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

　　“小姐……怎的有白发了？”
　　这日我早起，小翠帮我梳理着长发，不由得有些心酸。
　　“早就有了，”
　　我笑言道，
　　“如今我虚岁也三十有七了，若没有白发，岂不了成妖怪了吗？”
　　小翠偷偷的抹泪，不再多言。
　　我道，
　　“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
　　“小姐……”
　　我摆手让小翠停下，让寝殿内的宫人出去，转过身拉起她的手道，
　　“实话告诉你，我有心让昭玄位列群臣之首。所以，从今往后，纵然是他不在意，你也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必要时要有重臣夫人的样子。”
　　“小姐……”
　　小翠很是意外，立刻跪了下来，不知所措。
　　“你心里清楚便是，不要对外人讲。”
　　我道。
　　“……小姐……”
　　小翠垂下眼睑，眼泪泛滥，她道，
　　“前两日我见过夫君，他……他还在关心夫人的近况……小翠知晓，夫君从未有一刻不关心小姐……如今他与小姐形同陌路，肯定是有什么顾虑……”（高熲让她说的）
　　我听罢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将她扶起，道，
　　“我知道，我从未怪罪过他。”
　　“小姐……”
　　小翠感动的握着我的手，相顾无言。
　　“回夫人，郑夫人殿外求见。”
　　我这厢正不知如何安慰小翠，郑果儿倒是来救了急。
　　小翠听罢，急忙擦干眼泪道，
　　“那小翠便就告退了。小姐保重。”
　　“慢着，”
　　我抬手让她回来，小翠不明，抬头看向我，
　　“果儿来了，你不去打个招呼么？”
　　“……”
　　小翠略显紧张，半晌不言。
　　我负手而立，蹙眉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心下惊慌，半晌才踌躇言道，
　　“小翠出身低微……本是不敢与郑夫人结交……可是如今，夫君位列杨使君之前……循着礼数，似是要郑夫人遵从小翠……小翠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还是不要见为好……”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心想或许此番话是她真心所言。
　　不过，她不见郑果儿，仍是让我觉得此中甚是玄妙。
　　我略有深意的一笑，道，
　　“既是不想见，那我也不勉强你。你回去吧。”
　　小翠听言告退。
　　我来到正殿，看到郑果儿已然落座，正在品茶。
　　见我出来，急忙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
　　“阿姊近来还好？”
　　她问道。
　　我点点头，道，
　　“你呢？”
　　“我很好，”
　　郑果儿一听，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果儿多谢阿姊，将玄感调回京城，解了我相思之苦。”
　　郑果儿顺势就要跪，我扶住了她，道，
　　“这些赘礼就不必循了吧。”
　　郑果儿有些感动，抿着嘴还是忍不住笑。
　　我回到自己的正坐，整理衣衫，闲适的坐下，问道，
　　“杨玄感可还好？是否还记恨我？”
　　郑果儿一听，急忙道，
　　“阿姊这说的哪儿的话，当日是何情形你我心里皆清楚。既然是有人故意下套，他该恨那人，怎会记恨阿姊呢？他如今是感念阿姊的恩德，让他回京，还予以官职，与他爹同列，这着实是他人无法睥睨的恩泽呢……”
　　我微眯着双眼，心下却觉得一丝寒凉。
　　郑果儿这话，显得格外的殷勤，倒是不似当年那般天真了。
　　我的面色淡了些，道，
　　“听说，他在荆州已娶妻生子，可是真的？”
　　“是啊，我这从未见过的孙儿，都有三岁了。”
　　郑果儿感叹道，
　　“那孩子很是可爱，我与夫君都很喜欢。”
　　我听罢面色略微有些暗淡，想着郑果儿的长子已有孩子，可是我的地伐到现在也未曾有一子半女。
　　“只是啊……”
　　郑果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
　　“只是这新妇虽然孝顺，但实则无法得到玄感的欢心。我见他每日勤恳，但是鲜少有笑容。这精神面貌，和他爹一点都不像，我这当娘的也是忧虑啊。”
　　我听罢，不由得笑了出来。
　　郑果儿很是奇怪，问道，
　　“阿姊笑什么？”
　　“精神面貌？”
　　我掩嘴偷笑，道，
