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我心中最美的故事,我想对所有人都讲述它。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正剧
 


一句话简介:这是我心中最美的故事

立意:

  总点击数: 3578   总书评数:10 当前被收藏数:7 文章积分:395,86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2677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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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velown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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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父亲母亲
      契子
      风,吹了起来,吹落了银杏树下少年手中的纸。
      垂首、弯腰、再起身,落下的纸,被另一个少年拾起。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少年轻轻吟着:“秋天的风吹过,片片叶子落下。我的心,亦被吹过。孤独,随着叶儿飘落。来年春天,叶子,会重回树梢。不知,我那随风而逝的孤独,是否,又会重回我心上。”
      银杏树下的少年走到他面前,抬首,他发现银杏树下少年的眸子,是深不见底的蓝色。
      “这,是你写的么?”少年轻轻的问。
      “是的。”蓝眸少年的回答,也是轻轻的。

      (一)
      初显秋意的午后,阳光总是斜斜的照在紫苑大学的琴房中,和谐悦耳的琴声,从挂着白色窗帘的窗口泻出,仍有一丝夏日的余韵。
      “你把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毁了!”富有穿透力的低沉声音使琴声戛然停止。何悠从琴房的里间走出来,脸上因午睡而产生的倦意并没能掩盖端正俊美的容颜上冷冷的怒意。
      “对不起。”凌寒立刻到了歉,“打搅到你午休。”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琴房午睡。
      “问题不在这里。”对方并没有把凌寒的道歉当一回事,“你把《革命练习曲》弹成了诙谐曲,你没有资格改变它,有这个资格的,只有肖邦本人。”
      凌寒愣住了——这个人也未免太认真了吧?何悠戴上眼镜,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凌寒。
      一瞬间,两人愣住了——

      银杏树下,掉落诗篇的蓝眸少年与拾起诗篇的少年,短短的对话、浅浅的交接。
      “这,是你写的么?”少年轻轻的问。
      “是的。”蓝眸少年的回答,也是轻轻的。
      只是这么一句,却在素昧平生的两人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何悠定定然看着凌寒,欲言又止;后者用暖暖的蓝眸看向他,浅浅的笑了。
      然而,何悠的下一个动作,却是转身,向玄关走去。
      “明天中午,我还会来的。”纯净柔软的男声让何悠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定格了。他迟疑了一下,依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

      何悠并不想去琴房,他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自己不会去,绝对不会去。但他的意志还是出卖了他——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刚结束,他立刻移动双脚,朝琴房的方向走去。
      门打开了,钢琴前,依然坐着那个黑发碧眼的男子。他看到何悠后,优雅一笑,“你,到的真早。”
      “你……”何悠的眼神依旧是冷漠的,但他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要说什么。
      “我叫凌寒,是文学院的新生。”
      温柔的男声吹入何悠耳中,又从耳中飘入心中,激起微波层层。
      “何悠。”薄薄的唇中,说出自己的名字。
      “哎?”浅浅的蓝瞳中,露出点点不解。
      “我的名字,何悠。”
      “何悠,你好。”
      微风吹起蕾丝的窗帘,两人的发丝被拂动着。秋日的阳光中,留下两人浅浅的微笑。

      (二)

