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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再见阿贺
“头儿,最近不太平啊。”
“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李牢头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捻着个毛豆,四仰八叉躺在摇椅上甚是悠闲。
那报信的仿佛见了那场景,回忆起来面部都有些扭曲了:“您还记得小李吗?他...惨死宫中了...”
“什么?”
“小李被发现吊在月洇池边榕树上,竟是活活被乱鞭抽死了,同样惨死的还有随夫人来的那个嬷嬷,两人的血水染红了月洇池畔,杀人者手段之狠啊...”
李牢头惊的猛灌了几口酒水:“这两人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没有啊...这俩人啊...在宫中都是很会做事的...”
屏幽斜靠在墙边,墨发半挽随意散落在肩头,眸中闪过诡秘阴狠的光芒,如黑夜里嗜血的曼陀罗花般妖异。
伤她一分,他十倍奉还。
湛蓝的眸子转了转,寒霜化了一汪春水,柔柔的往着那墙边的小小身影。
不知为何,一向没有安全感的他和她在一起就会变的安心。
他本是不愿卷入那些权利角逐中的,一再忍让却只会让人步步紧逼,也许,有了权利,他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吧...是时候该还击了。
站起身来,走到墙角把她小心的拥进怀中,她的小脸被他绛紫色的袍子衬的白皙,他轻轻解开她身上脏兮兮的粗布衣裳,露出了她细腻的肌肤,他深吸口气,半眯起眼,把她翻转过来。
看着她光洁的背上赫然盘踞着一道深深的刀伤,敷了这么久的药结了痂,泛出粉色的新肉,却仍是狰狞可怖。
屏幽眸光阴冷,紧抿着嘴,拿了药给她轻轻地涂抹了上去,见她皱眉,更是放柔了动作。
终于给她上好了药,穿戴整齐后又抱回了怀里,看她睡的香甜,忍不住揉了揉她软软的发丝,又捏了捏她小巧的琼鼻,她别了别头,有些呼吸不畅的微微张开红润樱唇。
屏幽眸光暗了暗,似夜晚的大海翻滚叫嚣着,闭了闭眼,只摸摸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轻叹一声。
把她拥的更紧了,就那样怔怔的坐着,不舍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萧熙只觉着睡的好香好甜好安稳,暖炉烘着她暖洋洋的,丝毫不想醒来,只是肚子不争气,饿的咕咕直叫。
叹口气,不情不愿的坐起身来,揉揉眼,也许是睡的久了,眼前黑了一阵才缓了过来,哑声道:“屏幽啊...怎么不叫我...你不饿吗?”
没有人回应她,她才发觉这间牢房里只剩下她一人了,宫灯摇曳,药香浓烈,那软塌上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
“屏幽?”
“屏幽,你去哪里了?”
“屏幽!!”
萧熙坐起身来向牢房外四处张望了,都是原样,唯独他不在了。
“姑娘不用喊了,我家公子已经走了。”一个人隐在黑暗中低低回应了她。
“什么?走了?他去哪里了?”
“我家公子说,他要去夺回一些本属于他的东西,姑娘不用担心,公子说他还会找你的。”
萧熙退了两步,有些黯然,陪伴了这么段时间,他突然离开,这牢房又只剩了她一个人...
“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公子他...不愿和姑娘你道别吧...姑娘不要担心,公子不在我也会照顾好你的,在下云鹰,姑娘有事便可以唤我。”
“噢...”
“镇远军开始攻城了,就这一两日,鹿城大乱,姑娘你好好待在这里便好。”
镇远军...终于来了吗?
萧熙看着云鹰又隐到了暗处看不见身影了,便踱步到一边角落坐了下来。
为什么她有种这云鹰是专门看着她关着她的感觉...
小叶已经离开许久了,李牢头为此还发了大火,希望他能把消息带到赵赢那里...没有屏幽,在这地牢里,她怕是会烦闷疯了的...
接下来的几天降了温,牢房上的小铁窗生了锈挂了些冰渣,冷风无缝不穿的飕飕袭来,萧熙裹着厚厚的被褥蜷缩在墙角,端着一杯刚煮开的药汤,滚烫的瓷杯蔓延进了心里,缕缕香烟蒙了眼,她呼出口白气,甚是惬意。
屏幽虽不在,李牢头待她还不错,云鹰也是有求必应,令她奇怪的是,黎庭和纳兰雅姬却一次都没来找过她了,也没有为难她,这恐怕还是屏幽帮了她。
除去前方的紧迫战事,她每日过的清闲,只是她明显感觉到,无论她做什么都掌握在云鹰的监视下。
屏幽为什么不放她走...
喝过药,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隐隐感觉到不安,战火硝烟味仿佛就在鼻端,摸着冰凉刺骨的玉佩,莹润的手感停留在指尖,一她就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那字的轮廓。
镇。
镇远王,你会镇住这如狼似虎的越人吗?
更希望他和她还在那村庄里,男耕女织,老老少少,围坐一起,闲扯家常,笑声回荡在院中。
没了,都没了...
