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

　　第二天之瞳依旧和青衣相处如故。她本来还怕自己会不自在，结果事实证明只要两人都不提起，那便跟没发生过似的，除了心里会生出个小疙瘩。
　　天越来越冷了呢。
　　站在小亭里，之瞳无意识地喃喃，算算看，年关也快到了，真不知道到时候空门上下会不会有什么活动。她记得老旦跟她提过一个元宵会，很有趣的样子，她很是期待。
　　“一段时间没训练了，今天再扎个马步吧，”青衣思索片刻，道，“比起刚来的时候，你下盘稳定了不少。在老生和老旦那学的东西，看来很有用。”
　　“嗯，老旦姐姐一直很用心教我。老生嘛，虽然他经常为难我，但他的确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之瞳从小亭里走出，到庭院的一处站好，摆好马步的架势，开始凝神不动。
　　倒是很自觉。
　　青衣也缓缓从小亭里走下来，绕着她走了一圈：“挺好的，风动人不动，已有点味道了。”
　　“瞳儿！”突然听得一声叫唤，之瞳脸色一变，这个声音，这个称谓，她爹又来了。
　　果然，孤鸾轩门口处，身着暗灰色宽袍的之戎夹风而入。他精神很好，脸上神采奕奕，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见到正在庭院里扎马步的之瞳，他眼睛一亮，就想扑上来抱她。
　　之瞳也不管青衣同不同意让她起来了，二话不说使轻功连退好几步，总算躲过之戎。之戎哀怨，拍拍袖子，瞥了一旁的青衣一眼：“哼，学轻功是这样用的吗？”
　　之瞳自动忽略他的埋怨：“爹，上次你不是刚送了一包冬衣过来吗，今天怎么又来了？”
　　“又来了……瞳儿，你不也想想，上次送冬衣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医馆里忙，你娘她先打下手，我赶过来，也没见着你，只让空迟把东西转交了。算算看，爹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你了。瞳儿，让你受苦了阿，看样子好像比以前瘦了。”
　　“哪里有瘦，我不过是长高了而已。所以呢，现在年关快到了，医馆里也闲不下来吧，爹你怎么还跑到这里来？”
　　“医馆里是挺忙的，但哪有你重要？瞳儿，你多半忘了吧，是大事呢，”之戎神秘一笑，故意要吊自家女儿胃口，谁想她根本不买账，一副兴趣乏乏的样子，他只好咳一声，接着说下去，“你看，去年你生日不就在元宵节过后的没几天吗？今年你十五及笄，恰好在元宵节前的第三天。你娘说了，虽然我们不是大户人家，但这点礼节还是要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当然要回家过。这不，她就打发我过来接你回去了。在这节骨眼接你回家，也刚好让你在家过完年。”
　　“是阿，及笄！我都差点忘了呢。”之瞳恍然大悟，前几个月老旦还开玩笑说她及笄到了门主不放她回去的话呢……
　　“及笄是大事，尽早回去也好，”青衣淡淡开口，“现在就回去吧，等过了及笄再回来。”
　　“嗯，谢谢师傅。噢，那门主那边……”
　　“欸欸，空迟那边哪还要管，放心吧瞳儿，我都跟他说好了。”
　　就这样，在离上次回家好几个月以后，之瞳又一次回到了住惯了十几年的小家。这次回来意义重大，乃是为了笄礼。
　　走进之记医馆，杨华妍正端坐在凳子上，替一个老人家把脉。看到之戎带着女儿回来，她抬头对二人笑了笑，然后继续替老人把脉。把完脉，她笑着道：“李阿伯，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你身子弱，多半是年轻时落下的，多吃点补品，平时没事多来街坊这里走走也就好了。”
　　“真是谢谢你阿，杨大夫。”老人呵呵笑，一转身看到之戎带着之瞳前来，眼睛一亮，“噢，这不是瞳瞳吗，好久没看见你了。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呀？”
　　之瞳只得苦笑着打招呼，不知该如何解释。
　　“呵呵，这孩子身子骨弱，我和阿戎商量着就把她送去武馆里练武了。那武馆离得远，索性也就让她住那里了。这不，她及笄快到了，我就让阿戎去接她回来了。”这话说得，倒也半真半假。
　　“原来是这样，”老人了然点头，但又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你们也舍得让她一个人住外头？欸，身子骨弱一点有什么关系，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我们原来也舍不得，但没办法，为了日后她身体着想，还是让她去了。那武馆里恰好有我们的熟人，我们也托他好好照顾瞳儿了。”杨华妍无奈笑道。
　　“哎哎，老李阿，要闲聊还是改天吧，我这也急着看病呢。”身后一个老人拍了拍李阿伯的肩，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道：“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了。杨大夫，那我先走了。”
　　杨华妍也起身，把位置让给之戎：“走好，不送。”
　　与之戎交接过后，她拥着之瞳走入内堂，之瞳笑：“阿娘，每个人这么问起，你都这样回答吗？”
　　“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街坊也都知道我和你爹年轻时是出入江湖的，会点武功，把你送去习武听起来自然也比较能接受，”杨华妍说着，又叹息一声，“不过李阿伯说得也对，把你送到外面，怪狠的。我和你爹阿，就像平白无故丢了个女儿。”
　　之瞳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噤声。
　　“不说这个了。瞳儿，这十五及笄可是姑娘家的大事。虽然我们不是什么贵族人家，有些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算算看，你去空门也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我和你爹不能跟着你，全凭空迟和陆重雪的照顾。这及笄宴里，他们二人可是必不可少的。”
　　之瞳点点头，虽然空迟总是很恶劣，但若没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她了。至于重雪公子，那毋庸置疑，理应感谢。
　　“这段时间大伙儿都挺忙的，不免会因为操劳生些小病。药房里有些寻常草药不够了，‘李记药铺’也缺货得紧。我看这样吧，明天你就跟我上山采一趟药好了。”
　　之瞳喜出望外：“终于肯让我上山采药啦？以前明明我怎么说你们都不答应的！”
　　“那是以前，山路难走，你年纪尚小，总怕你有什么闪失。现在你习武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上山一趟了，日后也好传承我和你爹的技艺。”
　　“娘真好！”之瞳一把抱住母亲。
　　杨华妍神色温柔，摸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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