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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袭(下)
“阿五,你平日里可是听说过你三兄作为?”
杨坚沉声问。
“三兄啊?儿臣倒还真的知道一些呢,”
阿五见杨坚如此问,想了想,道,
“三兄最喜欢两样东西。一,工匠修葺之术。他和宇文恺关系很好,常常向宇文恺讨教。可是三兄的品味,相较宇文恺更加奢华,所以他府上才有那么多金器玉石。”
“那另一个呢?”
我睁开眼睛,问。
“另一个啊,”
阿五来了兴致,笑道,
“女人啊?三兄喜欢女人。听说当年在陈国之时,三兄目睹了张丽华被斩首,还难过的哭了呢。”
我一听,眉头猛地蹙紧,冷声道,
“这都是谁传的污言秽语!”
“大家都在说,又不是儿臣编的。”
阿五道。
“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跟着那群低俗之人嚼舌根。”
我冷斥。
若是按照阿五以往的性子,她定是要反驳两句的。
可是今日,她明显是想说什么,却是最终隐忍了下来。
到达晋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正是太阳毒的时候,杨英和萧安歌站在烈日之下,恭敬的等着我们的御辇。
我和杨坚在阿五柳述的服侍下下车,杨英和萧安歌见状,很是欢喜,立刻上前行礼问安。
杨坚让他们平身,杨英立刻起身走到杨坚身边陪伴,而萧安歌则是走到我身边想服侍我。
可是阿五站在我身旁,丝毫没有给萧安歌让路的意思。
我瞥了阿五一眼,她不仅没有后退,而是顺势上前一步,扶住了我,道,
“母后,儿臣服侍您。”
萧安歌很是尴尬,却仍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退到阿五身后。
阿五不给萧安歌任何好脸色,昂着头挽着我。
她的眼睛微微侧过,似是瞧着什么人。
我隐隐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似看到了一束摄人的彻骨杀气,却又好似是幻觉。
我回过神,看到杨英跟在杨坚身后,进退有度,风度卓然。
我心里顿时一股异样,有些个不安。
然而阿五也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拉着我进了晋王府。
或许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我们方才从秦王府过来,相较之下,晋王府邸简直犹如市井百姓。
金器玉器不知所踪,就连堂上的垂帘也是最便宜的素锦。
我不由得侧过头,看向跟在身后的萧安歌。
衣服倒是不错,可是仔细一瞧,竟是麻布的。
而她的头上,除了一对温润纯净的玉簪之外,也就是配了一片银色华胜,便不再有其他。
我印象里平日萧安歌进宫之时,好似也没有如此的朴素。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心里也存了些警惕。
我随口问道,
“安歌今日也是朴素了些啊。”
萧安歌听罢,上前两步道,
“今日父皇母后来的匆忙,未来得及装饰,因此而怠慢,请父皇母后赎罪。”
“朕看起来挺好,不必自责。”
一旁的杨坚面色柔和,不曾介意。
我们在府上走着,除了看到些清扫的婢女,倒是没看到什么伶优。
二人迎我们入大堂,服侍我们到了上座。
“回父皇母后,今日匆忙,未来得及准备,只得备了些许小菜,请父皇母后享用。”
杨英似是有些愧疚,恭谨道。
“无妨,朕也不是很饿,不必破费。只是你母后身子弱些,不知你处可是有补汤?”
杨坚问。
“不必,仁寿宫修养半载,如今已经好多了,哪用得着孩子破费?”
我道。
“母后,儿臣处没有宫中的山珍海味。但是儿臣家乡善煲汤,只用牛骨、羊骨和柴鸡便可熬制高汤进补。今日正巧儿臣亲自下厨,如今汤已成,请父皇母后享用。”
萧安歌道。
“哦?你有心了。如此,我们不妨尝尝?”
