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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书
第一日,佩儿将落羽天送到了昆仑山,下落不明。
第二日,魔尊白魔冷千秋集结上等魔一族,意欲何为,不得解。
第三日,下等魔界被毁于一旦,分界印被破,不计其数的魔物逃命般冲印而出,。
第四日,魔王玄天的三颗头颅被分别丢弃于天山派、武当派、东华派门前。
第五日,苍生派掌门落君南的贴身佩剑——苍月剑,被斩做数节,丢弃于昆仑派门外,落君南生不见人,死未见尸。
第六日,点苍派弟子路遇寻龙岛时,碰巧瞧见了佩儿右手戳穿了匕鬯左胸的一幕,匕鬯死,佩儿彻底解封为神。
第七日,朵朵血色红莲托着封封阿修罗战书,送到了每位仙派掌门、代掌门的手中。信中写道:三日后,寻龙岛,屠仙界,灭众生。——阿修罗上。
仙界之危,犹如累卵,岌岌可危,是以大乱。
……
昆仑山巅,着一身素雅淡黄色衣裳的白若水,正端着一碗汤药,神色慌张步履匆匆地从客房步向后院。
后院雪菊丛中,立着前日方苏醒的落羽天。
他错落着剑痕的左掌正紧紧地握着已断做几截的苍月剑,温热殷红从掌心流出,如扯断的珠帘,纷纷打向地面,落入了泥土。
“师傅……”白若水端着汤药,进退两难,只呆呆地杵在落羽天半丈开外,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终是未能瞒住,其实白若水是不想瞒着她师傅何事的,只是想暂缓几日,待她师傅身体稍稍康健了,再告知他真相也是不迟。那样,至少她师傅的仙躯能够承受得住。
落羽天未曾转身,须臾,淡淡开口,声音如此的苍凉沙哑:“玄天确是死了?”
白若水微怔,旋即点头:“嗯。三颗头全被斩下来了。”
“匕鬯死了?”
“听闻与佩……听闻与她争吵着何事,终被在胸前穿了个窟窿,飙血落入了寻龙岛旁的深海中。目睹这一切的点苍派门生也险些送命……”
“掌……落掌门逝了?”
“未见到师伯尸首,但……但……也没有人寻着他。”
落羽天再紧握了握手中残剑:“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此是落掌门之教诲……事情竟会演变为今日之地步,该当如何是好?”
“师傅……”白若水泫然欲泣,她明白,此时此刻,最为痛心的便是她师傅了,而她却无任何办法来替师傅分忧。
落羽天仰望苍穹,透过层层绵云,似是望着何人:“是道则进,非道则退。然,我却执着于情欲,执着于生死,执着于念,执着于你。我现下究竟是仙是魔,我也是辨不清了。”
白若水听罢手上一抖,药碗落地,撞碎于青石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师傅!您不是魔!你怎可能是魔呢?”
落羽天依旧望着苍穹沉吟未决:“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此是我的报应罢。”微微阖眼,又是默了片刻,他低声道:“我本应为我所做出的这般事情而后悔不已,可为何事到如今,我却依旧未有忏悔之意?”
白若水掩面哭泣:“师傅……您未做错何事,您未做错何事……您不必如此自责……”
落羽天终于转头望向白若水,可以往熠熠星眸却已化作两潭死水:“遇她,我无悔。爱她,我无悔。护她,我无悔。助她,我无悔。可我错便错于应早早同那神刃一同化去,不应心存遗愿,望再见她一面。此事,我应悔。然,每每忆起那几日同她一起游遍南北山川之情景时,我却……始终不悔。”将手中残剑丢于雪菊丛中,他再道:“有道是:进一步,获风景;退一步,得心境。可我如今却入了这进退两不可之境地,该如何是好?避世,闻天下苍生为她所屠?断然不可。问世,令她被封被斩?绝然不可。”轻轻踱向白若水,他淡道:“若水,你且告知与我,两日后,众仙门有何打算?”上善仙长近两日不见踪影,应是奔赴别派去商议要事了,而白若水作为他的妻,应是略知一二的。
果不其然,白若水连忙搀扶着落羽天,啜声道:“师傅,徒儿不敢瞒你,众仙派无一例外,打算两日后齐去寻龙岛赴约,说是,说是……说是……”
“但说无妨。”
白若水咬了咬朱唇,终喁喁开口:“届时众掌门、代掌门将会列平天仙阵,誓将她斩杀不殆。上善大哥便是去了天山,去习那……平天阵法。”
“平天阵法……”相传仙界最强之伏魔阵法。
落羽天暗暗苦笑。若佩儿果真成神,那平天阵法估计也是奈何不了她的,她那阿修罗神刃的威力,他是着实领教过的。
被白若水搀扶入屋,落羽天静静躺回床上。
回忆若潮。
--佩儿,你在何处?那具身子里装的究竟是你,还是旁人?屠仙界,灭众生……你是迷了心智,还是有苦衷?是阿修罗强逼于你,还是你自愿如此?两日后,你我若再相见,你……可还认得我?