      很自然的,凌寒与何悠成了朋友。刚开始,只是三不五时的见上一面、聊上几句;后来开始中午在一起吃饭,每天不间断;再后来,不在一个系的他们成了如胶似漆的密友;最后,干脆搬到了同一个宿舍。
      凌寒爱笑,文学院的女生称他为春之君,说他笑起来若三月的阳光般温暖。
      但何悠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凌寒的笑像秋日的阳光,有一种温和与内敛,不会让人感到天真和耀眼的绚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与淡淡的深沉。如同秋风中丝丝的凉意般,凌寒的笑容中,总有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所有人都喜欢凌寒的笑,包括何悠;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凌寒会与何悠成为朋友,包括何悠。
      何悠的冷漠、一丝不苟以及尖刻,在一冷血著称的电子工学系都是闻名遐迩的。因此,他被称为永不融化的“冰山王子”。与凌寒相对的,成了“冬之君”。
      这样一想,何悠多少也明白一些凌寒被称为春之君的缘故了。能和他这样冰山似的人在一起做朋友的人,也只有凌寒了。他自己也感觉到,喝凌寒在一起的自己,也同样是温柔的。凌寒给了他温暖,让他也有了想要温柔的对待一个人的念头,他的冰块,被凌寒融化了——就像春天融化了冬天的冰。是这样么?何悠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渐渐的,何悠开始讨厌凌寒的笑。
      对任何人——包括何悠,凌寒的笑都是一样的:温柔、深沉,将所有的心事都内敛了起来。每每看到凌寒的笑,何悠就觉得心仿佛被攥住一样的痛。他心痛凌寒,心痛一个人承受着心事的凌寒。
      何悠本来就对人类没有好感——他讨厌这种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生物,他也讨厌身为这种生物中一员的自己。现在,他更加讨厌老师、讨厌同学、讨厌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更讨厌那个总是想凌寒撒娇的凌冰——凌寒的堂弟。他讨厌每一个分享凌寒笑脸的人,他甚至希望凌寒和他自己一样——对任何人都冷着脸,只对他一个人笑。
      而对于凌寒本身呢?何悠觉得,他喜欢凌寒的声音,喜欢凌寒写的文章,喜欢凌寒做的饭,喜欢凌寒房间中凌寒特有的味道,更喜欢任何有凌寒存在的地方。当然,比起与凌寒有关的一切,他最喜欢凌寒——应该说,因为对凌寒的喜欢,其他的有关于凌寒的东西,才有意义。
      他努力用他知道的温柔的方法去对待凌寒——这个他喜欢——甚至是爱的人。但是,这份感情他没有说出口,他焦躁、不安。有时,他按捺不住,冲出口去:“凌寒,我喜欢你!”而当那双蓝色的眼瞳望过来时,他又会接口成:“……作的菜……”每当这时,凌寒会将他的话当成一个恶质的玩笑,向他促狭的眨眨眼。同样回以恶劣笑容的何悠,在心中除了松下一口气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或许,疏离才是最好的方法。何悠知道,这份难以告白的感情,会将他自己逼疯,也会毁了凌寒。对于何悠,凌寒是唯一;而对于凌寒,或许何悠可以替代。

      ………………………………………………………………………………

      “悠。”何悠喜欢听凌寒叫自己的名字,轻轻的,仿佛声音在空气中灵动。
      “什么事?”
      “今天晚上的圣诞舞会,你参加吗?”
      有一段日子了,何悠不出席任何集体活动。原因很简单:他不想看到凌寒对别人表示温柔。他怕自己又一次硬拖凌寒退场——曾见不只一次发生过这样令凌寒尴尬的事。但凌寒什么都没有说,可何悠自己清楚:长此以往,凌寒早晚会有一天讨厌他。
      “我……”面对如大海一般的眸子,他无法拒绝,“…去……”
      “太好了!”允诺的一个字,竟换来凌寒开心的笑脸,“悠,我到时有惊喜给你!”

      但是,何悠依然没有去参加舞会。他不想看到女生围着凌寒,他不想看见凌寒为学生们弹琴,他更不想看见自己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他没有去,凌寒也没有回来。何悠问遍了所有的人,他们都说凌寒一个人早早的就离开了会场。

      冷风吹在脸上,想要将肌肤割开一般。何悠顾不上这些,拼命的在校园中找寻着凌寒的身影。
      “凌——寒——”每一声呼唤都像要将何悠的心撕裂开一样,可无论多少次的呼唤,都始终没有找到凌寒。

      拖着疲惫的脚步,何悠往宿舍走回。
      无数次的呼唤早已让他的心碎成片片,疼痛感也仿佛麻木了一样,将他的心魂撸去了一半。他失去了,他失去了他的心,他失去了他心中的最爱。他好想见凌寒,即使凌寒还是对他露出那种对任何人毫无差别的笑容——那让他又爱又恨的笑容也好。他好想见凌寒!

