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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囊
解酒汤一入口,赵步光的五官都皱到一起了,赵乾永倒是没什么表情,结果吃蜜饯的时候冷不丁吐了,吐得赵步光一裙子都是。
“……”多大仇?
“还是你这儿清静,朕就爱住在长乐宫。”神志不清的赵乾永糊里糊涂地说。
湖上吹了会儿风,赵步光的酒已醒了大半,喝完解酒汤,已全然清醒过来。面无表情地把她哥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扒拉下来,换过裙子坐在床边的赵步光盯着窗棂有点出神。窗棂上有一纸剪影,像只飘忽不定的飞蛾或是蝴蝶,映在窗户纸上。
赵步光蹑手蹑脚起来,停在窗户边,蝴蝶也停了,就在窗纸上。她伸出手去,猛推开窗。
外面一声“哎哟”,是闻人皎的声音。
一轮清皎月,三枝桂花香。
“路上折的,放在枕头上,很香的。”
闻人皎缩着脖子站在院子里,侍卫服的领子直扣到锁骨,只露出短短一截白晃晃的脖颈。
“就为了给我这个?”赵步光晃了晃花枝,不过确实挺香。
“也不是,我去求了个东西。”闻人皎咬着嘴皮,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很小的锦囊,两根指头宽。
赵步光两根指头从绳子系起波浪纹的口抻进去,好奇道,“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呗。”
锦囊上精细的绣工以金线绣成繁体团云的福寿字样,指头碰到薄薄的纸片,两根手指把纸片朝外拉出个角。
“这是……”赵步光迟疑道,“平安符吗?”
闻人皎得意地嘿嘿一笑,“朱塔寺求的,我专门去了一趟。”
赵步光睫毛一颤,“是母后去礼佛的朱塔寺?”
“嗯,皇家寺院,你没去过?”
“小的时候大概去过,现已记不得了。”
闻人皎笑了笑,嘴边一个浅浅梨涡,把平安符装好,就着红绳戴到赵步光脖子上,手指无意间碰到她修长温热的脖颈。
“刚好,你藏在衣领里。”他以目示意,收起手,左脚无意识朝前蹬着。
“谢谢了。”赵步光笑着把锦囊收进衣领里,红绳映着白肤,掖在浅绿色的领子里。她搓了搓手,目光游移在灯火通明的殿门口,低下头,轻声问,“还有别的事吗?”
闻人皎挠了挠后脑勺,“没事了。”
“那我进去了啊。”
“去吧。”闻人皎就那么站在树下,等赵步光走出两步,又忽然被叫了住。
她疑惑地回过脸,才看清闻人皎黑色的侍卫袍上粘着浅黄色的桂花瓣,于是赵步光返身,将他肩头落花拂去。
“还有什么事?”她不避不躲迎上闻人皎清澈的眼睛。
“上回你不是说想出宫吗?是有什么地方想去?反正现在你住在睿王府,过两天不当值的时候我去找你,带你好好逛逛。”闻人皎有点不好意思。
“好。”赵步光一笑,没再说话,朝殿内走了。
更深人静,赵步光捏着锦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会儿是闻人皎,一会儿是赵乾泱。睡着还做了个噩梦,梦里火光缭乱,皇宫中人人自危,断壁残垣,大火漫天,处处是没命奔逃的宫人。
谁卡住了她的脖子。
满脸是血的赵乾泱让赵乾永拿国玺来换她。
一听这话赵步光就知道必死无疑了……赵乾永毕生之志就是做个传世明君,怎么可能拿国玺换她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境,然后她把脖子朝剑上一撞,梦却并没有如意料中破灭,反倒让她在冷冰冰的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她的手摸到一片黏腻……
暗红色的血让赵步光一个干呕,即使在梦中,也能体会到那种生动非常的眩晕感。
“公主,您没事吧。”小宫女朝月怯生生地跪在床前,惊疑不定地盯着赵步光。
“没事,水。”
喝下两口水,赵步光稍微冷静下来,宫女半跪着替她拭汗,她的领子敞着,露出来的红线也被汗湿润了。朝月好奇地看了两眼。
赵步光索性把装着护身符的锦囊拉出来,摇头叹气,“还说在朱塔寺开过光,一点都不灵。”
赵步光小时候常做噩梦,从前练就一身从噩梦里自动睁开双眼的本事,没想到换了身体连基本技能也不翼而飞。
她摇头笑了笑,天还没亮,才鸣过二更。
“皇兄在长乐宫住下了?”
