就来了。呵,你真该看看当时他那别扭的表情!他交给我也就算了,还嘱咐了好几句别说是他送的之类的话。”
之瞳不觉失笑。老生或许是看在算她半个师傅的份上才选了一份礼物过来,虽说别扭,但也挺可爱的。
老顽童老顽童,果然是顽童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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