      ……………………………………………………………………………………………………

      宿舍外的院墙下,好像蜷缩着什么。何悠走过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却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凌寒……”何悠僵在那里。他想说“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但他没有说;他想冲过去抱住凌寒,将他吻个彻底,但他没有动。他只是唤了一声令他心痛名字,站在那里。
      “何悠。”凌寒没有穿外套,单薄的身体似乎已经冻僵了,缓缓开阖的嘴唇也微微泛着不吉的苍白。
      “你怎么……在这儿……太冷了……”何悠蹲下修长的身体,“起来……我们回去……”他不知自己再说什么,只知道这些都不是他想说的。伸出手碰触到凌寒的肌肤,从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冷,他究竟在这里多久了?
      “何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我…爱你……只爱你……”舒缓的语调、平静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被冷风吹得颤抖。剥离了华美的修饰,只剩下最简单的告白。
      “为什么现在说这个?”或许是愿望实现的太晚,连惊喜都减半。但只有何悠知道,他努力的控制着激动,让自己平静——他有更加想要的东西。
      “因为爱到无法控制。”直视而来的眼神,平静中带着哀伤。何悠第一次发现,从相遇起,总是逃避别人视线的凌寒,却总是直视着自己。
      “总是笑着的你,也会?”
      “即使是我,也会。”与平日相同的笑容中,有苦涩的味道。
      “这样,我们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何悠的话仿佛宣告着死刑,凌寒低下了头,从因为何悠夸奖好看而留长的前额发丝中,隐约可见痛苦的皱在一起的眉。
      慢慢的,何悠心疼得捧起凌寒的脸。美丽的蓝眼睛,因为泪水的洗刷而变得更加清澈。
      “现在,我们要开始,做恋人。”最温柔的眼神、最温和的声音、最温暖的表情,放在一起,成了恋爱中的人特有的——甜蜜而哀伤的表情。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笨拙却充满怜惜的表情,凌寒流着泪的脸上绽开一个绮丽的笑颜。何悠心痛的把恋人纤细的身躯用入怀中,抚摸着他冻僵的脊背,有些内疚又有些幸福的对凌寒说:
      “对不起,寒。但是请你原谅,这是我的自私。我知道,你不可能只对我一个人笑。那么,答应我,请只对我一个人哭泣吧。”

      (三)

      凌寒对何悠的爱,纯净的若一捧山泉。满满的,无尽的,纯粹的。
      他的日记从他们恋爱起,就换了新的一页。每一天,都记录着甜蜜的点点滴滴。其实,也只是些琐屑的事。但哪怕是何悠递过来的一杯水,一个默契的眼神,一句体贴的话,甚至是一个不经意的吻,凌寒都会记录下来。在写的时候,他是笑着的。那种笑容,除了何悠以外,谁也看不到。因为这种笑容,只有在何悠照顾他时,何悠露出拙拙的样子时,以及吵架后何悠哄他开心时,才会露出来。
      他感到幸福,所以珍惜每一天。他甚至于感谢那个生下他就将它抛给了他父亲的做明星的意大利母亲,因为她给予了他生命;他也感谢那个因为他是私生子而从没给过他爱的父亲,因为他养大了他。有了现在的幸福,他庆幸,他庆幸自己忍受过了孤独,活到了幸福来临的一天。
      “凌寒爱何悠,何悠爱凌寒,凌寒与何悠相爱。”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凌寒写满了一张纸,对着它傻笑。并一遍一遍念着。当何悠偷看时,他又害羞的将纸揉成一团,红着脸也不肯说到底是什么。何悠问急了,他俯到何悠耳边,轻轻说:“这是会得到幸福的咒语!”

