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爱

　　（二十四）
　　十几个人同坐一个长方桌，中间两口锅咕噜咕噜。作为四川人的沈筱茜吃辣是小菜一碟，其中不乏北方人，因此，锅中安排了清谈小高汤。
　　屋内明显比外面热乎许多，沈筱茜脱下了外套，用塑胶袋密封了起来，因为她受不了每次火锅后衣服上的味道。菁菁留了两个位置，高灏然就挨着自己坐了下来。从当上高灏然助理后，公司所有人安排位置都把他们计划在一起，这一点沈筱茜已经习以为常了。看着杜欣岚为张羽凡添调料送勺子的感觉，沈筱茜心里一阵一阵泛酸。每一次沈筱茜吃火锅总会喝醋。
　　“服务员，加醋。”沈筱茜提高分贝呼唤着。
　　众人不免哄堂大笑，沈筱茜忽然很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只有柳菁菁小声给她说了句：“你是醋没上就先吃起来了。”沈筱茜觉得心里很难受。这时候高灏然发言了，私底下的他一改往日严肃的态度，看上去和善不少。他号召大家端起酒杯，为新年干杯。凯盛员工每次聚会不分男女都喝酒。特别是销售人员，在应聘时先会让他们喝下一杯白酒再面试。看高灏然一咕噜就吞下一杯啤酒，他的酒量也差不到哪里去。
　　沈筱茜顺势看了看斜对面的张羽凡，他也喝尽。再扫了一下他身边的杜欣岚，沈筱茜闭起眼睛，一口一口把酒吞了下去。这里火锅的味道的确很正宗，比重庆的特色火锅更有感觉。只可惜沈筱茜根本没有胃口，只是一口一口硬塞东西。毕竟肚子还是需要食物的。
　　杜欣岚很殷勤地为张羽凡服务，为他烫菜，夹菜，而张羽凡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见到这样的情景，沈筱茜比喝下一瓶特醋还酸。心里早就泪如雨下。其他人纷纷来敬酒，当然每次都从高灏然开始，自己在他身旁，每次也落下个第二的顺序。几轮下来，沈筱茜感觉头脑晕乎乎的，东西也吃不下了。
　　饭中，她起身去厕所洗了一下脸，看见自己微红的脸颊，她嘲笑镜子里的自己，偷偷哭了两声，用手揉了揉鼻子。这时火锅大厅正播着周杰伦的《发如雪》，沈筱茜，忽就想起“缘字诀”，真的就是决绝的时候了。不能在一起，至少可以成全，成全杜欣岚，成全张羽凡。成全他们的洒脱，熄灭自己冒险的丝丝念想。念念不忘，终于等不来回响。
　　回到包房里，沈筱茜提着一瓶酒，从高灏然那里回敬起众人，众多女生都没有胆量，于是大家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张羽凡很了解沈筱茜的酒量，在沈筱茜敬自己酒的时候，他倒出了她手里的酒，叮嘱她少喝一些。但沈筱茜仿佛越喝越有感觉，酒精的下肚似乎可以削减失爱的痛楚，因为那样的酒是酸的，苦涩的。虽然她的脸在笑，但混着内心里的泪，五味杂陈、言不由衷。她敬杜欣岚的时候，硬性要求要和张羽凡一起，还发表了祝福他们的话。在场的人都以为沈筱茜在戏谑他们，只有柳菁菁一个人看在眼里，这小妮子今天是真痛到深处了，就随她去吧。柳菁菁没有上前去阻止，沈筱茜一圈下来喝下了近5瓶酒装进了肚。她没有坐下来吃东西，推开凳子就奔进了厕所。
　　柳菁菁见数分钟沈筱茜还没有回去，便去看究竟。这时候的沈筱茜正在呕吐，一屁股坐落在厕所的地板上。刘海凌乱地垂下，脸色苍白，完全不像醉酒的肤色，嘴唇干瘪，嘴里一直嘟哝着听不清的字眼，眼睛红红。柳菁菁看到她这样不禁也眼角泛酸，双手扶起她起来。为她整理好脸上的乱发。
　　“筱茜，你怎么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也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的，你说过你不怕，你做好准备的，你的坚强哪里去了？”
　　“菁菁，我难受，我以为我可以放得下，我以为我可以把他拱手相让，原来就是一个影子，驻扎在我心里，什么都取代不了。”沈筱茜抱着柳菁菁痛苦起来。
　　“答应我，你要坚强。没有他你一样可以很好。那是欣岚，你应该庆幸自己的好姐妹能替代你去爱她，照顾他呀！”
