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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和
静室外被打上重重封印,以至于佩儿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亦听不到一丝声音。
佩儿偏了偏头,正忖量着寻个什么借口进去时,却被人从身后用指尖戳了两下。
转头望去,原是李子清。
李子清朝她轻笑着,抬起食指放于唇上比了比,转身朝院外走去。随着李子清出了院子,佩儿蹑手蹑脚亦跟了过去。
李子清轻声道:“佩儿姑娘,你是否想知道尊者与掌门师公在论着何事?”
佩儿连连点头。
李子清轻笑:“好吧,我现下便告知与你。”
佩儿再次点头:“子清恩人,你说吧。”
李子清道:“实不相瞒,你今日被黑风掳走,乃被我练师叔算计。”
佩儿微惊。
李子清又道:“我与几位师叔皆从师父那儿得知,佩儿姑娘的眼睛乃聚灵之物,但却被尊者落了障眼的封印,是而道行低的并不知晓,而道行高的若不仔细观察亦是瞧不出什么。”
佩儿微微蹙着眉毛:“难怪师傅以前对我说过,若遇着强些的妖魔,莫要盯着人家看。原是这样啊……”
李子清接着道:“练师叔将你眼珠的秘密告知了妖王,并引着你远离我们到了山脚,故而……”
“故而我才被掳走了?”佩儿插语。待李子清点了点头后,佩儿问:“你为何要告知我这些?你讨厌你练师叔?”
李子清轻笑:“不,恰恰相反,我是想救我练师叔。”
佩儿不语,只歪着头凝视着他。
李子清道:“这事我师傅虽帮着瞒了下来,但依尊者心智,必当瞒不住的,再加之尊者视你如珠如宝,你今日受了这等委屈,尊者是断不会轻饶我练师叔的。因而……我想,不如直接对你道清楚,让你去帮练师叔求情,或许尊者会念你之情网开一面。”
“若我说不肯呢?”佩儿淡淡笑了下,“我险些命丧于妖界,我未落井下石算是很好了,你竟还让我替她求情?”
李子清依旧轻笑:“佩儿姑娘,你且听我仔细与你解释。”见佩儿虽面挂愠色,却也点了点头,李子清继续道:“练师叔今日所犯的错误,重点不在于加害于你,而是勾结了妖王。这可是重罪。你可知此罪需承受怎样的刑罚?废全身功力,挑断手筋脚筋,绑于苍湖玄柱之上受笞刑七日。这一套刑罚我未说乱顺序,这便是说,被废仙力的练师叔会被鞭笞的不死即残。”
佩儿微怔。
这仙门的刑罚怎的如此重,如此血腥?
李子清赓续道:“其实,练师叔这般待佩儿姑娘,委实令人唾弃,只不过……练师叔的父亲乃洞山派掌门练赤秋,他与我掌门师公有些交情,若此番练师叔受了刑罚,难保他不会大闹一番,若随着他这一番大闹将此事宣扬了出去,我苍生派仙界之首的位子便将不保了,毕竟练师叔是掌门亲传弟子,勾结了妖王,此事可是非同小可的。”
佩儿眨了眨眼,正在费劲地消化李子清话语中更深层的意思。
李子清轻笑了下:“佩儿姑娘是不是觉得苍生派的荣誉与你无关呢?”
佩儿不置可否。
李子清倏地止住了笑,轻道:“可是……这荣誉却与尊者有莫大关联呢。”
“与羽天有关?”
不是应与掌门有关么?
“正是。”李子清望了望她,接着道,“‘护教’这一职,不仅仅是斩妖除魔,抵御外敌之意,还有护教内风气,整治内风之意。今日练师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尊者亦是脱不了干系的,当然,还有我掌门师公与容远师傅,皆脱不了干系,会一并受罚的。”
佩儿讶异:“怎的罚?”
“隐了仙障受皮肉之苦。”李子清顿了顿,又道,“这皮肉之苦虽是很小,但……却会失了面子。我想,佩儿姑娘不会想六界第一的尊者于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罢。”
佩儿不假思索地拼命点头:“自然不想!”
李子清轻笑:“是以……”
佩儿咬了下朱唇,终开口答应:“好吧,我且尽力试试。”
……
静室内,落君南气得吹胡子瞪眼,双拳不停地抖着,落羽天则是端坐一旁,但脸色已然阴沉至极。容远扶着瘫倒在地的练红姬,不停地与落羽天道着什么,但落羽天只是冷眄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做声了。
就于此时,静室的门“咣”地一声被人猛然推开了。室内四人微讶,推门入室的竟是佩儿。只见佩儿急急地奔到练红姬身前,蹲下忙查看着她身上的伤,焦心地问:“红姬,听闻你为了救我受了伤了,现下怎样了?”
练红姬呆住了,只是直直地盯着佩儿。佩儿没再搭理她,只不懈地瞪着蹲于自己对面的容远,待他眼神亦投向了她时,只瞧她往她身后落羽天的方向扮了个鬼脸,然后冲着他猛眨了一番眼睛。
容远先是一怔,随即好似领会了她的意思,以是他干咳了两声,开了口:“佩儿姑娘,今日你被黑风掳走,可否与我们仔细讲上一讲?”