      即使毕业了,两人的工作地点相距不近。但三不五时的,还总是会在一起,像真正的恋人一样,去逛街、看电影、品尝各种各样的料理,或是在凌寒家,依偎在一起说着什么。
      凌寒的日记还在继续,连等待与何悠见面的每一天都有无限的甜蜜。他期待着放长假,这样何悠就可以住在凌寒家一段日子,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四)
      不幸往往就是这样,有多少幸福就会有成倍的眼泪。
      当一个自称为何悠母亲的标志妇人出现在凌寒面前时,凌寒明白了:自己的幸福,已经走到了尽头。
      于是,他依然笑着,对何悠的母亲说:“何太太,我明白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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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悠,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爱你。我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爱你,痴痴的爱你。”凌寒还是笑着,但那笑容中,看不见明媚与希望。“但是,”他的笑容继续着,“我累了。现在我才知道,爱一个人——用全身心去爱一个人,好累。我累了,我想休息……所以……何悠,我们,分手吧……”
      他笑着说完,笑着离开。爱,要爱的彻底;伤害,更要伤害得完全。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泪,会是恋人深深伤口的一剂止痛药。
      所以,他没有哭。
      所以,他笑了。

      目送着凌寒越来越远的身影,何悠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双手紧紧握着拳,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淌到地上,代替着眼泪,流下来。
      绷得紧紧的唇轻轻慢慢的开合着,从中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凌寒,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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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他,我离开了他。我离开了他,我伤害了他。对他的伤害是我的罪孽,为了赎罪,我不再会拥有他的爱。没有他的爱,我失去了所有的幸福,这是对我伤害了他的惩罚。我不应该在期盼什么,我只希求,将我的快乐都给予他,把他的痛苦都加诸于我身上。这样,就够了。”
      凌寒的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何悠与凌寒的故事,也结束了。

      间奏
      故事结束了,生活却还在继续着。关于他们的生活——凌寒与何悠分开后的生活,我只知道一半——关于凌寒的一半。
      在那时,我不知道凌寒与何悠的生命是否还会有交集。但,我只知道凌寒过得好不好。
      如果有人问我原因——我知道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我是文章的作者。
      我叫凌念悠。看了我的名字,或许可以猜到什么——我是凌寒的儿子。

      (五)

      我的父亲叫凌寒,我叫凌念悠,名字是父亲取的。曾经我把名字误写成过“念忧”,从不发火的父亲冷着脸手把手教我写名字。自那时起,我就明白了: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并非好听那么简单。
      生下我的女人,我称她为“母亲”。我的母亲是个冷情的女人,她唯一爱的,是她自己。因为太爱自己以至于无法分一些来给别人,因为太在乎自己以至于怕被背叛而不去爱别人。
      她和父亲结婚的理由也简单得诡异:一个完整的女人就一定要经历结婚、生子。而他选择父亲做丈夫的理由则是“怕有一个人死心塌地地爱上她而让她无法脱身。所以说,不爱她的父亲和不爱任何人的母亲,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凌寒,我们结婚吧。我需要一段婚姻来填充人生,你也需要一段婚姻来摆脱过去。”这是母亲的求婚辞,也因为这一句话,无爱的他们,成了我的父母。

      我降生到这个世界时,是一个春天的凌晨。据父亲说,哭个不停的我,一到他怀里就不住地笑——还眨着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像一个天使。
      或许是冥冥中知道抱着我的人会爱我一生一世吧。我这样对父亲说。这时,父亲看着我时的笑容有些悲伤,他拥着我,轻轻地说:“我的念悠,只有你,才不会被我的爱伤害。”

      母亲是那样的冷漠,年幼的我从没有被她抱在怀里的记忆。她看我的眼神也总是淡淡的,像看一件多余的摆设——不喜欢,又不能丢掉。因此,我和她不亲——应该说,是惧怕。以至于,现在见到母亲,肌肉都会绷得紧紧的。
      我童年的记忆中,大都是父亲。他是作家,常常在家里。
      哄我玩的是父亲,陪我睡觉的是父亲,教我念书的是父亲,安慰作了恶梦的我的也是父亲。
      “念悠。”我喜欢听爸爸唤着我的声音,听起来那样舒服。父亲的声音总是纯净、温和的。我喜欢听他念诗,尤其是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爸爸!”每当我叫着父亲时,他总是会开心地笑着。无论何时,父亲总是笑脸迎人。笑容风轻云淡,有着看不尽的韵味。

