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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迷梦（1）
“霜儿，快走。”
青霜张开眼，只见哥哥青栩穿一袭青布短褐，手执利斧，催促她：“霜儿，快走。”
“不……不要。”青霜咕哝着，哥哥学艺没她快，慢的那个要给师父劈柴的。明明是她快，哥哥怎能把劈柴的活儿推给她呢？青霜把头埋在被褥里，舒适地叹了口气。她霸住床铺，又转头对青栩说：“青栩，你不准偷懒。”
“霜儿，快走。”青栩站在原处，眼神悲切地望着她。
青霜愣愣地望着哥哥，忽地有些恐慌，四周腾起阵阵雾气，青栩的脸，竟慢慢模糊了。
“霜儿……”
“哥！”青霜箭步上前，想要扑到哥哥怀中，却踉跄着摔了一跤，连青栩一片衣摆都未触及。
挣扎，她想要起身，却使不出力气。周围景色突变，师父的小屋遽然被磷火掩盖，映红青栩脸颊。火如落花飞絮般打在青栩周身，他的身上立时开出一朵朵红莲般小花，越烧越旺。
“霜儿，快走。”青栩还在原处，一动不动。
“要走一起走，哥！哥！”青霜挣扎俞烈，身体却似被人施了定身咒，丝毫动弹不得。
“霜儿，走。”浑厚之声——这是父亲青琮。
青琮淡淡望着青霜，他站在青栩身旁扶着他的肩膀，视线中两人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连那一片火海，都随他们消失在远方。
“爹！哥哥！”你们在哪儿……
青霜声线颤抖，眼前是一团团白雾，她似半趴在一片镜湖之上，周围一片空寂，无声、飘渺。
此为何处？她怎会在此？青霜剧烈喘息，低头瞬间，看到一张绝美脸庞。那是唐婉婷的脸，那，那是如今，她的脸！
“啊！！！”青霜痛苦呐喊，她全身剧震，挣扎坐起，双目圆睁，汗如雨下。
竟是一场梦。
马车依旧摇摇晃晃驶在街道上，青霜忆起，她是刚从宫中出来，迷蒙中竟幻生出如此梦境。
彼时在落凤山，她与哥哥青栩一起随谢灵学艺时，便是在梦中小屋。谢灵是个古怪的老头儿，父亲青琮年轻时与他有数面之缘，当时青家一脉，男子皆葬身沙场，女子皆得重疾而亡，独留他一人。谢灵经不住青琮恳求，勉强收他为徒，出师后，青琮便义无反顾地从了军，慢慢从普通兵士变成了守城将军。但青家似乎从不受命运眷顾，青琮成过一次亲，也有过一段缠绵时日，只是他的夫人自从生下一对龙凤胎后便缠绵病榻，最终和青家其它女子一样，药石罔顾，重疾难医，最后撇下一双儿女，撒手人寰。
母亲……青霜从未见过，只是自她记事起，父亲身旁便从未出现过其他女人。
曾经沧海，一生得遇一人便够了，若她在崔尚最深爱她时死去，就不会有之后的黯然伤神了吧。
梦境中青栩哀戚的面容再次浮上脑海，哥哥在给她托梦吗？他在要她脱离此地吗？
“嘻嘻，想不到竟能看到这样有趣的梦境。”
青霜捂住胸口，向马车内壁缩了一缩，摇了好几下头，视线才勉强聚焦。
“是你？”马车另一端坐着的，是被青霜收作婢女的木夺香。
木夺香依旧一身怪异的丫鬟服，脸上似笑非笑，有种洞察重要秘密的了然。
青霜轻哼一声：“莫非你还能入梦？”
木夺香撇撇嘴，不置可否。他确有入梦的本事，刚才只看到短短一个片段，便被青霜梦中燃起的烈火逼退。不过，梦中人的面容倒令他玩味一笑，那男子，竟是她的兄长么？一切都和现实不符，可梦里梦外真情流露，让木夺香觉得，梦中持斧的男子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罢了，只是个梦而已，梦有虚假，不可全信。
青霜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能牵绊住木夺香这些时日已经很不易了，他怕是已经发现自己体内无毒，这些日子给他吃的不过是清口用的梅花丸，他不听话时就叫喜鹊喂他吃泻药。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她只能……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沉默。
回府后，青霜精挑细选五套拿得出手的头面，又留五套平日穿戴的首饰，便把剩余饰品打包，化装为男子后，全部典当了。
揣着几张薄薄的银票回府，又看到木夺香搬个矮凳坐在屋门口，边嗑瓜子边对着她笑。青霜一阵头痛，请神容易送神难，看木夺香的样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发。
原本她还想借他之手办几件事，如今看来，他不给她找麻烦便是万幸了。
青霜不理他，径自回房换下衣衫，又命喜鹊上菜，食毕，反插屋门，独自躲在了屋内。
此次进宫，太多变故。夜色降临后，她潜入齐国公唐衍书房翻看他的墨迹，确认那几封书信是不是唐衍真迹。
借着月光，青霜仔细辨别着，唐衍字迹方正遒劲，与书信之上的字迹非常相像，但笔锋所到之处又略略不同，是不是真迹，青霜也无法确定。究竟太子在等待什么时机？毕竟那几封书信已是四年前的了，她一时想的入神，没有留意有人突然靠近。
“怎样？看出什么来了？”青霜颈间有人喷着温热鼻息，她眼瞳骤缩，倏地抽出短匕刺向身后。
那人早有防备，轻而易举挡下青霜一击：“哎，是我。”
青霜再出一击，却一脚踢空，背对敌人的无措感令她连忙翻身，拉开与那人的距离。
木夺香舔了舔略略干涩的唇，青霜一双眼幽亮幽亮，整个人退开一丈远，半跪在地上机警地望着他。这只猫儿甚合他的胃口，若是……
看出木夺香的欲念，青霜眼中杀意更盛，顾不得地点，她倾身而上，招招狠戾！
木夺香连躲两招，青霜出手之快之狠，令他倍感意外。
“美人儿，我并无恶意，若要打，我们也换个地方打吧？”
“你究竟有何目的！”青霜的短匕架在木夺香侧颈，只要稍一用力，他必血溅当场。
“别！我无意给你找麻烦，你也别给自己找麻烦，可好？”
“走！”
青霜架着木夺香，一路回到闺房。
银光忽闪，木夺香周身已刺入八枚飞刀，整个人被钉在墙上。青霜用刀尖挑起木夺香下巴，幽幽地道：“你最好知无不言。”
木夺香邪邪一笑：“这江湖上，还没有敢招惹我的。”
“你的小伎俩，对我无用。”
“美人儿，你骗我留在你身边，就不怕有一天，我找你报复吗？”
青霜眸底聚煞，木夺香挑挑眉：“你想杀我？”
她身子一僵。
木夺香轻笑：“你……不会是个雏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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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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