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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基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虽然人生轨迹如相交线那样离梦想越走越远,不可否认的是,我还是天生拥有了一个好演员应该具备的某些质素,比如角色带入的真实感。事实上,扮演丁北辰的女朋友一点都不难,我们认识了很久,熟知对方的喜好。他送我礼物,我收着。我也每天空闲下来的时候发讯息聊一些不大不小,无关痛痒的事,用我特有的幽默方式。有时候他会说,今晚下班我来接你。有时候不会。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而且掌握得很是得体,不惊不慌,恰到好处。
碧海湾的案子奠基礼,丁北辰一席高级定制的礼服出现,挽着的是我只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过的女子,金童玉女,熠熠生辉。我远远看到他,被围绕在其群人之间,带着光芒。
“甘姐姐,年经理交代您不要走太远,以防有事询问您。”季纯溪跟我一样,作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穿着一身的职业装奔走前后。不用她提醒,我也在时刻关注着我的顶头上司,年兆阳的出现。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我得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那位……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季纯溪指着丁北辰,目瞪口呆。
我可不是愿意在这种场合下出差错的人,“你确定吗?怎么连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再说了,看看他旁边的那位,你是他你选谁?”我抿着嘴笑。
“哇,长得好像啊。不过甘姐姐的男朋友身材也是一样好的啦,如果穿成这样,肯定不会输给他。哦?”小姑娘在安慰我。
丁北辰平日里的模样更随意一些,这也是我头一遭看他衣冠楚楚的模样。这样的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胡翊洲。他向我走来,带着王子的光芒。“你过来,跟我谈一下。”
“我不能走太远,年经理吩咐过了。”停了停,“胡部长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你……”他有些生气,皱着眉。我心里竟然还是舍不得。他用手拉我,温度炙热。我甩开。他又拉上来。拉拉扯扯一如以前的嬉闹,只是两个人都没有笑容和耐心。
“胡董事好。”我的视线越过胡翊洲,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胡家当家还是心宽体胖的模样,不怒自威。我还记得第一次和他正面接触是和胡翊洲偷藏禁果未遂的时候,当家摔下了“小狐狸精,少来勾引我儿子。”几个字后,当场赶我出门。甘清远知道这件事之后,怒不可遏,狠狠抽打了我一顿。“跟你妈一样不知廉耻。”我看到王姨在一旁冷笑。“我妈怎么不知廉耻了?我是野种也是你的野种。”我几乎是用咆哮的方式吼了回去。胡家当家的那时才知道我还有一个碧海的父亲叫甘清远,而他不是路人甲乙丙丁,而是掌控着一整个甘苑集团,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孩子还小,慢慢来。”他是笑着对我说的这句话,我当时只倔强地看着甘清远。本来就疏远的关系,雪上加霜,自此我以一种断父女关系的状态生活着。你凭什么侮辱我妈?除了我,谁都没资格。
“甘念?”多年未见,胡家当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是的,胡董事。”我用一种陌生的口吻机械地回答。
“翊洲啊,有空带甘念来家里坐坐。”他拍拍儿子地肩膀,一如以前地不多言笑。像命令,又像是威胁。
他不知道他儿子早就和我甘念断绝关系了吗?他不知道他儿子在丁北辰花景的别墅里金屋藏娇着吗?他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了他儿子自杀未遂远走他乡么?他不知道因为恨铁不成器的甘清远几乎不问我死活吗?呵呵,他说这句话,是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吧。痛苦有千万种模样,幸福只有一种。所以痛苦的记忆那么清晰,而快乐因为太相似只积淀成厚重的幸福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的模样。
“好的,爸。”胡翊洲答道。
我惊呆了。
真的是呆了。
弄不清这又是哪一出戏,没给我剧本就让我上台。
胡家当家走开,我从震惊中苏醒过来。“胡翊洲,你什么意思?”
“你回来吧,跟丁北辰做个了断。这不是你要的吗?”胡翊洲带着轻蔑,仿佛早就看出我一切的把戏只不过为了重新获得他的关注,回到他身边。
我冷笑,转身走开。“你要去看看医生了。”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自以为是。
这不是你要的吗?这不是你要的吗?我的脑子里一直反复播放着这一句。不错,十七岁的甘念要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二十岁的甘念要的是常伴左右,哪怕你犯些小错。二十四岁的甘念要的是只要留在你身边,哪怕作为见不得光的情人。甘念爱得深,卑微得深,然而你不是拒绝了吗?在经历了生死,自闭之后,你知道二十七岁的甘念想要的是什么?呵呵。
今天注定不是正常的一天,我揉了一揉眼睛,谁来告诉我,那个挽着年兆阳的火辣妹子不是我家卜半夏?
