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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
普六茹整在房间里,时不时的瞧一瞧窗外。见我走进来,急忙过来扶住我。
“长嫂!”
“二郎,”
我对他笑了笑,他扶着我在蒲席上坐了下来,
“父亲可还好?”
“说实话,不太好……”
普六茹整不是个会掩藏情绪的人,他见我问道普六茹忠,回头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父亲,愁容满面的说道,
“御医如今只能拿药吊着,谁也说不好,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
我看着他担心的样子,也无可奈何。
人的命运,从来都不是自己能主宰的。这么多年,看惯了生死,心中的无奈越来越深。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普六茹忠,说道,
“父亲戎马一生,是个真正的豪杰。就算真的……他也一定会再看看我们的……”
“……”
普六茹整很痛苦,他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悲痛,脸也有些扭曲。
我见他如此,拉他坐下,安慰道,
“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要太小气。你这样,让父亲知道,只怕也会被训斥。坚强些,你还有兄弟。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日后只要你们兄弟齐心,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长嫂……”
他看着我,很是真诚,眼神中的痛苦仍在,但是似乎也多了些坚定。
“无论如何,普六茹家不可倒。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就算是再难也要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家不在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渐渐的垂下了眼睑……
是呀……
这些话是在劝他,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家不在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长嫂……我知道了……谢谢您。”
普六茹整强忍着痛苦,认真的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
“那就好……”
我看他如此,似乎是想通了,略带轻松的问道,
“弟妇呢?”
“昨日便让她早早回府去了。她本就身子不好,我怕她再有什么事情,我可就真的焦头烂额了。”
“这样……那便好……”
我听罢松了口气,不知道是普六茹整自己精明,还是普六茹坚让他如此做。
不过至少,昨天家里的事情,没让她亲历。否则,真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端。
“长嫂……昨日到底怎么了?”
普六茹整看着我,担忧的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望向他。
他与普六茹慧性格迥异,更像普六茹忠,爽朗也单纯。他对普六茹坚似乎有着更多的敬重。
我本就也不打算瞒着他,于是便将昨日的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
“事情本就不打算瞒着你,而且就算我们想瞒,恐怕也瞒不住,其实一切都是掩耳盗铃罢了。”
我叹了口气,幽幽道。
“只是毕竟关系到你们兄弟三个,阿延已经做了他该做的。只是三郎却还是心存芥蒂。所以有机会,你可否帮衬着些……”
“长嫂这是哪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这件事本就是那长公主错在先。如果她真想找长兄和长嫂的麻烦,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的。也不知三郎他到底有没有被迷了心窍。自从娶了长公主,便跟家里疏远了好多……”
“二郎,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不过,人家毕竟是公主,还是别太闹情绪。”
我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然心里安稳了些,但还是怕他闹出些事,于是只得嘱咐他别意气用事。
他听我如此说,知道我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长嫂……”
“何事?”
我微笑着说道
“地伐就算犯错,如今也算是够了。如果太过,反倒会让长公主得寸进尺,我看还是让他起来吧,别再出什么事情了。”
普六茹整如此劝说,让我心中不免不忍。
更何况想到他如今跟我们算是同一阵营,既然是他出面,我就算是让地伐起来,宇文婉英也不能把所有的怨气都算到我和普六茹坚的头上。
想到这里,我便点了点头,
“既然二郎都发话了,那我自然也没什么不愿的。”
说罢便招呼下人,让她通知地伐回去休息。
“二郎也累了一晚了,照顾父亲本应该是我这个做长嫂的事情,二郎这便回去休息吧。父亲如果醒转,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这……”
普六茹整有些犹豫,回头看着普六茹忠。
“听长嫂的话,保重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父亲,知道了吗?”
我见他不说话,语气严肃了些,劝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普六茹整听罢,似乎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脸上也显出了些疲态,对我作了一揖,便收拾东西,离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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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六茹整走后,御医们便又很快忙碌起来。
我看着他们进进出出,而自己如今又行动不便,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在这里看着。
我总觉得,自己是在看着眼前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这种无力感又起,心情不免又烦躁起来。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我只得找下人,把在东阁等候的阿大和梅子叫了过来。
她们两个很快便来了北阁,我挥手让室内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她们。
阿大见地伐已经不在外面了,急忙问道,
“地伐他回去了吗?”
“我让他回去的。”
我看她焦急的样子,淡淡的回道。
“太好了!谢谢阿娘!”
她一听,松了口气,的笑了起来,急忙下跪磕头。
我看到她那么高兴,心里也不由得一暖,脸色也和善了一些,示意梅子将她扶起来。
“好了,别一门心思的关心别人。我叫你来,是问问你,你这次回府是怎么回事?”
阿大被梅子扶起来,听我这样问,脸色变了又变,有些闪避。
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是知道她这样突然回府,我和普六茹坚会不高兴,但是她也是倔强的性子,也不愿意就这么认输。
她抿着嘴,说道,
“我在宫里听闻祖父跌落下马,心里很着急。太子兄长嫌我这个样子惹他烦,就去禀明了李昭仪,让我回来。”
“太子?”
