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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薄
冬去春来，正月，周改元大定。
二月，甲寅，隋王始受相国、百揆、九锡，建台置官。丙辰，诏进王妃独孤氏为王后，世子勇为太子。
有的时候，真的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反倒是没了多大的兴趣。
改革在即，若是不除旧迎新，便与前朝无异。
普六茹坚已经开始着手减免赋税，兴修水利，日日忙得不可开交。
我与他一同忙着，寻了机会，便与他谏言，疏通黄河与长江之间的水路，便与日后南北疏通。
他听罢双眼澄亮，满心欢喜。
其实从先秦到如今，前人已经陆陆续续在沿途开凿运河。
然而多年战乱，运河年久失修，因此便渐渐荒废。
若是现在重修运河，将断续的运河连接起来，不仅不用劳民伤财，更可以疏通南北通途。
其实普六茹坚还抱着个更为隐秘的目的，那便是日后若是出兵伐陈，借着水路，便可快速运兵至前线。
而我的私心，除了这些已知的因素，还有一条。
眼看着普六茹坚改朝换代的步伐越来越快，我便是越发的担忧。
日后有朝一日，我与他辛苦建立之帝国，会因为穷凶极恶，劳民伤财而断送。
我不希望自己的心血变成个流星王朝，更不希望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隋炀帝的所作所为，我不记得多少，然而有件事，我却真真切切记在心里。
那……便是这大运河！
若是在阿延当政时便就修好了，再不济，修了大半，或许，继任的那孩子便就不会如此火急火燎的去修大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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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氏宗亲可是都伏法了？”
我在前方走着，独孤陀跟在我身后，却不曾上前与我并行。
雪积的很厚，我穿着厚重的长袍，走路越发的不顺畅。
姚期急忙上前扶住我，反而独孤陀尴尬万分的站在原地，却仍是未敢上前。
“回阿姊，昨日……昨日都伏法了。”
独孤陀道。
“昨日？”
我叹了口气，道，
“刚过了正月，这年还未过顺畅便就伏法了……你姊夫也真是……”
我笑着摇摇头，吸了口凉气，不由得咳嗽起来。
“王后快些喝口水。”
身后的宫人急忙递上水来，我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宫人们见状，只得行礼退去，只留独孤陀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我轻抚着胸口，缓了口气，犹豫地问道，
“可是去见过长兄？他……可还好？”
“……回阿姊……臣弟还未曾拜访过……”
独孤陀的声音越发的轻，小心翼翼地答道。
“……”
我料到了他不敢去，心中越发的觉得世态炎凉，甚是无趣。
“你……是不是觉得……你阿姊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人都要害？”
“没！没有！阿姊做的都是为我们好！”
独孤陀一惊，冷汗直冒，急忙擦了擦。
“无妨，”
我微微一笑，声音缥缈，
“你说我能管住人的嘴，还能管住人的心么？”
我回过头，侧目冷视着身后的独孤陀，
“你嘴上说着不是，可心里怎么想，只有你自己清楚。”
独孤陀一听，吓得双腿一软，顺势就跪在了雪里，
“阿姊！你可不能冤枉黎耶啊！黎耶从未说过阿姊的不是！”
他惊慌的叩首，双手按在雪里，很快便就通红。
我见他如此模样，心下一凉，道，
“陀儿，你这么慌张是作甚啊？你是我最疼爱的小郎，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我自然是知晓你不会害我的。”
我嘴角带着毫无温度的笑意，上前将他扶起，画风一转道，
“就算是你要害我，我也不怕。毕竟，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起起伏伏也都过来了。你看，那些仇人，敌人都死了，可我不还是好好的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独孤陀浑身颤抖的望着我，僵硬的摇了摇头。
我笑望着他，道，
“当雪花落入心间却依然能绽放之时，你便明白了。”
“……”
独孤陀紧蹙着眉头，全然未曾理解我的意思。
我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子，回过身，继续走。
独孤陀好似清醒了一般，急忙上前扶住了我。
“陀儿，你很好，这么多年你未曾背叛过我。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没事儿少跟那些不正经的方士混在一处……若是你也背叛我……”
我停下脚步，面色淡然，可是眸子深处却隐藏着涩涩的寒意，
“若是你也背叛我，我同样不会轻饶了你。”
“是……臣弟愿永远陪伴在阿姊身边，绝不背叛！”
独孤陀发誓道。
“那就好。”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独孤陀急忙行礼，慌张的擦汗。
“回王后，”
我见这威慑已经做到，想帮独孤陀擦擦汗，却见何泉寻了过来，道，
“随王正寻您，请您动身前往云阳宫。”
“哦，这些个时日忙得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我道，回头对独孤陀说，
“你若是闲来无事，便与令嬴一同前去？”
“最近……最近令嬴身子不爽，臣弟还是要回去照料她……”
独孤陀道。
“既如此，那你还是快些回吧。”
我听罢，微微一笑，放他回去。
独孤陀如临大赦，慌忙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发的冷。
何泉上前扶住我，我幽幽的问道，
“若是你的小郎如此惧怕于你，你会作何感想？”
何泉垂目思索片刻，道，
“只要他安好，奴才别无所求。”
我一听，方才想起何洪珍。
我瞧着他，见何泉平静泰然，不由得自嘲一笑。
这么多年，我这性子磨得还是不够，甚至不如普六茹坚身边的一个宦者。
“走吧，阿延也要等急了。”
我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思绪压下。
既是要去云阳宫放松一下，便就不要再带着包袱。
“雪停啦……雪停啦……”
未曾走两步，便听到不远处有宫人在低语，语气里带着轻松惬意。
今年的雪下了足足有半个月，我听罢抬起头，看到天边的乌云散去，渐渐的，一束阳光射向了大地。
刹那间天地敞亮，好似打开了天窗。
我的心情也随之大好，微微一笑道，
“这说不定是好兆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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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亲情缘薄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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