      我喜欢我的名字,因为那是父亲取的。“念悠”,为什么叫念悠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书桌抽屉的最下面,有一个男人的照片。那个男人有一头柔软的短发,俊美到冷冽的相貌,以及如冰般尖锐的视线。
      他,叫“何悠”。
      “念悠”,是“想念何悠”的意思么?我从没问过——尽管我很想知道。无数个夜晚,我看见父亲对着他的照片独自饮泣,口中还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种景象,让我心碎。我知道,问父亲任何有关“何悠”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父亲都会伤心。
      会让父亲伤心的事,我不做。

      ……………………………………………………………………………………………………………………………………

      母亲大概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和父亲离婚的。本来她就没有照看过我,她在与不在,对于我并没有设么差别。
      “念悠。”在母亲临走之前的一天,她唤了我。自从我有记忆,母亲唤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走到她面前,无端的恐惧让我用受惊的眼神看着她。
      母亲也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令我的不安有加深了几分。然后,她用一种寂凉的语气,又像对我说话,又像自言自语的开了口:
      “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像我一点呢?长得像我一点,我会带你走……即使不像,哪怕你亲近我一点,多亲近一点,我也会带你走啊。可是……你…怕我?念悠……我是你妈妈啊……”
      听着她凄凉的语气,我的心也跟着一起在颤动,她毕竟是我妈妈,我的生命出自于她。我喃喃的开口,唤了一句:“妈妈……”
      “够了。”母亲放下我,刚刚的脆弱仿佛从未有过,“去找你爸爸吧。”
      我的母亲,因为我不像她,因为我不和她亲近,所以她不爱我。
      即使是只有五岁的我也懂得:爱,要付出才有回报。

      “对不起,念悠。”母亲走后,父亲抱着我,脸上的笑意,满是愧疚与无奈,“以后只剩爸爸和念悠了。”
      看着父亲忧郁的侧脸,我将唇贴在了他柔软的颊上,“念悠,只有爸爸就够了。”
      清楚地,父亲眼中,闪着泪花。

      ……………………………………………………………………………………………………………………………………………………

      镜子中自己的脸,照片中父亲的脸。
      大大的眼睛为微吊稍,瞳孔是蓝色的,高而直的鼻梁如玉雕一般,嘴唇薄薄的,稍稍一抿,就是个微笑。
      这就是我和父亲的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我的头发是卷的,松松的披在颈子上;父亲的脸是鹅蛋脸,我的则是下巴尖尖的瓜子脸;眼睛,也比父亲的要大上一些,因为常常撒娇,总有些俏皮。所以说,但论长相,我也有些像母亲,比本来就是俊美男子的父亲更漂亮一些。有人说:父亲的长相是俊朗,我的长相是美丽。
      无论怎样,我喜欢这张脸,因为它像父亲。
      但我永远学不去,我最喜欢的,父亲的笑。
      父亲总是默默地承受一切,微微的笑着。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苦涩,都用微笑掩盖了过去。那张笑脸,让人心醉,也让人心疼。
      我总想抚摸着父亲的脸,告诉他,他令我心疼。
      但我没有这样做。
      温和的父亲,骨子里是骄傲的。那骄傲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心,那骄傲是他心的屏障。
      即使是我,也不能逾越他的骄傲。

      其实说,七岁的我足够智慧的。我认识到自己无法保护父亲,我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与年幼。
      因此,我盼望着长大。可日子偏偏与我过不去,总是过得很慢、很慢。
      总是幻想着,可以有一天:父亲会因为我而露出真正开心的笑脸——没有心事,纯粹的笑容。在父亲的脸上绽放出那样的笑容,一定如琉璃一样美。

      至少在我七岁时,这只是个幻想。

      (六)

      那是我八岁的一个下午,阳光让一切变得有些模糊。或许并不是因为阳光的缘故,而是十年的时光,让记忆变得模糊与暧昧了起来。
      父亲的交游很广,但朋友却很少,家中自然很少有客人来拜访。冷冷清清的,有种闲适的味道。直到现在,我也受不了嘈杂的环境。我喜欢安静,在安静的环境中,我可以忘记自己的存在,而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基本上是作为摆设的门铃突然响起,着实吓了正在客厅玩耍的我一跳。
      打开门,一张英俊而冷冽的面容映入我眼帘。当然,对方没能发现我的存在,我也只能仰视他。
      然而,我认出了他。
      他是父亲照片上的男人——虽然它比照片上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依然尖锐的眼神中也有了几许沧桑。
      他,就是“何悠”。
      我的名字,就是在怀念他。