须臾,白若水轻入房中,手中端着重新盛好的汤药。
“师傅……吃药吧。”
落羽天不语,只偏头望着她手中热气腾腾的药碗,发怔。
顷刻,淡淡勾起嘴角。
“两世初见,一杯温水缘。”
白若水吸了吸鼻子,将落羽天轻轻扶起,看着他将汤药入口,顿了良久,方徐徐开口:“师傅……两,两日后,您是否同去寻龙岛?”
落羽天沉思不语。
于这片刻中,他也是不停地问着自己,两日后是否该去寻龙岛。
他是想去的,他欲求个真相,他想知道现下的佩儿究竟还是不是佩儿。但,得知了真相,又该如何?阿修罗解封之态,除了匕鬯,无人见过。两日后的佩儿,若是佩儿,他能如何?若不是佩儿,他又能如何?
深深叹气,落羽天道:“事已至此,不可逃避。两日后,我定会去那寻龙岛。”
“可,师傅,您可曾想过,若是去了,您该当如何呢?佩儿杀了掌门师伯,释放了千万魔物,与仙界下了战书,此番仙界共同应战可是欲将她置之死地,您去了,是欲同她刀剑相向么?”
落羽天轻轻摇头。
刀剑相向?他已然甘愿沉沦至此,如今,他又岂能同她刀剑相向?
“若水,两日后,你可会与她刀剑相向?”
白若水哀婉地凝着神色黯然的师傅,顿了一顿,终定声道:“师傅,徒儿自知不孝。她杀我父姐,我可以原谅她。她杀我同门,我可以原谅她。她杀我师伯,我亦可以原谅她。只因她是若水此生最敬佩爱戴的师傅的心上人。若是师傅喜欢的人,若水也是喜欢,师傅将她置于心尖尖上,若水也会将她置于心尖尖上。所以,她不管犯下多大的罪状,我也会原谅她。可如今……如今她竟伤您至此,我觉得,我觉得我……再不能原谅她了!”充斥着怒怨的杏眼不敢直视师傅,白若水垂首怔凝脚尖:“师傅,她是您的劫,所以,两日后,若水会与夫君戮力齐心,共同进退!”
落羽天未再言语,只微微颔首。
白若水眼底渐渐湿润,再番微启朱唇似是欲道些什么,可当目光扫于他耳际之时,却生生地将话哽在了咽喉。
往日似瀑如重墨,而今银丝悄然生。
不知何时,落羽天的鬓角竟染上了几丝银霜。青丝与银丝交杂,徒生千般忧愁,万端无奈。
蓦然落泪,白若水哽咽不止:“师傅……我只再道一句。师傅,您这又是何苦?”
落羽天低幽一叹:“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我既轮回转世,为的便是她而已。我本不为仙,是以未存仙者的清心寡欲。做不得绝情,忘不得至爱。”
翩翩红尘衍生几多执迷不悔,茫茫七界深藏几何忧怖嗔痛。冥冥苦苦难化解,绵绵眷恋难舍弃。
落羽天虚弱地咳嗽几声,徐徐挥了下袍袖,白若水便落着泪垂首起身,出了卧房。
待房门被白若水从外轻轻带上,他眸底虚空,遥望窗外。
俄顷的沉默,他缓缓开口,声音萧索清凄:“戮力齐心,共同进退……如此简单之事,为何我却从未想起?佩儿,一直以来皆是我为你安排一切,却从未问过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两日后,不知我还有未有机会明你心意。你是我妻,前世今生亦是如此,是以,你莫怕,你若上天,我伴,你若入地,我随,你若卷风逐浪,我依,你若重入轮回,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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