她睡的本就不深,耳边的刀剑相交声如惊雷般将她惊醒,冗长的号角声幽幽远扬,阵阵战鼓声震耳欲聋,擦擦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渍,跑到门口,隔着铁柱子往外望去,只见李牢头裹了包裹匆忙往出跑,散了一地的碎银,嘴里还不停絮叨着。
“发生什么事了?”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她不安的喊道。
那李牢头丝毫不理身后众人的呐喊,带着那几个看守头也不回的跑了。
“哎,你们等等啊!”萧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了,云鹰不知从哪掏出钥匙,给她开了门,她才看清他,瘦小的身材很是灵活:“鹿城城已破,姑娘随我来。”
“别走,给他们开开门吧...这牢里,关的都是楚人啊。”难以忽视其他人凄厉的呐喊,她跑过去拿了钥匙一个个去开门,云鹰只好跟在她身后。
“妈的,城破了我也不让他们好过。几个个披头散发的壮汉跌跌撞撞的下了地牢里,带进一股粘稠血腥杀伐之气。
“这牢中关的都是些抓来的楚犯,少不了什么重要的人物,如今这些人也没什么用了,都杀了!!都给我杀了。”
那壮汉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显然是无法接受兵败的事实。
“一个都不许留!”
哐铛...萧熙惊的手中的钥匙掉到了地上,被云鹰捂住了嘴拉到了墙角,藏到了一个大箱子后边,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壮汉残忍的杀戮着牢狱中无力反抗的犯人,血溅三尺。
她红了眼睛,死死咬住牙不敢吱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壮汉瞪起了铜铃般的大眼,甚是骇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云鹰冲她摇了摇头,自己站了出去,抽出短剑挡住了壮汉毫不留情的一刀。
萧熙惊慌之下拿起身侧酒壶砸了过去,壮汉头一偏,酒壶堪堪砸在他肩上,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壮汉显然被激怒了,怒吼一声,逼的云鹰节节后退,云鹰抵挡住他的攻势,嘴中吐出一连串萧熙听不懂的语言。
说着拿出一个令牌,和屏幽曾拿出的有些类似,不过是小了一圈而已,壮汉看见令牌眸光连闪,恭敬的欠了欠身,两人交流一番后,云鹰走过来牵起她:“姑娘跟我来。”
跟着他顺利走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一出门,席卷来的冷风刺的萧熙一阵颤抖,她只着一身粗布袄子便慌乱跑了出来,走了一会四肢僵硬的没了知觉,只得喊住云鹰:“这是要去哪。”她连声音都冻的哆哆嗦嗦的。
见云鹰不语,她便停了下来,深深的看着云鹰,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要继续找个地方把我软禁起来吗?”
云鹰欠了欠身:“在下只是带姑娘去个更安全的地方。”
萧熙只好佯作要继续随他走,趁他不留神掉头便跑,大街上都是来回逃窜的百姓和不明身份的士兵,她来回绕了几个弯,想把云鹰甩开。
不是她不愿意去见屏幽,只是屏幽上次那几个问题,让她莫名的惊惧,她不愿意时时刻刻都在那云鹰的掌控下,那分明就是变相的囚禁。
没想到又跑了几步竟到了鹿城的主街祥云街上,这祥云街上仍能看出昔日的繁华,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了一排,却甚是讽刺。如今的祥云街如同被血泼过一般,到处都是尸首衣物,一片狼藉,俨然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修罗之狱。
萧熙定睛一看竟是一队越人士兵,骑着毛色不一的马,甚是疲惫的打着响鼻,吐出了缕缕白雾,马身人身都是满满仍未干涸的血迹。
萧熙忙慌乱的躲到街边的竹篓后边,她怎会料到,这兵败的越人竟都如在地牢里一般,狗急跳墙的屠杀鹿城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楚国百姓。
耳边传来阵阵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嘶吼,这些疯魔了的越人嘴中不停的咒骂着些浊话,从妇女手中夺过不停啼哭着的婴孩,狠狠的砸在地上,血花四溅,妇女凄厉的哭喊在下一秒也终止在那柄无情的大刀下。
几个试图反抗的男子赤红着眼拿着砍柴刀劈倒了两个越人,反而激发了更剧烈的屠杀,一个被斩断的头颅竟滚到了她脚下,瞪着双死不瞑目的眼直直对着萧熙,那眼中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萧熙死死咬住牙不敢出声,更不敢和那眼神对视,恐惧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她就这样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自己的渺小,除了躲在这里自保,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越人,都是禽兽,都该死......
还有那皇帝,她们大楚的皇帝,如此抛弃了他的子民,把这无辜的百姓送到越人屠刀之下,送入那用不知满足的恶狼口中,不过是为了那所谓的权力。
他们的皇帝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天骤的阴了,卷着浓浓的墨意,雨水却迟迟落不下来,几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际,风刮的更猛烈了,干燥的刮在脸上生疼。空中盘踞着几道黑色的身影,鹰鸠寻味而来,发出了嗜血的鸣叫。
阵阵坚定有力的马蹄声传来,秋风猎猎,仿佛吹散了些血腥气,听见那整齐的声音,那队杀戮疯了的越人才清醒过来,落荒欲逃。
一面鎏金的大旗随风飘扬,一个如龙般张牙舞爪的字似要破旗而出,搏击长空。
那旗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镇字。
萧熙捂着嘴,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赤红着眼死死盯着那面旗,不敢相信几经辗转在梦中的场景竟然真的出现了。
镇远...
“杀!一个都不留!”一道清冷的声音凌厉的响起,带头之人显然看到了街上的场景,紧蹙着剑眉,双目墨色暗涌着星星点点的杀气,薄唇勾着一抹怒极的浅笑。
那人束起了一头墨发,黄金甲上的恶虎越发狰狞起来,威风赫赫,他稳稳坐在满是血迹的白马上,右手长枪一扬,噗嗤一声便洞穿了一个越人的头颅。
萧熙抓紧了身前的竹篓,被刺破了手却仍不自知,她断断续续的抽泣着,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阿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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