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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
正阳宫好似没有我的位子,纵使这个寝殿像极了北阁,却不知晓普六茹坚有没有注意到。
可就算是注意到了,那又如何,仍是不需要我。
我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在宫人的服侍下重新上轿。
“夫人,我们去哪里?”
宫女问道。
去哪里……
又不能回随国公府,我能去哪里?
这个问题着实难倒了我。
我垂目不言,想来想去,我还能去哪里?
“要不……夫人,我们去宫里吧?”
那宫女见我半晌不说话,试探的问道。
“宫里?”
也是,除了宫中,我也不知去哪里……
“好吧……”
我叹了口气,挥挥手,那就入宫吧……
宫人们抬着我,回到了宫中。
路过正武殿,那宫女问道
“夫人,可是在此过夜?”
我看着正武殿高耸的殿门,摇了摇头。
那宫人见状,只得招呼队伍前行。
路过天台,仍是有重兵守卫,我瞟了一眼队伍旋即离开,未做半丝停留。
路过紫微宫,已然一片狼藉,甚至还有烧坏的横梁上冒着青烟。
我抬手让队伍停下,静默的看着这残垣断壁,心中却只余虚空。
心中空荡荡的,好似抓不住的时间,过往的繁华,就如这残破的废墟一般,都是过眼云烟。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挥手离开。
路过崇义宫,未作停留,我却不由自主的朝崇义宫南方望去,那座假山仍在,如今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不知不觉,显得越发的神圣辽远。
在宫中绕了半晌,抬轿的宫人都有些疲惫,然而我却仍是没有寻到自己的去处。
那宫女终是有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夫人,这大半个皇宫都被我们寻遍了……夫人可是想好今夜宿在哪里了么?”
都转完了?
我些许惊讶,可是我到底要去哪里呢?
“要不……夫人去皇太后的弘圣宫?”
宫女建议道。
“不……”
我摇了摇头,如今,我还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见阿大。
“那……夫人……”
“去醴泉宫吧……”
我突然想到了醴泉宫后的那片竹林,还有当年在醴泉宫中的种种。
那里与我还有些渊源,我差点都忘了。
“是!”
宫女听罢,开心的招呼宫人起轿,动身前往醴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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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这里是明敬皇后独孤旃檀的寝宫,后来宇文邕称帝后将这里重新修缮,变成了他平日里休憩的别宫。
轿撵将我送到这里,宫门紧锁,大门上还有白色的封条。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宫人的服侍下落轿,问道。
“回夫人,这封条是已故天元皇太后下令封的。”
宫人道。
阿史那悉昙……
我疑惑,抬手让他们拆了封条。
“可知她为何要封宫?”
我问道。
“不知……”
那宫人道,
“天元皇太后薨逝前最后便是来了这里,在寝宫休息片刻便就离开了,离去前上了封条。”
我不明白阿史那悉昙的作为,或许是因为这里有些她与宇文邕的回忆,或者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我不再多想,在宫人的服侍下走进寝宫。
阿史那悉昙过世不久,这里仍是如之前一般的整洁。
简单朴素,像极了一个极简的男子所独居之处,全然不像有女人生活过的气息。
宫人将宫中的烛蜡点起,终于不似先前一般昏暗。
我朝之前自己所居的偏殿而去,那里也是宇文邕生前常常居住的地方。
殿门打开,并无烛光,漆黑一片。
我抬手接过宫人递来的烛台,抬手让她们退下。
“夫人,您的腿……”
宫人担忧道。
“无妨,下去吧……”
我未曾理会,走入殿内,身后殿门缓缓关上。
我扶着墙壁走到一旁的仙鹤烛台旁,将寝宫里的蜡烛点亮。
这里一如往常的素净,布置干净整洁。
衾席上的帘账似是换过,然而款式色泽却无甚差别。
我四处的走着,看着,好似回到了当年。
一个无助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她倔强的不愿意眼泪流下,然而眼中的焦虑却丝毫也藏不住。
明明心急如焚,却幼稚的想装作若无其事。
明明无可奈何,却仍是寄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我的心境却仍是这样……
天道轮回啊……
地上的“正”字不知可还在?