“无需她讲。”落羽天依旧阴沉着一张脸。
佩儿同容远先将练红姬搀扶到了榻上,然后转身望了望落羽天,没等落羽天问她为何来此,便自顾自地开口讲了起来。
“我与若水、红姬正于山脚处采摘桂花之时,黑风便来了,瞅了我片刻后,他说:‘哈哈!是双绝世灵物!不仔细瞅半天还真是看不出来!落羽天呀落羽天,你的仙障还真是厉害呢!’而后,他缠了若水,击伤了红姬,便将我扛走了。我被他用蛛丝缠了个透彻,动弹不得,但他许是怕我憋死,未将我的脸给缠上,是以,我便咬破舌头一路上做着记号,好让羽天能寻着我。”走到落羽天身前,佩儿将他的茶盏端起,灌了口已经搁凉的茶水,佩儿一张小脸忽现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被那黑风带入妖殿后,我问他:‘你怎的知晓我眼睛的秘密?’你们猜他是怎么回我的?”
佩儿看了看眉宇拧做一团的落羽天,望了望脸色铁青的落君南,瞅了瞅眸子透着期盼的容远,瞥了瞥皮色已然煞白透蓝的练红姬,干咳了两声,自答道:“他先问我:‘你可是赏金猎手?那个木系的猎手?’我答是的。他又说:‘那便是了。那日我是偶然间听来的,有一男一女两个赏金猎手在谈话,说什么他们的小师妹不知现下如何,眼眶子里养着两颗聚灵之物,放她自个在外头,委实有些令人担心,但愿不要被妖魔发现了。’然后我便得知了,肯定是我那夏风师兄与赤红夜师姐在谈论我的时候,被黑风知晓了我的秘密,故而才掳的我。嗯……之后的事情羽天应该很清楚了,我被泡在毒缸里,但是身上有羽天的大罗金仙印护着,再加上羽天解救及时,是以我才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语罢,佩儿心中狠狠地“呸”了自己两口。
落羽天莫名地凝向她:“佩儿,你可知你在道些何事?”
佩儿点了点头:“知道啊,我依容远的要求,说了今日之事啊,前因后果都说了,应当很清楚了啊。”
“当!”地一声,落君南猛砸了下桌子,怒道:“现下事情经过已然明了,师弟,你还有何质疑?”
落羽天不语,只是凝着佩儿,佩儿被他盯得瞬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虚的很。
须臾,落羽天冷笑,朝落君南道:“师兄,事情真相到底为何,口说无凭。不如……我与你一同读她记忆,此事顿可真相大白,你说如何?”语间,落羽天瞥向榻上的练红姬。
“你!”落君南怒气再度窜出。
读记忆?他怎能如此固执?
一旁站着的佩儿暗暗甩了甩额角渗出的冷汗,深深叹了口气。
看样子,不先支开他是不行的。
要出杀手锏了。
只见她伸手遮住小嘴,徐徐伏于他耳畔。
“羽天,你先出去吧。”
落羽天只微微垂下眼睫,淡道:“不可。”
“求你了。”
“不可。”
“求求你了。”
“不可。”
“你再不出去,我可要当众亲你了。”
“……”落羽天身子微微侧向一边。
“躲是没有用的,除非你躲到外边。”
“……你敢。”
“没有我不敢的。你不是常说我是个会撒泼的野丫头么?”
“……”
“我只数到三。一……二……”
“待我出去,你欲做何?”
“三……”
一张小嘴果真就嘟了过来,落羽天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干干咳了两声,他甩了甩袍袖,转身离去。待房门闭上时,从室外飘入他一句低语。
“我只等你一盏茶的光景。”
朝房门撇了撇嘴,佩儿转望落君南,小声道:“落掌门,你且放心,我会去说服他,不会让他再一意孤行了。”
落君南不置可否,只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榻上方才险些被吓傻了的练红姬开了口:“你会如此好心?”
佩儿望了望房梁:“我从来就不认为我会有什么所谓的‘好心’。”
“我就知道!”练红姬冷冷笑道,“此番你故意帮我,是想于师叔面前卖乖示善,令他更喜欢你!”
佩儿咬了咬嘴唇:“练红姬,我真希望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哼哼……你大可以让师叔斩了我。”
佩儿斜眄着她:“练红姬,你可知,一个人选择忍让,并不代表着他退缩。他选择宽容,并不代表他怯懦。他选择糊涂,并不代表他痴傻。他选择饶恕,并不代表他无原则。他只是……更加重视某个人某件事而已。”佩儿看向一旁沉着脸的落君南,傲然道:“我知你不喜欢我,你们都是。不过,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你们。但是,我喜欢羽天。今日我不是帮她,也不是帮你,我只是听子清同我分析利弊后,想帮羽天而已。落掌门,你无需臆测我的用意。”再睨视练红姬,她嘴角噙出一抹冷笑:“至于你,我只想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佩儿转身径直出室,娇小的身影披洒着霞光,若金甲凯旋的将军,如此坦然,如此美好。
待瞧见了立于院内调息的蓝衣身影,她蓦地从身后抱住他,小脸不停地摩挲。
“羽天……我不想再呆在这了,我们回护生殿吧,我想好好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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