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

　　两月后，御医问诊，继生下阿四之后，我的第六个孩子，终是在这最为困苦之时到来了。
　　天和四年正月，我在般若寺顺利诞下一个男婴。
　　普六茹坚一直等在门外诵经礼佛，听闻他用力过猛，竟是掰断了手中的木鱼锤。
　　“大公子！大公子！”
　　小翠看到孩子，甚是激动，急忙冲出去报喜，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是个小郎君！”
　　我隐隐听到门外小翠激动的呼喊，普六茹坚立刻停了手中的木鱼。
　　他努力保持着冷静，但声音仍是微微的颤抖
　　“……真的吗？”
　　“大公子放心！……母子平安！”
　　小翠开心的哽咽起来，声音断断续续。
　　“我进去看看！”
　　普六茹坚沉声回应，语气里却多了几份欣喜，让我不由得为之一笑。
　　他那样激动的声音，似是有些像得了糖果的孩子，我真的很像看看他如今的神情。
　　那样冷峻镇静的脸上，是否会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诶……大公子！产房血气太重，您不能进去！”
　　小翠一听，急忙想要阻止普六茹坚，然而他却完全没有在意她，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你！你不许过来！”
　　我见他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栏，急忙开口拦住了他，
　　“产房不吉！”
　　“呵呵……”
　　他听到我如此说，有些惊讶，在门口尴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
　　“你竟也信这些？”
　　“我……我是不信，可是我也不想冒险……”
　　我被他问的同样尴尬起来，想了想，坚持道，
　　“你不要进来！”
　　“……”
　　他听罢，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似是很不快。
　　“过两日，就是上元灯节，你……你还不回府准备？”
　　我见他似是很不服气，于是赶快找了个借口，说道，
　　“等祭祀结束了，你就过来……我一定让你看孩子……”
　　说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侧眼看了孩子一眼。
　　孩子刚生出来，浑身还是皱巴巴的，但是这孩子跟地伐比，却是白了不少，样子也更为秀气。
　　“孩子……长得像谁？”
　　他仍是不死心，虽然把踏进来的脚收了回去，却仍是站在门口。面色严肃，却偷偷的往我身后瞄。
　　我见他的样子，竟是有些滑稽，不由得低头抿嘴偷笑。
　　“像谁？”
　　他见我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我侧过身，就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孩子。
　　说实话，刚出生的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征，看不出像谁。无奈虽没回头，却打趣的问道，
　　“你希望像谁？”
　　“……自然是……像你……”
　　他听闻，沉声说着，语气里带了些暖意。
　　“为何？”
　　我心中也暖暖的，回道。
　　“像你般聪慧漂亮，我带在身边，也觉得舒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也难怪，这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情话，也着实有些为难他。
　　他话音未落，我身边的小翠她们便笑了起来。
　　我也心中暖意纵横，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我怕他看到我这样，于是不愿回头，垂目孩子。
　　这孩子睡在我身边，颇为安静，是个乖巧的宝宝。
　　我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却觉得格外想与他亲近。
　　可是……
　　我不由得又想到了英儿，这个孩子如英儿般让我怜爱，然而如果日后……
　　他也如英儿般……
　　突然，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孩子的眼睛，久久不言……
　　身边的梅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立刻凑到我身边问道，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普六茹坚在门外，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的语调突变，有些不安的问道，
　　“怎么了？”
　　“阿延……”
　　我仍是盯着孩子的眼睛，一只手颤抖的覆上了他的左眼。
　　他的左眼下，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这孩子……可否叫英？”
　　我语气哽咽，颤抖着，努力的屏住自己的泪。
　　这孩子的眼角下，在英儿当年受伤的地方，竟是有颗泪痣……
　　这是上天的关怀吗？
　　是我的英儿……回来了吗？
　　“……”
　　身后半晌没了声响，我没有回头，却是能感觉到普六茹坚那伴着惊讶，动容和疼惜的眼神。
　　许久，他叹了口气，说道，
　　“好……就叫普六茹英……”

《皇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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