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那是她刚过完生日的两天后，她回到学校翘首期盼着这个生日乔湛会怎么为自己庆祝，虽然已经过了生日的当天，但是乔湛在电话里温柔而神秘的告诉童齐，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在等待的时间里童齐设想了许多种乔湛给她的惊喜，终于她回到学校，坐在寝室里消磨着最后的几分钟。三分钟后，乔湛打来电话，童齐在第一声电话铃响起来后就接了电话，乔湛听着童齐焦急又兴奋的声音笑了，童齐发誓到死都忘不了那时乔湛的笑声，低沉充满诱惑让她整个人陷入莫名的心痒之中。当时乔湛只说了一句话共五个字：“下来，我在楼下。”童齐再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飘起来了，两只脚一直是悬浮状态，但她管不了了，因为乔湛正在等她。她像只小鸟一样轻盈灵巧的飞下楼梯，一眼看见乔湛就站在门口，背对着阳光，他看见她后笑了，那一笑仿佛唤来春之手，童齐分明看见他周围的树长出了新芽，花正直待放，太阳也不再白惨惨而是重新焕发着金色的生命，乔湛张开双手，童齐扑进了他的怀抱。
　　可童齐不知道的是：那时童锐金正站在办公室敞开的窗户前，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钱包里的全家福，努力将女儿阳光般的笑容刻在眼睛里，让她的温暖流遍全身驱散高处的风带来的刮骨之寒。他放下钱包，站上窗台，义无反顾的纵身跳下。
　　彼时的童齐正沉醉在乔湛一万朵玫瑰带来的震撼和乔湛在她耳边低语：“我爱你。”中带来的冲击里不能自己。当警察用衣服盖住童锐金满鲜血的脸时，童齐和乔湛第一次融为一体。童齐对那天的种种记忆虽然还历历在目，但最清晰却是她脖子上带的佛身像在乔湛不断变换的姿势中弹跳着，永远夹在他们之间，两人稍一贴近就隔得她生疼。
　　童齐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痛苦的回忆总是时不时地突然出现，狠狠鞭打在她的心上，夺走她所有的呼吸。童锐金脸朝下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使的整个脑袋都崩裂了，脑浆和着血溅在四周。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汩汩往外冒，一直冒一直冒，直到红色的血变成黑色，直到凝固，直到结成冰，这是最后的，也是她自己的想象，那充满凄凉和绝望的场面童齐和她母亲都不在场。她是两天才得知消息，她没机会到达现场，她也没机会看父亲最后一面，她无数次想象当时的情景，却又不敢直面可能的现实。
　　水榭的二楼雅间里，李书记和乔局两家热热闹闹的吃着饭，两位领导都没喝酒，倒是乔湛，一瓶拉菲已经下去一多半，席间他一言不发，领导们说什么他都点头同意，说道婚事，乔湛更加沉默，甚至连点头不再配合，付阿姨瞪着他，怒其不争，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指责他，只好吸引注意力，留乔湛自生自灭，李云婷早就注意到了乔湛的异常，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冷彻心扉！她哀怨的看着乔湛，她在想难道自己真要这么悲惨？永远在乔湛面前成为不悲哀的那个人？永远能在乔湛眼里看见童齐的身影？她为什么非要这么悲惨呢？
　　李书记瞥见女儿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故作无意的的说：“今天乔湛很安静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付阿姨赶紧接过来：“没有，昨天跟几个朋友聚会，睡得晚了。”
　　李书记和蔼的笑笑，“哦，没有就好。”
　　付阿姨刚要转移话题，乔局的手按在了她的腿上，她一愣，李书记接着话锋一转：“其实啊，年轻人就算遇到了困难也不要愁眉苦脸，要往前看，没有设么事是克服不了的，只有自己为难自己最是无可救药，顺应时代，借力打力，团结就是力量，不必凡事都铭记在心，老话不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乔湛用红彤彤的眼睛看来李书记两秒钟应声回答道：“李叔叔说的对。”复又低下头闷不吭声。
　　乔局和付老太太附和着说是，李云婷此刻满血复活。
　　乔湛仍旧没什么表情，耳边是领导们你来我往的说话声，他又倒了一杯酒，昂头喝酒的时候透过鲜红的液体看去仿佛在座的每个人都变成了血葫芦，他想到了童齐，也想到了童锐金，如果，只是如果，当时他接了童齐的电话呢？他还会坐在这吗？他问过自己不知多少遍了，再遇见童齐的时候他问过、选择出国以后他问过、跟李云婷上过床后他问过、李云婷跟他谈结婚时他问过、昨天从徐老四那出来的路上他也问过，可就是没问过童齐，自己也从来没问出个答案来。可能结果都一样吧，所以才得不出答案。要是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儿该多好，他当时不还想着童齐以后会怎么和他耍小孩脾气，怎么在关键时刻被他逼着叫“老公”吗？怎么一转眼一切都变能了呢？天翻地覆，像场地震，不能幸免的只有童齐和他。他妈当时是怎么说的？“......一个人遇难总好过，全体牺牲......”对，就是这句话，但不是已经有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了吗？关童齐什么事呢？为什么非要离开童齐不可呢？为什么？为什么？乔湛打了个酒嗝，突然他好像明白了，因为童锐金死了，童齐没有用了，一个犯了错的家族成员不适合站在乔局的锦绣前程旁为他摇旗呐喊站脚助威，反而会给他抹黑，这才是他妈说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乔湛眯着眼打量着领导们，又看看眉飞色舞的李云婷，难耐的厌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忽然他又想起此刻童齐正睡在他那张大床上，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别墅，那张床啊，有他们最难忘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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