　　“就是因为是欣岚我就更接受不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柳菁菁见任何语言都不管用，沈筱茜似乎像个疯子不受控制，于是她狠下心给了她一巴掌。这时候沈筱茜用手按住脸，眼泪刷刷流下来，对这镜子，迟疑了两分钟，慢慢擦干了眼泪，洗了洗脸。最后整理了情绪，和柳菁菁一起回到位置上。柳菁菁知道沈筱茜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能把自己藏了8年的感情就此淋漓尽致释放，也算是一种解脱。
　　高灏然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喝多，沈筱茜表现得异常清醒。只有张羽凡知道她心中有痛，只是不确定这样的痛与自己是否有关联，还是自己不敢去触碰。
　　饭后，还有KTV唱歌活动。有的人已喝高了，在嘈杂的High歌声中躺下就睡着了。十余人轮流点唱。沈筱茜点了《问》和《可惜不是你》，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高灏然并没有唱太多歌，他也感觉沈筱茜有点不正常，但是说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接近晚上12点，众人都累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聚会也散了。柳菁菁要开车送他们回去，就把沈筱茜交给了高灏然。
　　高灏然在沈筱茜身边始终没有多言，沈筱茜也似乎没有来时候的那种兴奋感，就那样一直沉默着。车开到A区转街角停了下来。
　　“沈筱茜，说说话吧。”高灏然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着。
　　沈筱茜半响没回过神，睡意阑珊。“到家了吗？”
　　“没有，你今天不高兴吗？”
　　“很高兴，新年到了。能差哪里去。”
　　“沈筱茜，有些话我要提醒你。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要虐自己来获取释放那就大错特错，伤害自己却成全别人的潇洒，你明白吗？再难受也不能拿自己开涮。要么就振作起来，要么就萎靡下去。”高灏然似乎很激动，仿佛他也曾沉沦过。
　　“你爱上张羽凡了？”他突然问到。
　　沈筱茜一愣，一脸惊愕。“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羽凡并没有告诉我。我总觉得你们有问题。他在我面前的时候经常问起你，关于你的工作，上次你升助理考察的时候，他极力推荐你。我时常都开他玩笑说要喜欢就追你，但他又极力否认。你和他也一样，不过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两个朋友这样对峙，我心很慌。”高灏然突然一脸平静，说罢，启动了车，夜晚的路上车特别少，车速也很快，几分钟就到了沈筱茜的住所。
　　沈筱茜听说张羽凡很关心自己，而且讲话稿的事情也在帮忙。但毕竟只是关心没有爱，自己需要的是爱。而今，他的心里已有别人了，尽管自己想象过失去他的那一刻，想着会被其他女人占有的那一天，没想到真正来的时候是那样狂风鄹雨、心如刀绞。
　　沈筱茜执意拒绝了高灏然送她上楼的请求，林浩开门，看见沈筱茜蹒跚地走了进来，身上一大股酒味，知道她这个晚上并没有少喝。他为她准备了一杯蜂蜜水，沈筱茜头很痛，钻进被子就睡了，双手仍然抱着那只熊。林浩进屋看见她对熊仔的爱护，心里醋意阑珊。见她已睡着，把水放在旁边，在她身旁做了许久，为他盖上被子。沈筱茜朦胧中感觉到有人为自己盖被子，只是这种感觉和医院里面的完全不同。她再也感受不到张羽凡了，连梦中也追寻不到影子了。伤心的泪从眼角再次滑出，林浩看着她竟然睡着都在流泪，一张精致的脸却清瘦了许多，他伸手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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