　　“你是说处道每日里开心的乐不思蜀？还是暗自夸自己颇得处道疼爱？”
　　郑果儿听我如此说，脸瞬间通红，尴尬万分，不得已撅着嘴说道，
　　“阿姊这都是要当王后的人了，怎的还打趣我？”
　　“……”
　　我听罢微微蹙眉，问道
　　“你都是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说，说过了年，皇上就会封左丞相为随王，那阿姊自然就是隋王后了。”
　　郑果儿道。
　　我冷哼一声，未曾多言，然而心中却是不快。
　　只怕这宫中怕处处都是有心人的细作。
　　等我入主中宫，定是要将这宫里宫外全部清理一番，否则怕这宫中隐秘，转瞬间变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郑果儿见我面色冷淡，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住嘴问道，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听罢回过神，微微一笑，道，
　　“可不是么？”
　　“那……那怎么办？”
　　郑果儿惊恐的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我见她的样子，看着着实是有些吓到了。
　　我没忍住笑意，摆了摆手，道，
　　“看你的样子。”
　　“阿姊你又打趣我！”
　　郑果儿知自己又被逗趣了，撅着嘴一脸的不快。
　　“好了好了……你接着说……”
　　我给自己顺了顺气，不让自己过于失态，道。
　　“哦……”
　　郑果儿听罢，好似也想起了正事，道，
　　“我想说，阿姊你看，如今虽然玄感他已娶妻，但是他心里不快活。为娘的，总是该为儿子考虑不是？所以啊，妹妹想为玄感再寻一门亲事。”
　　寻一门亲事？
　　我听出了些许意味，嘴角微翘，手中摇摆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未曾多言。
　　郑果儿见我不说话，猜不出我的意思，于是试探着继续道，
　　“阿姊你看，玄感与阿大从小一起长大，这感情是他现在这个夫人比不了的。再说，如今阿大不也是一个人了么……妹妹想，阿姊总不会让阿大就这么独守深闺，一个人终老吧……”
　　我放下茶杯，用手支颐，斜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这是她第二次为杨玄感提亲了。
　　第一次虽然是杨素的主意，但是那个时候我们随国公府与他们都在微时。
　　那时存了多少真心，现在这场提亲存了多少真心，着实是需要我好好掂量。
　　或许郑果儿是真心为了自己的儿子，可是她背后的那个人想的是什么，就决计不会这么简单了。
　　我听闻，杨素曾刻意接近过地伐。
　　只可惜地伐从小被小翠带大，后来又跟着高熲学习，一直视高熲为亚父。
　　杨素曾言，在我这里，他比高熲晚了一步。
　　可是在地伐那处，他怕是晚了不知多少步。
　　如今，见地伐的路行不通，他便是又来打阿大的主意了。
　　不过，这杨素心思里想着什么，我倒是能摸通几分了。
　　毕竟，他在我这处，倒也算是坦荡。
　　他不过一个“利”字当头，若说他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倒是实是有些过于高看他了。
　　不过这一点，却真真是他的优点。
　　与高熲相比，我不得不承认，我更喜欢杨素这样的人。
　　“阿姊……”
　　郑果儿见我半晌不言，有些急了，道，
　　“阿姊你看我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同不同意，总是该给个话啊？”
　　我听罢，说道，
　　“阿大你是知道的，她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我说的话她未必会听。不过，我倒是乐意见她与玄感一处，毕竟玄感对她的心还是很真的。若是阿大跟了他，想必他会好好待我女儿的。”
　　郑果儿见我如此说，立刻喜笑颜开，道，
　　“阿姊你放心吧，阿大跟了玄感决计吃不了亏。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吃亏呢？”
　　我相信她说的话，微微颔首。
　　我垂目思考了片刻，语气一转，道，
　　“只是……你素来知晓我的性子，如今玄感有妻室，这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种事情，不用阿姊操心。”
　　郑果儿拍了拍胸脯，道，