我垂头观察,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
我拿过放在几案上的烛台低头仔细的瞧,却是发现这整个偏殿的地上,被慢慢的刻上了一个个的“正”字。
深浅不一,看似刻的时间也不同,可这分明是一个人的笔迹……
宇文邕的么……
这密密麻麻一地的字……
我一点一点的看,有些笔画从容悠扬,有些笔画意气风发,有些笔画却好似用了蛮力,宣泄着他的愤怒……
这每一笔,都是他的一日。
我好似可以看得出他的喜怒,他的心境。
诶……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
一切都过去了,与他,喜与怒,爱与恨,我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
既然想不通,便就不要再多想了。
我环顾四周,房间的角落里,仍是放着他当年祭拜的那尊佛像。
他明明是不信佛的,他毁掉了大周境内几乎所有的佛寺佛像,可是不知为何,却独独留下了这尊。
我走上前,却发现了什么东西垫在佛像脚下。
我眯起眼睛上前,将烛台凑过去一瞧,发现是一块白色绢帕的一角。
这是什么……
我疑惑的放下烛台,小心翼翼的将那方绢帕抽了出来。
这!!
我震惊的一颤,猛地回头。
殿门紧闭,除了我,并没有人在殿内。
我急忙将手放在胸口,极力抚平自己的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是……
这分明是我当年拖宇文邕送给普六茹坚的绢帕!
上面绣的“平安”二字依然清晰可见!
这方绢帕如今布满了血迹,似是有人拿它包扎过伤口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这方绢帕会在这里!
明明,明明当年何洪珍给我看的就是这方绢帕,以此证明自己是普六茹坚的人,可这……为什么会在宇文邕的寝殿内……
我突然觉得一团混乱……
这血迹,像是喷溅上去的……是宇文邕的么……
我回想起他每每咳嗽都会拿起来捂嘴的绢帕……似也是素净的纯白色……
难道……难道他……没有给阿延……?
那何洪珍到底……到底是谁的人……
那当年齐国之事……
我突然心间一团乱麻,心惊胆战……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延知道多少……他若是知道宇文邕一直带着我绣的绢帕,会不会误会……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这绢帕的存在?
何洪珍是他的人,也同样是宇文邕的人?
普六茹坚的心思深沉,他的心里像明镜一样。
这么多年了,若是他在意的事,只要大仇不报,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忘记的……
怎么办……
我该去问谁呢……
李娥姿?
不……她无关紧要,她不可能知道……
对了,这方绢帕是谁放在这里的?
……
阿史那悉昙!
她是最后一个来过这里的人,若不是她放的,那她至少也看到过这方绢帕……
可是她已经死了……
可恶……
我突然眼前浮现了阿史那悉昙得意的冷笑,似乎是在宣告自己小小的胜利。
我的手颤抖着,将绢帕攒在手心,紧咬牙齿,心里的恨意骤起。
这些人,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他们知道已然奈何我不得,因此才会用这种小伎俩来干扰我,来动摇的我的意志,来扰乱我的心绪。
若是我因此而大费周章的四处打听,或者是坐立不安,那不正顺了他们的意?
我冷着脸,心下一横,将绢帕拿到烛台边,焚之殆尽。
宇文邕,不管我们之前有多少恩怨纠葛,只愿就此别过吧!
我没有睡,也是睡不着,就像当年那样倚靠在衾席旁呆坐到天亮。
被燃尽的绢帕碎屑落在我的脚边,乌黑一团。
我心想着,阿延从未跟我提起过这绢帕的事,宇文邕也从未提过,何不就让这件事就此而过,全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要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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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她当年那个本该送给阿延的绢帕,竟然偷偷的被宇文邕扣了下来,并且随身携带了这么久
以阿罗对阿延的了解,如果这件事让他知道,就算她是无辜的,却一定会引来不可估量的血雨腥风……
因此,一定要销毁
先销毁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