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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总管叛乱始
如这般的日子过了将近一月,我与他几乎无话。
他每日未曾日出便起,直至深夜才归。
我几乎见不到他,也正是如此,我的脚伤才未曾真正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或许是因为与他不再如先前那般剑拔弩张,心情舒畅了些,因此脚伤好的格外的快。(普六茹坚在她熟睡之际帮忙疗伤。)
闲来无事,我便在寝殿内看这些时日的奏折。
看到不懂的或者有疑问的地方,会寻李德林来问。
这些时日普六茹坚还下令废止了宇文赟所颁布的《刑经圣制》,将宇文邕所下令颁行的《刑书要制》简要修缮,作为暂时刑法重新颁布。
如此,便引得国内民心所向。
然则这些都不是重点,重中之重,是尉迟迥。
韦孝宽和杨素等已然出发数日,算一算不久之后便会到达相州。
尉迟迥抗旨未曾进京,如今韦孝宽又携圣旨要接替他的相州总管之位,怕如此引得他起兵造反。
虽说是派老成持重的韦孝宽去,普六茹坚仍是格外在意,早早便在北境长城增兵,严密监视他,以防其勾结其他总管甚至突厥欲图谋不轨。
韦孝宽心思缜密,或许是因为本就心有戒备,于是遇到尉迟迥派来迎驾的下属闲谈几句,便深觉相州恐有诈。
于是他故意称病,放缓行军步调,同时派人以寻医为名入相州成暗中查访。
如此做法,倒是有些当年故意散布歌谣,污蔑斛律光的计谋有些许相似。
只可惜,他一切的计划却是被自己的侄子破坏。
因其侄子是尉迟迥下属,未曾及时告诉他尉迟迥早有反意。
直到他将长剑架在侄子脖颈上,才迫使其将尉迟迥的密谋和盘托出。
尉迟迥原来早有反意,甚至在宇文赟当政时便以不甘寂寞,因此便知相州布有重兵。
韦孝宽知晓若是此时进城,必定有去无回。
因此,他竟是违抗圣旨,带着侄子掉头西回,才保得性命。
事出紧急,普六茹坚知晓后并未曾怪罪于他,而是又派了破六韩裒去邺城安抚尉迟迥,同时密诏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密切监视尉迟迥,日日需上报其动向。
经过这一段时间京城之中布防,以及大肆的人事调动,关中以西已然尽数掌握。
其实,普六茹坚并未曾避讳,他所做的一切,处处透露着改朝换代的讯息。
如此,怕是尉迟迥等心有所异之人谋反是早晚的事。
只是此事该是宜早不宜迟,还是能拖就拖,如今还是无从定论。
看着他每日里紧蹙双眉,我也跟着疑虑。
毕竟我与尉迟氏的恩怨早已理不清了,国仇家恨混在一起,我甚至暗自希望他早些谋反,如此我便有足够的理由灭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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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普六茹坚天未亮便就起身洗漱,我虽未唤他,实则自己也是浅眠。
这一段时间,我与他都有种不言而喻的紧张,似乎有种压力在心头,总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帮我拉了拉被角,离开了寝殿。
我很快坐了起来,命人洗漱更衣。
“夫人今日起得好早。”
宫人道。
“……”
我心中有事,不愿多言。
宫人有些尴尬,不敢再说。
“这两日太史令可是有何发现?”
我揉着眉心,有意无意的问道。
“这……可是要唤太史令?”
宫人为难道。
“……”
我沉默片刻,说道,
“不必了……”
或许是年龄大了,竟是开始相信天相算命之说。
若是太史令说一切安好,难道尉迟迥就不会谋反么?
我整理妥当,宫人道,
“今日宫中诸事已然齐备,请娘娘批阅。”
“……”
我起身,却是没有去批阅奏折。
我蹙眉冥思,想来想去,心下一横,道,
“去天德殿。”
“啊?”
宫人没有反应过来,我掷地有声的重复道,
“去天德殿。”
“是。”
我只带了几个贴身侍从便起身去了天德殿。
守卫的禁卫军见是我,些许犹豫,他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拦下了我。
“回夫人,左丞相和众臣正在殿上议事,怕是夫人不便前往。”
“我不去打扰他们,只是在偏殿旁听而已。”
我道。
“……可是有左丞相的诏令?”
