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

　　阿史那悉昙以身体抱恙为由，未曾前来。李娥姿在宇文婉英的陪同下于产房外焦急的等待着。
　　李娥姿紧张，宇文婉英则是胸有成竹般的兴奋。
　　而我却坐在一旁平静的品茶。
　　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于我而言无甚分别，都是灾难。
　　产房里的惊叫刺痛人心，我左右顾盼，竟是未曾见到宇文赟的身影。
　　这个畜生……
　　“嫂嫂，有心事？”
　　宇文婉英似是看到了我阴郁的神情，挑衅的回过了头。
　　“马上就有外孙了，嫂嫂为何不悦？”
　　“未曾不悦，”
　　我平静的说道，
　　“只是母女连心，丽华在里面生产，妾担忧。”
　　“哼，是么？”
　　宇文婉英冷哼一声，走到我身边道，
　　“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哪个阿娘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啊？”
　　“公主所言极是。”
　　“生了！生了生了！”
　　正当我和宇文婉英四目相对之时，只听产房里一声响彻长空的哭声，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了。
　　产房里的产婆兴奋的跑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新生的襁褓。
　　宇文婉英眼前一亮，立刻回过身凑了上去。
　　“是男是女？”
　　李娥姿紧张的问道。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恭喜德妃娘娘，太子妃殿下诞下了一位公主。”
　　“真的是女儿？”
　　宇文婉英听罢，立刻上前掀开了襁褓。
　　眼见为实，她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目光凌厉的扫了过来。
　　我放下茶杯，从容起身。
　　李娥姿似乎并不介意，而是心怀感念的接过了襁褓，眼里溢满了幸福的泪水。
　　她逗弄着孩子，不曾注意到我。
　　而我却异常的冷漠，心里竟是对这个孩子未曾有分毫的疼惜，好似事不关己。
　　我走上前去，行礼道，
　　“妾身恭喜德妃娘娘喜得公主。”
　　“哈哈，”
　　李娥姿开心的抬起头，说道，
　　“快起，同喜。”
　　我闻言起身，却未曾走上前去看顾孩子。
　　宇文婉英似乎觉察出异常，说道，
　　“这御医署令应该要领赐死诏书了吧。”
　　李娥姿一听，笑容渐去，目光沉了下来，
　　“这是何意？”
　　“之前御医不都是说是个皇子吗？如今公主降临，岂不是欺君？”
　　宇文婉英道。
　　“这事要由皇上和皇后决断，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李娥姿道。
　　“哼，难怪嫂嫂不积极，怕这胎不是皇子，失望了吧？”
　　宇文婉英转向我，道，
　　“费尽心思的把女儿嫁过来，可惜却是不得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结果又是个公主。呵呵，怕是天不遂人愿。有些人啊，无论如何耍心机阴谋，都是不会得逞的。”
　　我面上无波，抬眼看着宇文婉英犀利又挑衅的目光，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宇文婉英见我毫无反应，似是不快，上前一步道，
　　“或者，是见女儿不济，于是亲自争宠吗？”
　　我听罢，神色一凌，迎上了她的目光。
　　“这才几个月光景，皇兄便不把皇嫂放在眼里了，可却是时常召见嫂嫂。明眼人都知道，你们背地里做了什么龌龊之事！只可惜长兄一番痴情，却被你踩在脚下！”
　　我的心下产生了一丝波澜，眼神阴郁的盯着宇文婉英。
　　梅子见宇文婉英说的过分，不快的上前护在了我面前。
　　李娥姿见状，将孩子小心地还给奶娘，说道，
　　“长公主说话注意场合，这里是东宫，不是你的公主府。”
　　宇文婉英听罢些许不忿的回过了头看着李娥姿，李娥姿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而她冷笑一声道，
　　“皇嫂顾忌她国戚的身份和随国公府的权势，我可不怕。反正我早就与她撕破了脸，再虚与委蛇，反倒矫情。”
　　我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忧虑压下。
　　我倒是同意她的话，反正早已话不投机，何必再装腔作势？
　　我冷眼瞧了一眼宇文婉英身后的李娥姿，她不自然的别过了视线。
　　哼，看来，如今整座皇宫，已然不曾有任何温存。
　　我面若寒霜，行礼道，
　　“此番事毕，妾身告退。”
　　李娥姿见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我退下。
　　我离开，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道，
　　“德妃娘娘，公主殿下，妾身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若是这些流言蜚语只是关乎妾身的声誉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不干不净的话还关乎皇上。若是任由这些闲话流传，哪一天传到朝堂，或者是皇上耳朵里该当如何？若是皇上雷霆震怒，下令彻查，二位当如何自处？”
　　这些事情即使我是清白，可是我不愿普六茹坚因此而被人暗自笑话。
　　这件事虽然我们没有细细讨论过，可是他从未说个不字，想必就算是他心里愤怒，如今却无可奈何。
　　如此，已经足够委屈他了，若是还任这些流言蜚语重伤他，我决不允许。
　　“你……”
　　宇文婉英见我如此说，尴尬不已，方才想反驳，却被一旁脸色难看的李娥姿阻止。
　　她沉郁着脸不说话，可是想必她是听进去了。
　　我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这两个人，不给我留余地，却又无法立刻除掉我，打草惊蛇，实在是蠢笨。
　　危机四伏，既然她们不再给我颜面，那么……就只有“战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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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车上，梅子安慰道。
　　“多虑了，她们还不够资格让我动怒的。逞口舌之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我抚了抚袖子，道，
　　“幸好，如今皇上和王轨都不在京，宇文宪一人还不足以撼动随国公府。”
　　“那……夫人在忧虑什么？”
　　梅子道。
　　我未曾多言，而是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我在忧虑什么？自然是在忧虑随国公府的处境。
　　阿史那悉昙失宠，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出兵突厥……
　　此时是时机么……
　　大战初定，如此大动干戈，怕是会有民怨。
　　可是，宇文邕执意如此，究竟是为什么？
　　不知是从何时起，宇文邕召见我便不再躲躲闪闪，已经有多少年我们没有在那处假山相见？我也记不清了。
　　他如此不给普六茹坚情面，他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心里如何想，我却越发的觉得背脊发凉。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想到当年他们一同救我出宫，那时的情谊历历在目。然而今日，却早已势不两立。
　　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我与他仍是冷战，没有人愿意服软。
　　诶……
　　事情要一个一个解决，焦虑也不是办法。
　　可是……该怎么办呢……
　　我厌烦的揉起了眉心，真是心乱如麻。

《皇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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