“是。”
“竟然有点睡不着了。”赵步光脸上挂着一丝无奈,趿着鞋在床边坐了会儿,朝院子里走去。
月光银亮地铺在院子里,长乐宫中最好的景致要数玉矶池,有月亮的时候更甚。她恍恍惚惚地在院子里走了会儿,正打算回自己屋,忽听见一声女人柔软的惊呼声。
“……”赵步光看了眼身边的宫女,脚尖改变了方向。
走到屋前,又听见男人的叫声……说不出的怪,竟像是口申口今……
“……”她皱眉看了会儿昏暗的房间,依稀想起来是赵乾永睡在里面。
门口一个宫人侍卫都没有,赵步光觉得奇怪,走上前去,正要敲门,身边的宫女小声叫道,“公主……”
“没事,他是我皇兄,本宫就是闯了进去,也没什么。”
她不甚在意地叩了两声门。
屋内满身大汗的女子,雪白的脚背绷紧了,慌张地扭头看了看,身下的天子还没醒酒,将她的腰身一搂,火热柔软的胸膛腻在一起,就像春日积雪初融,赵乾永的嘴唇贴着身上人的脖子,急切地叫了声,“茗儿……”
微泛黄的头发垂到他心口,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方冉满脸通红,紧咬牙关。
身体仿佛被狂风惊起的巨浪抛到半空,狠狠坠落,再被一双温柔的手接住。她咬着牙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汗津津的脸和身体贴着赵乾永,眼角滑下一滴泪来,指甲在赵乾永背上抓挠出不少痕迹。
“皇上睡熟了,公主就别叨扰了吧?”宫女小声提示。
赵步光想了想,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确实没什么异样。她的目光落到飘摇的灯笼上,伸手道,“灯笼给本宫。”
她便手执摇来晃去的灯笼,在院子里走S形,走到眼皮实在睁不开了,才回自己屋里睡下。
睿王破天荒地上了朝,在朝上端正地站了半个时辰,上后宫接赵步光回睿王府,马车摇晃得铜铃一声声急促地响。
赵步光满脸出神,没睡醒的样子。
“小步光今儿没话说?”赵乾泱嘴角噙着丝不易察觉的笑。
“说什么?说小皇叔昨儿晚上说好的不算话,把我丢在宫里啦?”赵步光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其实是昨晚上的梦还残存在脑海里,赵步光一看见赵乾泱,就想起自己一手血,想起血,晕血的人就整个都不好了。
“听说昨儿晚上皇上多了位娘娘?还是在你的宫里……”赵乾泱一脸的感慨,摇着头,像是不忍目睹,“要幸个宫女在哪儿不行,偏在亲妹子宫里。”
赵步光没说话。
赵乾泱消息这么灵通,那宫女她也认识,从前还动过收为己用的念头。结果人比她想的本事,没沾半点借力,手脚麻利地爬上了皇帝的床。
“旨意还是热乎的,皇叔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了?”赵步光望着车厢内小圆桌上的一个鼻烟壶,看定了,不挪眼。
“侄儿的后宫,总要多盯着点儿,怎么也是天家脸面。”
赵步光心里有点喝喝,闭嘴不说话。
“不过他有个看上的人,也比谁都看不上的好,毕竟皇家还是要子嗣昌盛才好,惠妃死后,听说他连后宫都不怎么去了。依皇叔看,他爱上你那宫去,显然很看重你们的兄妹之谊,你说话他能听得上几句。但女大总是不中留,等你招了驸马出宫去公主府住了,更没人劝得住。”赵乾泱苦口婆心道。
赵步光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好像那袖子上的几圈如意纹就是她人生里最大的事,顶到天上去了。
“我不管,皇兄这人固执,待会儿他记恨上我,把我许给什么穷门小户吃泡菜根子去,我不亏大了吗?”
车厢里一阵寂静。
赵乾泱好看得像宝石的眼珠转了转,目光稳稳落在赵步光的唇上,她今日妆容极素,与寻常人家的闺秀没什么不同。
“小步光没出过宫,宫里头哪个大胆奴才,敢拿泡菜根子给公主吃?”
赵步光不动声色地挑开车帘子朝外看了眼,刚出宫门,外面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白天的中安就是这样子,像个独自美丽的花娘,管他人来人往的客是谁。
她轻飘飘地看了赵乾泱一眼,“皇叔忘了,我身边有个说书人啊。”
赵乾泱的眼睑一跳,笑了笑,“还真的忘了。”
赵步光不说话了,想着不知道缨红买回去了没,一时间有点心不在焉,茶杯握在手里凉透了都不知道。下车第一件事便是风风火火冲进府宅里,直奔她住的院子。
最后一道拱门侧旁的翠竹参差地伸进视线,赵步光停了停脚,只听见如同浮在水面上的枯叶一样的隐约歌声,飘飘摇摇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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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冷了,呼吸道有点感染。
祝大家双十一愉快,嗯,手留着还是大大有用的。做人最重要是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