目光一直追随他们的除了我,还有一个潘娇。
“各位尊敬的来宾,今天除了要庆祝我们碧海湾奠基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决定在此宣布。经过集团董事的投票表决,大家一致通过年兆阳先生的考核,就任中伟集团的总裁一职。下面让我们有请年兆阳总裁上台!”主持人话语里带着喜庆。全场掌声四起。
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卜半夏。“你搞什么?”
“年兆阳那个贱人威胁我,今天不来,他就去找朱凌斌。”卜半夏一脸愤恨。“他没为难你吧?”
“为难我?为什么?”
“第一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是不是遇上他了?他说他知道你是我的好姐妹,可以给你工作也可以让你没工作。整个碧海他说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卜半夏解释道,半晌,“他把我睡了,可是我也是要结婚的啊。”
原来是这样。大抵那晚我醉酒,送我去她那里的的确是他了吧。
年兆阳在台上说着一些很官方的客气话,周围的人小声议论。
“听说年经理来项目部是最后的一个考验……”
“你们听说了吗,其实年兆阳是年中伟老先生的孙子诶。”
“之前一直听说他在国外的嘛,怎么回来夺权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卜半夏。
“还不知道。”她眼神有点放空,“我高攀不起,等他放手。”
我知道青石桥的高攀不起。即便是在青石桥,我家的门槛比你家高出那么一截,这门亲事也不得善终的。小时候我们丈量过每家每户的朱红色的门槛,果真不一样。只是没想到,在卜半夏今时今日,我竟然也成了年兆阳手上的一颗砝码,用来供她权衡。
周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我们陷入了深深的惆怅。
年兆阳不知不觉中走了过来,轻轻搂上卜半夏的腰,对我说:“甘秘书,明天你跟我一起换办公室吧。”
我看着卜半夏,她点头。“啊?哦,好。”
我的戏份应该就到这里了吧。跟卜半夏打了招呼,默默退去。
手机响了,收到了丁北辰了短信:“等我一起,送你回去。”看了一眼电量,百分之二。
我在角落里回他:“今天就算了,你至少绅士一点把女伴送回去吧。”刚发送出去,关机了。
我去了卫生间,换了衣服。想提前一点离开,有点远,早点走可以赶上地铁。
丁北辰在大厅门口,面向着我,用一种绅士的口吻和女伴说着些什么。
我本能而且识相的装作不认识,假装路过。经过他的女伴,走过他的身边,很好,他没有注意到我。
“这么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他用左手拉住了我的左手臂,没看我。
“对不起,那我就先告辞了。”温柔而真诚的语气。
女神微笑着点头。我局促地看了她一眼,美丽不可方物,比电视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正也不能假装不认识了,倒不如要一张签名好了。正待开口,丁北辰就拉着我的手转头向门外走去。
我做人是真性情,跟他们这样整天泡在各种人的世界里的人不是一种修为。丁北辰这样的八面玲珑我就是想学也没那个能耐。但是,车里的气氛我倒是有点眼力架看出来了点不正常。
“你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帮我要个签名。”我说得漫不经心。
“好。”他依旧不看我,开车。
不就是让他不要送了吗,至于这样吗?
“那个你今天看起挺帅的。”我用一种近似讨好口吻。
他没回答。不就是一条短信么?这么小气。
我心里暗暗嘀咕着他的,索性闭上眼睛。我为什么要讨好他?想到这里自己也一惊。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虽然我收了他的礼物,但是它们都被放置在一个特别的地方,我会还给他。他不是每次都会接我下班,但是下雨天一定会。他在我自闭症特别严重的时候来泰国陪过我一段时间,但是他们假期比较灵活。他在超市保护过我,避免我被手推车撞到。他在胡翊洲和毛楚楚面前维护了我,用了“我们家甘念”的称呼,住在他家时,他知道我喜欢吃的早餐是皮蛋瘦肉粥,会特地买给我。还有什么吗?好像还有很多遥远的记不起来的记忆,这一切的一切才促成了我会讨他开心的这一刻。一定是这样。
“你跟我说说,你今天跟胡翊洲拉拉扯扯了些什么?”他的车稳稳地停在我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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