　　“若是阿大应下了这门亲事，我便让玄感给她一纸休书便是。”
　　“人家好歹也是卢氏名门，你们说休便休了？”
　　我问。
　　“卢氏再怎么名门，那也不过是一方二等贵族而已，怎能和阿大相比呢？他们家应该也是识趣，到时候让玄感登门去陪个不是，再许上些好处便是了。”
　　郑果儿说的轻松，不过我倒是不担心这些。
　　如果阿大真的要嫁过去，他们卢氏不愿意，我也定是要逼着杨玄感休妻的。
　　想到这里，我倒是觉得自己放下了一门心事，轻松一笑，道，
　　“若是此事能成，那我们就是亲家了。”
　　“阿姊这是应了？”
　　郑果儿见我如此说，开心的站了起来。
　　我未曾多言，只是微微点头。
　　“太好了，那我这便回去跟我家那位说！”
　　“诶……你等等……”
　　我见她风风火火的就要走，拦住她道，
　　“这件事我应下了不算，我还是要问过阿大才是。而且你急什么，好不容易来了，留下来吃杯茶再走。”
　　“哦……哦……好呀，”
　　郑果儿见我挽留她，方才知晓自己太过激动，急忙坐了下来，一口将茶杯里的茶喝尽。
　　我见她坐着都不老实，实在是无奈。
　　“我问你，陀儿怎么样了？”
　　“陀儿啊？”
　　郑果儿抿了口茶，晃着脑袋道，
　　“那日血洗蜀国公府怕是把他吓着了。处道说他怕的一直躲在他身后，不敢离身半步。后来回府就病了，一直说胡话。听令嬴说昨日算是醒了，但是还是恍恍惚惚。令嬴生怕他是烧坏了脑袋。醒来之后便就火急火燎的让人去请方士给他算命。”
　　“方士？请什么方士？”
　　我一听，顿时不快，想着他躲在杨素身后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便心中有气，
　　“他自己胆怯如鼠，如何像爹的儿子？！”
　　“阿姊，你如此做也是有些为难陀儿，”
　　郑果儿道，
　　“虽是我无法体会，但是平日里听令嬴说道也能知晓几分。这事儿是陀儿心中的心结。这么多年了，不是说解就能解的。阿姊你这么逼他，怕是要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哼……”
　　我冷哼一声，道，
　　“这么多年，我千方百计的满足他，就是希望他忘记当年的伤痛，让他知晓如今不会再发生当年之事。可是呢，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一甩袖子，冷道，
　　“如今，再不下一剂猛药，我怕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反正我听令嬴说的，他现在不但没好，反倒是更加惶恐了。”
　　郑果儿无奈，泄气道。
　　“那你说我怎么办？”
　　我心中有气，反问道。
　　“这……要我说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他开心就行了……”
　　郑果儿也无他法，只得无奈道。
　　“他不是你小郎，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境！”
　　我转过身，怒气冲冲的指着郑果儿道。
　　郑果儿被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殿外却传来了一声稚嫩的轻唤，
　　“阿娘~~”
　　一个小小身影翩然而入，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就跑到了我身边，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我急忙转换脸色，将方才的戾气散去，道，
　　“你这小家伙怎的就不知道好好走路？”
　　阿五抱着我的腿晃道，
　　“听爹爹讲，阿娘年少之时也是这样，能跑就不走~”
　　“哈哈……真的么？”
　　一旁的郑果儿听见，笑了起来，
　　“果儿第一次见阿姊的时候，阿姊可是颇为稳重啊……”
　　“你别听你爹瞎说。”
　　我有些面子挂不住，责道。
　　“恩~~”
　　阿五蹭着我的腿，笑意盈盈。
　　阿藦跟在阿五的身后走进殿中，对我行礼道，
　　“阿藦见过阿娘，郑姨娘。”
　　“起吧。”
　　我微笑着让阿藦起身。
　　我已命人将府中老幼接进了正阳宫。
　　如今除了地伐直接住进了东宫外，其余留在府中的孩子们皆随我与阿延住在了一起。
　　郑果儿见阿藦一同来了，顿时两眼放光，急忙道，
　　“诶呦我的小心肝，快到姨娘这边来。”
　　阿藦一听，很是开心的凑了过去。
　　郑果儿急忙递给他一块蜜枣，摸着他的脑袋不住的瞧，