      “叔叔,您找我爸爸?”
      听到我的声音,他才注意到我。不得不承认,当时只有一米多的我,何悠必须要蹲下才能直视我。
      “你爸爸……”何悠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很好听——只是有些发颤。
      “我爸爸是凌寒。”抿起嘴,我笑了一下。然后,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我叫‘凌念悠’。”
      不出所料,他酷酷的眼神有一丝动摇。

      “念悠。”听到我说话的声音,父亲担心地走了出来。在看见站直身体的何悠后,一向沉稳的父亲竟叫了起来:“悠!”
      被叫到的人唇角勾了起来,微微的、带有一丝狡黠的笑着。

      ……………………………………………………………………………………………………………………

      两人坐到沙发上后,就开始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谈。
      父亲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没看过的,一种深深悲伤的样子。
      何悠略略忧郁的表情和父亲凄楚的表情,构成了一幅很美的图画。痴爱着美丽事物的我,理所应当的痴望着他们。
      不知何悠说了些什么,父亲哭了起来。比起独自饮泣时寂凉的样子,此刻的父亲更加惹人怜爱,有种说不出的娇媚。“梨花一枝春带雨”,这是些杨贵妃的,但我觉得更适合形容父亲。
      揽过父亲的纤腰,挽着父亲的肩。何悠的唇结结实实的贴在父亲唇上。这种场面给当时的我不小的打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更加呆呆的看。
      当何悠放开父亲后,满脸通红的父亲说了唯一一句我听得懂的话:“我儿子在看呢!”说完,就被何悠拥进怀里——又似乎像是父亲自己钻进去的。
      “喂,小鬼!”何悠一扫刚才的忧郁,换上一脸的不可一世,“知道我是谁吗?”
      从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我,想要恶作剧。于是,仰起稚气的脸,无邪的开口:“妈妈!”
      结果,自然是某人铁青了脸,另一个人笑岔了气。

      我终于看到了父亲没有心事、纯粹的笑容,真的比琉璃更加美丽。

      结尾

      风,轻轻吹了起来。我的故事,讲完了。
      银杏叶,飘飘摇摇得落到我头上。未及拿开,一双手已替我拂去。
      抬眼,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如希腊雕塑般端正的脸上,漾开温柔的笑。
      “银杏树下的少年,总是故事的精灵。”一把优美的嗓音,随风飘入耳中。
      “想听故事么?”我问。
      “如果你愿意讲给我听。”
      “只要你愿意听,我会讲给你一个故事,一个爱情故事,一个关于我的父亲母亲的故事。不过,你要请我和一杯好差。”我放下笔,轻轻的朝他笑。
      “好啊。我请你和一杯‘洞顶乌龙茶’。”
      手,被他执起。我想起了爸爸和“妈妈”。十指交缠的他们,手牵着手的我们。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番外

      何悠成为我“妈妈”后很长一段日子,对于我,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
      上班的何悠,在家的父亲,上学的我。和母亲在家时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父亲和母亲在一起很少有交流,而冷漠的何悠与话很少的父亲,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何悠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拥有酷酷外表的健谈男性。但在以后的日子中,我才知道:他除了对于包括我们父子在内为数不多的人以外,完完全全是万年不化的大冰山一座。
      几乎没有过客人的家里,多了一对常客:堂叔凌冰和伊凡叔叔。他们的关系和父亲与何悠一样,是不能结婚的“夫妇”。堂叔像个小孩子,爱吵、爱闹、爱撒娇耍赖。伊凡叔叔很呱噪,而且有说不完的废话。只要他们一来,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父亲变了,家也变了。没有改变的,只有我。
      我依然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念悠,依然是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美丽孩子,依然是个懂事的小大人。唯一改变的是,我不再粘着父亲。虽然父亲对我的疼爱依旧,但我还是疏远了父亲。

