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

　　“夫人……皇上带着四辅官和大皇子朝偏殿来了。”
　　梅子走上前轻声说。
　　“……”
　　我放下酒樽，沉默不语，不明白宇文赟想做什么。
　　我对梅子摆摆手，她缓缓退下。
　　我起身走到阿大身边，悄声说道，
　　“皇上要过来，你做好准备，不可以给皇上脸色。”
　　阿大正在进食，听到我说，抬手让侍女们退下，看向了我。
　　我微微点头，她才确定，眼中却些许晦涩。
　　“皇上驾到。”
　　门口的小宦者唱和，阿大立刻摆手让歌舞作罢。
　　舞女方才退下，宇文赟便就带着宇文阐而入，身后跟着四辅官，刘仿郑译，以及朱满月。
　　令我意外的是，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称病不朝的宇文婉英。
　　我不由得心下发冷，事出反常必有妖。
　　众人起身，纷纷向皇上稽首。
　　宇文赟微微抬手，便算是让众人平身，拉着宇文阐坐上了正坐。
　　“皇后这里很热闹啊。”
　　他一坐下，便就对身边的阿大说道。
　　“众位嫔妃命妇很是和谐，因此热闹。”
　　阿大恭敬回答，却是显得有些疏离。
　　我向后退了几步，走到普六茹坚身边，轻声问道，
　　“怎么回事？”
　　普六茹坚不言，只是些许困惑的摇了摇头。
　　看来他也是不甚明了。
　　“阐儿，快拜见母后。”
　　阿大方才坐下，宇文赟便招呼宇文阐叩拜阿大。
　　六岁的宇文阐懵懵懂懂，见父亲如此吩咐，便奶声奶气的叩首道，
　　“儿臣拜见母后。”
　　“阐儿请起。”
　　阿大温婉回答。
　　宇文阐听罢便立刻爬了起来。
　　“娥英呢？”
　　宇文阐问道。
　　“不早了，奶娘哄着睡了。”
　　阿大说道。
　　“大周气象万千，朕心中欢喜。”
　　宇文阐虽是笑着，然而眼中却毫无笑意。
　　听见皇帝如此说，众人皆回道，
　　“吾皇万福。”
　　宇文赟听罢得意的挥手示意，然后举杯道，
　　“祝我大周万年永昌！”
　　“万年永昌！”
　　声音响彻大殿，所有的人都在奉承拍马，我与普六茹坚也不例外，与之同喜。
　　宇文赟似乎很得意，于是说道，
　　“万事俱备，只有一样还未到齐。”
　　阿大听罢静默，垂目站在一边。
　　宇文赟转向她，说道，
　　“我大周，缺一个太子。”
　　阿大一听，脸立刻红了，看向宇文赟，眸中却透着异样的纯情。
　　宇文赟的眼神中，却不知道为何透出了一丝轻蔑，他凑近阿大说道，
　　“可惜，如今中宫无子，无嫡长子便无法立储，这该如何是好？”
　　“……”
　　阿大的脸更红了，些许羞涩的低下了头。
　　而我和普六茹坚却不约而同的警惕起来。
　　“皇上若是急，何不加把劲？”
　　郑译走上前打趣，语气中充满了谄媚。
　　“郑使君这话说的可不是不对，”
　　一旁的宇文婉英却发了声，说道，
　　“皇上又并非无子，这不是有个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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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惊，我才反应过来，惊怒不已，看向普六茹坚。
　　他面上毫无变化，然而眼眸中却透着犀利的光。
　　“皇长子乃贵妃朱氏所出，并非中宫嫡子，如何立储？”
　　宇文盛问道。
　　“这不简单，本宫往日里见皇后与皇长子也颇为亲厚，不如让皇后认皇长子为子，入弘圣宫为嫡子，这样正宫不就有所出了？”
　　宇文婉英道，
　　“只是不知此举会否委屈了朱贵妃？”
　　朱满月听罢立刻上前叩拜道，
　　“妾一切听皇上安排，决无异议。”
　　宇文婉英言毕，得意的看向了我。
　　我双目如炬般的紧盯着她，心中拧成了一条绳。
　　原来，原来与普六茹坚好处的原由在这里……
　　为了以此换正宫嫡子之位。
　　可恶……
　　我双手不由成拳，心中怒火中烧。
　　普六茹坚的眼神透着慑人的寒光，他的嘴角向下，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了。
　　我不愿搭理宇文婉英，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郑译。
　　我用眼神示意他出声阻止，然而郑译却好似故意躲避我的目光般，将眼眸垂下，安静的站在宇文赟身旁，不发一语。
　　“这是个不错的注意啊，”
　　宇文赟笑着拍手，说道，
　　“顺阳姑姑果然不同凡响。”
　　言毕他问阿大道，
　　“皇后可是愿意？”
　　阿大眸子里的温度消失殆尽，微微哀戚的眸子里让我发自心底的心痛。
　　她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片刻，她微微作揖，说道，
　　“妾尊圣旨。”
　　然后便自行起身，毫无情绪的站在一旁。