　　“阿姊，你说我的阿藦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啊？”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满脸的欢喜。
　　“什么你的阿藦，这是我儿子。”
　　我带着笑意责道。
　　“诶呦管那么多干嘛……”
　　郑果儿瞧宝贝一样的看着阿藦，可是还没说完，便就被我怀里的小家伙打断了，
　　“姨娘你这是只喜欢二兄，不喜欢阿五吗？”
　　郑果儿见阿五如此问，急忙道，
　　“你这哪儿的话，过来，姨娘也给你一块蜜枣。”
　　阿五不是很开心，撅着嘴凑过去。
　　郑果儿拿起蜜枣递过去，阿五却不接。
　　郑果儿疑惑，哄道，
　　“诶呦小宝贝这是怎么了？”
　　“姨娘告诉阿五，是喜欢二兄还是阿五？若是姨娘喜欢阿五，阿五才吃！”
　　阿五叉着腰，昂着头一脸的小骄纵，着实可爱。
　　阿藦见状微微蹙眉，看向了郑果儿。
　　阿五如此问，倒是让郑果儿为难，她道，
　　“姨娘都喜欢，两个都喜欢行不行啊？”
　　“不行！”
　　阿五双目圆睁，跺着小脚道，
　　“姨娘你快说你到底喜欢谁！”
　　“诶呦诶呦，宝贝儿别生气，姨娘喜欢你，喜欢你还不行吗？”
　　郑果儿见阿五生气了，心疼不已，急忙把阿五拉到怀里哄。
　　阿五见郑果儿如此说，喜笑颜开，张开嘴。
　　郑果儿见状，立刻拿起一个蜜枣塞进了她的小嘴里。
　　阿五得意的看向阿藦，昂着小脑袋嚼着蜜枣，郑果儿问，
　　“甜吗？”
　　“恩！”
　　阿五笑着点点头，红扑扑的小脸蛋透着由内而外的开心。
　　我在一旁看着乐，倒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可是一旁的阿藦却是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他起身走到我身边，问道，
　　“那阿娘说，我和阿五您喜欢谁？”
　　阿藦神色真挚，好似是认真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五听二兄如此问，也望了过来。
　　她见我一时没有回答，挣脱郑果儿，跑了过来，还故意撞了一下阿藦。
　　她扑进我怀里，道，
　　“阿娘肯定也是喜欢我，对吗？”
　　“这……”
　　我有些为难，而阿藦的眼眸中却越发的透出紧张与认真。
　　他仔细的瞧着我，抿起双唇，问道，
　　“阿娘要说真话，在阿娘的心中，是阿五重要还是阿藦更重要？”
　　我着实有些无奈，对他使了个颜色，让他不要与我为难。
　　可是，一向善解人意的阿藦这回却好像是与妹妹杠上了。
　　无论我怎么使眼色，他皆是不应，反而是更加紧张的盯着我，他道，
　　“阿娘你说啊……”
　　“阿娘，你快说啊，你是不是更喜欢阿五？”
　　怀里的阿五斜眼瞪了一眼阿藦，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阿藦……你跟妹妹争什么？”
　　我终是无奈，责道。
　　“阿娘……您……您不是最喜欢阿藦的吗？”
　　阿藦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震颤，他眼眶竟是红了，模样可怜。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怀里的阿五晃着我道，
　　“阿娘，你明明最喜欢阿五的对不对？”
　　小家伙说着说着，眼泪竟是流了下来，她蹭在我的怀里，满是委屈。
　　“爹把你当掌上明珠，到了阿娘这里，你还要抢吗？”
　　阿藦言语里透出了些许的怒气，不满的冲着阿五吼。
　　“爹娘本就是最疼爱我，你凭什么跟我抢？”
　　阿五更是生气，吼道。
　　“你！”
　　阿藦眼泪噙在眼眶，气愤的指着阿五便想责骂。
　　我见两个孩子都认真了，于是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阿藦，让他不许胡闹。
　　阿藦见我面色严肃，不敢再吵，而是委屈的别过了头。
　　“阿藦，阿五是你妹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本就该多一些疼爱。你是男儿，怎的与妹妹争抢这些？”
　　我严肃的告诫他，可是他却好似伤了心，紧抿这嘴委屈的看着我，道，
　　“阿娘，家里众多兄弟姐妹，人人都不及阿藦对阿娘的情分。阿藦一直以为阿娘心里最疼的就是阿藦，可是为何在阿五这里，阿娘也都如此吝啬？”
　　“我是家里的小妹妹，爹娘就应该疼爱我。你都那么大了，怎么可能争得过我？”