禁军头领问道。
“怎么,我也不行么?”
我见他似乎不打算让我进去,冷下了脸,言语之中带了微微杀气。
“……这……”
禁军头领很是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
或许是有人去寻了救兵,之间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转头一看是长孙平。
“长孙使君,妾身想去偏殿旁听,可是你的手下似是不许。”
我嘴角带着笑意,面色不善。
长孙平见是我,立刻行礼道,
“长孙平见过夫人。”
“使君免礼。”
我抬手让他平身,
“既是使君在了,我可以进去么?”
“夫人……如今天德殿乃朝堂重地,您去似是不太好。”
我见他仍不放行,眯起了眼睛。
这人我以前不知,后来才知晓,他是普六茹坚的心腹。
普六茹坚手下巨大的细作网络,明面上是由姚诀处理,实则这么多年,掌握实权的人就是这个长孙平。
他对普六茹坚忠心耿耿,怕是不会如此轻易就范。
“……”
长孙平不发一言,然而身子却未曾让开。
我微微一笑,道,
“长孙使君好气魄,对左丞相衷心耿耿。既如此……”
我的脸色冷了下来,一双眼睛毫无温度的盯着长孙平,
“那我就在这里站着等吧。”
“这……”
长孙平听罢颇为为难,我扶着宫人,冷眼盯着他。
我不知道这朝会一般会有多久,但是今日若是不在这里,我怕是心下难安。
长孙平仍是挡在我面前,然而眼眸中却是为难,他生怕如此站在这里伤到我,又怕违抗普六茹坚的指令。
果然,没过多久,我的脚踝又开始刺痛,我不由得抓紧了宫人,微蹙起眉头。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可是额头的冷汗和逐渐苍白的面孔还是被长孙平注意到。
“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长孙平劝道。
我睁开眼睛,眼神犀利的射向他,他知晓我不会妥协,只得闭上了嘴。
“前方八百里加急奏报!八百里加急!”
我这厢还在僵持,之间远处一名斥候扮相的官兵高举着传信竹筒朝大殿狂奔而来。
我猛地看过去,那斥候满头是汗,也顾不得休息,直冲上阶梯奔入大殿。
怎么了?
我心头一紧,猛地推开了长孙平,
“夫人!”
我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还想阻止,我道,
“若是有罪,我替你担着!”
言毕我身后的两名贴身侍卫举起长剑,挡在了长孙平面前。
我顾不得脚伤,冲上阶梯,直奔偏殿。
长裙拖曳,平日里风情万种,而此时却只觉得拖累。
我拎起裙摆,不顾形象,爬上阶梯,冲进了偏殿。
似是接到了长孙平的指示,没有士兵再敢阻拦。
我在偏殿的长廊上停下,可以隔着纱幔看到大殿上的情形。
那斥候来不及褪履,直奔入殿,立刻跪下道,
“回左丞相,昨日午时,相州总管尉迟迥于邺城城北门楼之上斩杀晋昶和破六韩裒,举兵造反了!”
“什么!”
堂上重臣震惊,纷纷面面相觑,只有李德林与高熲面色沉静,似乎已然料到尉迟迥所作所为。
郑译与刘仿大惊失色,郑译立刻道,
“岂有此理,竟是斩杀朝廷特使!”
“是啊!”
普六茹坚面不改色,然而他眼眸中却杀意尽显,在他眼中,尉迟迥似乎已然成了他心头之恨,不除不快。
何泉立刻将密报取来,双手奉上给普六茹坚。
他打开密报,神色冷若寒冰,他微眯双眼,嘴角勾起渗人了冷笑。
他猛地合起密奏,低沉声音响起,好似空气凝冰,
“退朝。”
言毕,不等大臣们行礼,便起身自行离开。
他退下大殿,却是一眼撞见了在一旁偷看的我。
他似是没料到我在此处,些许惊讶。
不过他的情绪隐藏很快,立刻沉下脸色,不再看我,甩袖直径离去。
我未曾愤怒,因为我知晓他的心境。
“夫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宫人问。
我未曾回答,而是循着普六茹坚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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