我听了有些惊讶,这事原来是宇文赟帮的忙。
我有些心领神会,这孩子嘴上说阿大烦,却还是去向李娥姿求了恩典。
这么说来,太子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啊。
“阿娘……”
阿大见我一直沉默不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思考的时候或许脸色有些阴沉,于是抬头轻轻的笑着,转换了一下态度,语气中也多了一些温柔,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照顾好祖父,别的事情不要多想,也不要多管,决不可再像今日一样,知道吗?”
“为何?”
阿大一听,有些不快的撅起了嘴,
“那是我小郎,我不关心他的话,还能称得上是个好阿姊吗?”
“呵呵……”
我听罢,低头轻笑。
她这个样子,还真有几分像我年轻的时候。任性,却也是真性情。
但是她和我却也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家里背景雄厚,有父亲撑着,还有那么多兄弟,就算再如何骄横跋扈,别人也不能拿我如何。
而她,却是为了这个家的权势而生,她注定不能像我一样自由快乐的过完童年。我看着她,带着些怜悯和心疼,
“为何?只为你能嫁给太子,当太子妃。所以爹娘不能让你牵扯到任何是非中去,知道吗?”
“阿娘……”
丫头一听我如此说,先是一愣,很快本是生气的脸上突然红了,猛地低下头,晃着身子,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衣裙,娇羞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怎么?你不喜欢太子吗?”
我见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羡慕。
无论如何,她的心里有宇文赟,便是好的。
“阿娘……”
丫头听了以后,头埋得更低,声音也糯了许多,这样终于有些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了。
“今日我进宫看望李昭仪,她说昨日太子似乎心情不爽,还犯了大错……”
“啊……怎么会这样?”
阿大一听,立刻紧张起来,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焦虑的看着我。
“不用担心,太子只是禁足几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你说为什么太子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会不会是因为……”
“阿娘!”
阿大一听我如此说,终于害羞的一跺脚,
“我,我……出去一下……”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梅子见她跑的急 ,急忙唤道,
“大小姐小心一些!”
只是那丫头早就羞得不知所以,直径跑出了北阁。
我见她走远了,吩咐梅子关上了门。
梅子点了点头,将门掩上,然后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说道,
“刚刚得到的消息,但……”
她犹豫了片刻,试探的看了看我,说道,
“消息真假,奴婢没有办法判断……”
“你我本就知道,如此明目张胆的将秀竹安排进去,本就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皇上只会让她看到她应该看到的,而她不应该知道的,她也绝不会知道,否则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她的任务,就是让我们把第一批人放进去,而这批人再次带进宫的人,她自然不会知道。如今这第一批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她也就没什么用了。”
我冷冷一笑,抬头看着梅子,
“她是那人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心智,否则她也不会在宫里活这么久……我只想知道,她如今到底是谁的人。”
“夫人,据宫中的线报,这件事秀竹是传过消息的,但是似乎并没有成功,皇上似乎是有意压下来的。”
“这事,有什么大碍?”
我有些不明白宇文邕的想法,他如今最要防的,就是宇文护。可是,这件事宇文护就算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而且只要阿大出宫,宇文护便立刻能知道,似乎宇文邕做的是无用功。
“奴婢……不知……”
梅子抿了抿嘴,说道
“所以……秀竹她似乎并没有……”
“……
”我一听她似乎想为秀竹求情,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秀竹如今是我心中最为痛恨之人,而我为了当今局势,似乎也不能立刻除掉她,这口气不出,心中愤懑至极。
我深吸了口气,冷若冰霜的说道,
“她并没有怎么样?无论她是什么出身背景,无论她是否得到过阿娘的优待,但是她却……”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早晚要她的命……”
“夫人……奴婢听姚诀说……大公子并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
我见她似乎还想解释,抬手厉声阻止了她,
“听着,这件事现在……现在全当没发生过。阿大必须回宫,而秀竹也必须跟着阿大回宫,这样才会一切恢复如常。这些日子在府里,你负责安抚好她,别让她有了别的心思,听到没有!”
梅子见我真真动了怒气,似乎也不再敢多言,她低着头,恭敬说道,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到。”
咚咚咚……
我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我心下一惊,我似乎说话有些过了,没有注意到这里是北阁,而不是东阁。
今日心中烦闷的紧,不免有些懊悔。
梅子见有人敲门,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她便急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姚诀站在门口,见梅子开门,恭敬的说道,
“回禀夫人,大公子已经醒了,马上就到。”
我心中有些异样,普六茹坚在家里,从来不用下人通报,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潜了姚诀来报。
我似乎感到了什么,不想见到他,于是命梅子扶我起来。
“既然阿延要来,那我便先回去了,旧伤复发,需要医治。”
“夫人……”
姚诀似乎有些意外,想挽留我。
“告诉阿延,我没事,很快便好,就不用他来探望了。戌时我便来接替他。”
说罢没等姚诀再言语,便在梅子的搀扶下离开了北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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