　　阿五怕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得意的冲阿藦叫。
　　“阿娘！”
　　阿藦站了起来，气的冲我吼了一声。
　　“你够了！”
　　我也生气了，低声斥他，要他不要再闹。
　　“哼！”
　　阿藦突然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大殿。
　　我从未见过阿藦发过如此大的火气，第一次竟是因为与阿五争宠。
　　到今年他都快十二了，没想到竟是为了这等闲事发脾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阿藦……”
　　郑果儿见阿藦跑了，急忙唤他，可是他理也不理。
　　怀里的阿五见兄长跑了，心觉自己获得了胜利，靠在我怀里无限自在。
　　我把她拉出来，指着她的小脑袋道，
　　“你看看你，把你二兄气走了！”
　　“他争不过我就哭，真是没出息。”
　　阿五晃着小脑袋道。
　　“一会儿你去跟你二兄道歉！”
　　我没了好脸色，命令道。
　　“不要！”
　　阿五全然不怕我，昂着脑袋别过了头。
　　“阿娘的话你也不听？”
　　我听罢冷脸斥责。
　　“若是爹在，肯定不会犹豫，也不会让我去跟二兄道歉。”
　　阿五仰着头，丝毫不曾退却。
　　我见她如此，心中顿感不快。
　　这丫头被普六茹坚宠上了天，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我心中氤氲着怒火，打算今日好好教训教训她。
　　可是还没等我发火，殿外便有宫人进入回禀道，
　　“回夫人，左丞相的画师李偃殊求见。”
　　“画师？教左丞相作画的那位？”
　　我疑惑，这人我虽是见过，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他来见我，能有何事？
　　更何况他似不是一位称职的师傅。
　　这么多年，普六茹坚的画功丝毫未曾有大的长进。
　　虽是如今能看出个人的样子，不过还是如同面团一般，着实是让人无语。
　　“他来寻我所谓何事？”
　　我问道。
　　“他让奴婢奉上此物，说夫人见到此物便会召见。”
　　那宫人上前，呈上了一块腰牌。
　　我不明所以的接过，垂目一看，顿时浑身如同电击。
　　芷阳宫……
　　我眯起双眼，浑身僵硬。
　　这人……和胡团儿有何关系？！
　　我神色不善，面色严肃，手里紧紧攥着腰牌，沉声对郑果儿道，
　　“若是妹妹无事，便就退下吧……”
　　“阿娘……”
　　怀里的阿五感到我好似变了个人，有些个惶恐，我没有看她，只是冷声道，
　　“你也下去。”
　　阿五这回未曾与我争辩，而是乖乖的跟着郑果儿出了大殿。
　　见她们出去了，我对宫人吩咐道，
　　“让他进来。”
　　那宫人出去，而我则是站了起来，回身看着身后的屏风，负手而立，手中紧紧的攥着那块招牌。
　　胡团儿……
　　自从齐国覆灭，我在全国境内费尽心力的寻你，没想到，你竟是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宫人带李偃殊进殿，他行礼道，
　　“草民李偃殊见过夫人。”
　　我未让他起身，而是抬手让宫中所有人退下。
　　李偃殊似乎知晓我的举动，并未有所恐惧，而是淡定的跪着，等待我的问话。
　　“……你接近阿延有何目的？”
　　我的声音森然响起，透着一丝凌冽的寒气。
　　“回夫人，草民昨日之前，并不知道内人真实身份。”
　　李偃殊答。
　　“……你不知道？
　　”我并不相信，手中的腰袢攥的更紧。
　　“回夫人，草民确实不知，”
　　李偃殊道，
　　“昨日，内子便是将此腰牌交给草民，让草民面呈夫人，却未曾多言。”
　　我转过身，一双眼睛犀利的盯着李偃殊。
　　此人到底真的不知，还是在蒙我……
　　李偃殊跪地不起，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看似淡定，显得坦然，让我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我平复心神，冷声道，
　　“寻我何事？”
　　“内子请夫人去草民府上一趟。”
　　李偃殊道。
　　“……”
　　我眼神微眯，心中盘算着。
　　李偃殊只是一个画师，而胡团儿常年居于深宫，未曾有提刀拼杀之能力。
　　去便是去了，我还怕他们不成？
　　我冷笑一声，道，
　　“好，先生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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