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王座

　　路明非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天气越来越冷了。距离天空与风之王的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冬天在某个早晨悄然而至。路明非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整个寝室只有他震天响的擦鼻涕的声音。
　　那次过后昂热一直没有找他，看来果然校长是爱他的吧。
　　他从床上摸下来，楚子航的被子叠得就跟没有人睡过一样。路明非想起今天早上六点半楚子航起床晨跑，虽然这是他的习惯，但是在这种天气穿一件背心跑步还是让路明非受惊了。路明非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又窝在了沙发上。“啊靠冷成狗啊。”路明非抱怨，路明泽也好久没有找过他了，只在冬天到来前来过一条短信说他讨厌会下雪的天所以去非洲骑大象了。路明非回了祝他在非洲被土著民族炖来吃了表达了自己的祝福。
　　他感觉所有爬行动物连同校长等学校高层人物都相亲相爱地去冬眠了。远离了他的生活，同时消失的还有诺诺。他想诺诺在躲他，不过他也在躲诺诺。
　　他又打响了今天的第八个喷嚏，门开了，穿着白色背心的楚子航回来，“早饭。”他把一袋牛角面包和牛奶甩在桌上。路明非哦了两声说了句谢谢。
　　其实那么久了他也发现师兄其实是个蛮好相处的人，有时会帮他带早饭和夜宵，他说烂话时也会努力附和着吐几句槽。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和说的话总给人一种他在说□□老大的就位宣言的错觉。
　　路明非把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一边偷看着正在换衣服的楚子航，师兄这身材真是没的说啊，再清纯的妹子看着他的背影也会激发起内心最原始的冲动吧。我靠那线条分明的肌肉。
　　虽然芬格尔的肌肉更强壮，但二货师兄给路明非的印象是一个连脑子都长成了肌肉的男人。
　　门被人敲响，路明非磨磨唧唧了半天才把自己和身上那堆厚重的衣服移到门口。路明非打开门，零那张冰点以下的脸又让路明非感觉空气又下降了十度。
　　“嗨你好……那个，有事吗？”路明非真怕自己的鼻涕在这个以洁癖煮成的真空女王面前落下来，但是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又打了一个喷嚏虽然及时转过头但是零还是会想杀了他吧。但出乎意料地零只是带着一副极度隐忍的脸色说“跟我出去，帮我一个忙。 ”
　　路明非想了想，平时他受了零不少照顾，尤其是考试的时候，代价是一顿饭。他还是出去了。
　　外面飘着小雪，松树上结了冰霜。路明非跟着零走在路上。谁也不说话，其实路明非很想找话说但是平日里躁动的吐槽之神好像也冬眠了。他有时抬头看零，她穿着淡紫色的毛领呢子大衣打底裤和羊毛短靴。她的脸像是洋娃娃，头发的颜色介乎阳光与白雪之间。
　　“我们去哪？”路明非忍不住问。
　　“图书馆。”零头也不回。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来了一个客人。
　　昂热把一杯锡兰红茶递到汉高面前，汉高取下帽子拍着上面的雪。
　　“昂热，这次我来是想说一件事。”
　　昂热笑着“这么久不见老朋友之间就只有说这些啊。”
　　如果平时汉高一定会坐下来和昂热回顾一下人生，但他只是放下帽子正视昂热。
　　“弗里德里希·冯·隆。”他只说了这个名字，但昂热的眼神突然变了，风雨在一瞬间掀动了平静无波的大海。
　　昂热直直地看着汉高，他极力忍住才没有揪住汉高的领子让他说。“你有他的消息？”
　　汉高端起茶杯，“我看见他了，在汉堡。”说完他抬头看昂热的表情。面前的老人眼神突然风起云涌最终归于平静，那些汉高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渐渐隐没。
　　昂热许久不说话，最后他低着头笑了轻声说“老家伙。”语气不知是埋怨还是喜悦。
　　汉高也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有这样一面啊，平时总把自己弄得像是刀枪不入心里却记挂着那些几十年不见的朋友。”
　　昂热抬头笑容不减，“血之哀这种东西是我们这种人不能逃脱的啊，我也不例外。当你一个人行进在黑暗中大雨瓢泼时你也会怀念曾经为你撑伞的人吧。”
　　当初并肩而行的人已经渐渐消失在来时的路上，昂热永远记着那个黑云翻涌的海港。他命运的伊始，他开始失去并且得到的地方。肩上的担子没有人分担他就更没有理由放下了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汉高问。
　　“去汉堡。”
　　路明非看着零东张西望了半天把黑卡插进诺玛主机控制的卡槽里时终于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是非法进入吧。图书馆下的档案室不对他们开放。路明非开始考虑如果自己抱住旁边的柱子零拖不拖得动他。
　　零输入指令，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您已下达关闭警戒系统的命令，对于任何反应与行为将不予提示，请再次刷卡确认。”
　　零再一次刷卡，诺玛控制的警戒系统灯光关闭。她走向电梯又回头看路明非，“是男人就跟过来。”其他人说这种话完全就是挑衅，而零不一样，她这样说是因为她觉得如果你不跟过来你就真的不是男人。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才更让人无法拒绝啊，即使是路明非这样连自己都不想否认自己很怂的人。
　　他无奈地跟着零坐上电梯。
　　档案室摆着很多高高的书架，零径直走向一条通道，熟悉地就像回到了她家的书房，路明非跟在她后面，看见她伸手抽出一份档案，上面写着黑天鹅港记事。零直接无视上面“S级”的绝密标识，从里面拿出资料，动作干脆利落看的路明非心惊胆战。零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路明非站在一旁挠着头“我说，你让我帮你什么忙？”难道是担心图书馆有什么安保措施有危险的时候把他扔出去？
　　零仍然看着，“我怕我害怕。”她却这样说到。表情就像没有改变过。
　　“你自己看看吧。”零还是一副冰山的表情。
　　路明非无所事事地逛着，他伸手拿出一个档案袋，上面没有等级标识，只有格陵兰学员档案。
　　他抽出里面的几张薄纸，一个个身着卡赛尔学院校服的少男少女笑容温暖。大概是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什么的吧。突然他瞪大眼睛，他手上拿的档案上一个帅气的男孩面容冷俊，不苟言笑。目光就像楚子航一样。“二货师兄？！”路明非觉得一定是自己打开方式不对。
　　没想到那个猥琐犯贱邋遢的货还曾经有过这样的一面啊。他摇摇头翻到下一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路明非觉得眼熟突然想起那张脸就是那次亚纪夜胜青铜城任务时的人形虚拟电脑少女。
　　“我们要走了。”零走到他身边，路明非哦哦了两声放下档案，走了出去。
　　良久，阴影里走出一个男人，他拿起路明非看过的档案袋抽出其中一张看了看，片刻他低声笑了起来。“ 还真是认不出当初的自己啊。”他打燃打火机，烧掉了。
　　火星就像记忆的流萤在黑暗中闪烁又消失。
　　曾经的心情落在了过去的一些地方，儿时的床底下，衣柜和墙壁的夹角处，还有抽屉与抽屉之间的缝隙里。很用力去够，却怎么都够不到，缩手回来，只看见岁月的灰尘全抠进了指甲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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