我心中温暖,笑着看向杨坚。
他点点头,只见萧安歌起身,招呼婢女将高汤端上来,她亲自为我们斟汤,亲自端到了我们的几案上。
我端起汤,小啄一口。
高汤浓郁,味道醇香,想必是费了心思的。
杨坚也饮了一口,些许惊讶,萧安歌竟是有此手艺。
我满意的放下汤匙,道,
“阿摩,你可是有福,竟是有如此贤惠的内子。日日有高汤进补,也可满足了。”
“谢母后,”
杨英起身行礼道,
“儿臣很是感念。儿臣有此福气,得妻如此,已无所求。”
萧安歌跟在杨英身后行礼,一幅甜蜜的小女儿样貌,抬头些许羞涩的瞧了杨英一眼。
“这夫妻二人感情是真的好啊。”
我感叹道。
“纵观天下,父皇母后之感情甚笃,乃当世之楷模。儿臣指望能有父皇母后这般至纯感情便可。”
杨英道。
杨坚没说话,却是眼光深邃的瞧着杨英。
片刻,让他们起身。
众人用餐,杨坚随口问道,
“二郎,瞧你这府邸朴素。朕以为,你月入千担,不会如此啊。”
“回父皇,儿臣和安歌商量着,将封地之农夫杂税免去,让其自给自足。前两年或是大旱,或是大水,农人辛苦,因此便决议不再征收杂税。”
杨英道。
“哦?为何没听你说过?”
我问。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又是在儿臣自己的封地,便就没有上奏。”
杨英道。
“嗯……如此甚好。若是举国终有一日能废去农民杂税,那才是天朝上国之风度。”
杨坚道,
“那你以为,如今天下,还应做何事?”
“回父皇,儿臣以为,虽然如今天下大定,国库充盈,而隐患依旧在。其一,南方陈地虽是归顺,然而人心浮动,急需安抚。而大兴城远在西陲,鞭长莫及。因此儿臣以为,应兴修东都。东都洛阳地处中原,而如今东北高句丽不稳,可兴修水渠联通洛阳与涿郡。而当年儿臣于江南之时,曾游历江都。江都之繁盛,尤甚与大兴城。如今永通渠贯通洛阳至长江,儿臣以为应加修至余杭,联通南北,以此加强对于南陈之控制。其二,兴修水利通路,加强商贾贸易,从而振兴经济,文化,使得南北加速融合。其三,开发西域,引西域商贾进入中原,加强天.朝势力之辐射。儿臣以为,以我朝之强盛,定能引万国来朝。那时,父皇才是真正的天下之共主。”
杨英洋洋洒洒,一口气将自己心中蓝图尽显。
他越说越激动,两眼放光。
瞧着自己英姿勃发的儿子,让我不免暗自骄傲。
他心中有一片远大的图景,在加上其意气风发的样子,竟是将杨坚说的眼中也泛出了点点星光。
他没有说话,而是摆摆手,让杨英坐下,半晌道,
“明日入宫,跟朕好好说说你的想法。”
杨英听杨坚如此说,很是激动的望向我。
我微微向他点头示意,他心中安稳一些,带着笑意起身谢过杨坚。
“这来二兄二嫂府上吃东西,说这些扫兴的干什么?”
一旁的阿五不耐,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柳述坐在一旁静静的吃饭,一声不发,然而我却觉得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于是我问道,
“不说这些,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干嘛?”
“不如听些曲子?”
阿五道,
“我听闻二嫂善琵琶,听说是跟你娘学的。不如……献曲一首?”
杨英见阿五如此说,面露不快。
萧安歌看向杨英,正准备起身,杨英道,
“回父皇母后,府上以多年不曾有乐,琴瑟早已落尘,如今一时半会儿怕是弹不了了。下次若是父皇母后想听,让安歌带了琵琶入宫演奏便是。”
我与杨坚面面相觑,皆是不信。
杨英见状,起身带我们去了琴房。
一看,果然是满屋子的灰。
如此我们才相信,这些年杨英与萧安歌竟是艰苦至此,甚至连歌乐也不曾有。
“阿摩……母后知你刻苦,可却是不必如此啊。所谓劳逸结合,平日里还是要有些休憩才是。”
我见状,语重心长的对杨英道。
杨英恭敬回礼道,
“回母后,儿臣以为人与人不同。一般人需要如此,而儿臣不用。儿臣精力充沛,且研究战法,研习经典,与儿臣来讲,乃是享受,从不会累。”
杨坚点点头,对杨英多了一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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