　　宇文赟本是皎洁得意的目光却刹那间凝固，他些许不忿的看向阿大，冷哼了一声，朝我和普六茹坚看来，
　　“随国公与夫人意下如何？”
　　“……”
　　普六茹坚沉默，而我却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说道，
　　“帝后方才登基，又正直盛年，想必只要有心，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嫡子，皇上何必急于一时？”
　　“韩国夫人何意？想抗旨吗？”
　　宇文赟听罢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话语挑衅，犀利的挑着眉毛问道。
　　“皇长子有生母，与生母一同生活更为妥当。”
　　我道。
　　宇文赟见我不退让，眼眸中亮出了冷冽的恨意。
　　“太子乃立国之本，早日立太子才能安国定邦。”
　　突然，一个雄厚老成的声音响起，我转头一看，是尉迟迥。
　　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走到我身边说道，
　　“若是有朝一日皇后有所出，再将皇长子归还紫义宫即可。”
　　我咬着牙，目色不善的看向尉迟迥。
　　他针锋相对，说道，
　　“此乃圣意，韩国夫人是想抗旨么？”
　　哼……
　　竟是拿圣旨压我。
　　我用余光看向郑译，他仍是毫无反应，我心下陡然大怒。
　　普六茹坚拉住了我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
　　我虽未看他，但是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普六茹坚道，
　　“内子也是顾虑今后嫡子处境，既然知晓皇上的安排，便无异议。”
　　宇文赟见我怒火中烧却毫无办法的样子，很是自得。
　　他听罢，说道，
　　“既如此，那阐儿，你便就在此拜见母后吧，也算是乘了这元日的春风，双喜临门哈哈哈。”
　　宇文阐听罢看向朱满月，朱满月急忙示意他照做，于是……
　　于是便是这些人所盼望的结局。
　　我别过了头，愤怒于这些发生在眼前的阴谋，又自责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普六茹坚又何尝不是呢？
　　他面上毫无波澜，然而拉着我的手却攥的越发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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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讲？”
　　趁着殿内筵席热烈，我将郑译寻了出来。
　　我心中有气，直截了当的质问道。
　　“夫人，方才场景在下怎么求情？”
　　郑译很委屈，立刻解释道，
　　“在下若是求情，怕是自己都要受连累。”
　　“那你就没有什么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宇文阐成为太子？”
　　我反问。
　　郑译见我动怒，环顾四周，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这事儿是太后和皇上早就安排好的，趁着元日大典，尉迟迥司马消难等重臣回京，就把这事儿坐实。”
　　“……”
　　我听罢虽是怒火中烧，却心知他所言有理。
　　这事是我和普六茹坚疏忽，竟是没料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立宇文阐为太子。
　　郑译见我不说话，说道，
　　“在下去寻过阿史那太后，可是若是太后想干涉，必须由紫微宫和崇义宫两宫宫印才行……这事儿崇义宫是不会同意的……”
　　“可恶……”
　　我咬着牙，转过身，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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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卯（十一日），北周立皇子宇文阐为鲁王。

《皇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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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宫烟云（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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