      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可怕的噩梦将我从梦境驱逐。
      跑到隔壁——父亲与何悠的卧室。已经到了门口,我又停下犹豫要不要进去。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轻微的说话声。我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呆立在原地:
      裸着上半身的父亲依偎在同样赤裸的何悠怀里,父亲的眼神是那样妩媚,我从没见过父亲如此美丽的样子——微微绯红的言教,蓝色的眼睛中漾着情色的味道。两人深情地对逝者、交谈着,带着满足的幸福。他们的世界中,只有彼此,其他的,全部不需要。仿佛拥有了对方,就拥有了世界上的一切;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彼此是对方的一切。

      我默默的退了出去,精神恍惚的回到了房间——我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刚才的一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当手上感觉湿润时,我才发现,泪水早已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抬起湿漉漉的手去拭,结果反而越抹越多。
      钻进被子里,我无业者。
      风,吹着窗外的树,发出可怖的声音,令我恐惧。
      “念悠,不要怕!念悠,不要怕!念悠……”我不断的叮嘱自己,而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更无法抑制我的悲伤。咬住下唇,我在被子里瑟缩着、哭着。
      我失去了不爱我的母亲,又失去了爱我的父亲。从现在开始,凌念悠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究竟我是为了什么才出生的?无爱的婚姻,不被期待的出生,“凌念悠”,连名字都是为了别人而取。而现在,我唯一的亲人也不再需要我了,我的生存价值到底是什么?
      带着对于生命的悲伤,我在哭泣中渐渐沉睡。意外的,噩梦并没有再次侵扰我——或许是因为我不再害怕恶梦——现实中的悲伤比噩梦更令我心碎。我想,我不会再梦到比现在更加凄惨的事了。

      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头。从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我可以感觉到满满的关爱。
      “爸……”迷迷糊糊的我,张开眼睛。并没有看到父亲湛蓝的眼睛,却望到了一双暗若夜空的眸子。“妈……?”我做了起来。
      “小鬼,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么?”何悠的鼻尖贴上我的鼻尖,闷闷得说。
      我腼腆的笑了,现在看到他,无疑令我更加痛苦。
      “做恶梦了?”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满怀着爱怜。
      我摇摇头。
      “那怎么哭得连被子都湿了?”他的手指又点上我的鼻尖,“脸也哭花了。小孩子不需说谎喔。”
      “为什么不是喜极而泣?”
      “凭你的脑袋暂时是不会做那么有深度的梦。”轻轻的,他敲了我的头。
      “反正不是恶梦。”撇撇嘴,我又躺下了。
      他一幅困惑的样子瞅瞅我:“你爸爸说,天气不好时,你总会做恶梦。”
      “那爸爸为什么不来?”
      “我不行吗?都是‘爸爸’。”我抬眼,看见他拙拙的笑脸,竟觉得很是可爱。
      “你不是爸爸,是妈妈。”一字一句,我说得清清楚楚。
      “小鬼。”他无奈的笑了,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寒他这些天连夜赶稿,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他说,你夜里好登被子,有时还会做恶梦,总是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何悠又一次摸了摸我的头,郑重的问:“念悠,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说实话,何悠对我很好,也很疼我、宠我,比父亲更甚。
      “你爸爸和我的关系……你知道吧?”
      “世情人,也就是普遍意义上的同性恋。”
      “你讨厌是同性恋的你爸爸吗?”
      “不讨厌。”我又说:“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时,很幸福。会幸福的感情,不会是错的。还有……”坐起来,靠在何悠身边,“爸爸喜欢的人,我也喜欢。而且,我没有理由讨厌你,更不会讨厌你。因为……我是‘念悠’,虽然爸爸没说过,但我知道,我从出生就是为了想念你。”
      何悠紧紧抱住我,可以感觉出,他在颤抖。我依然是乖乖的,享受他的怀抱。
      “这些话,应该也对寒说……”
      我看看他,没有说话。
      他看看我,也没有说话。
      慢慢的,我笑了,依然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要求?”他满脸狐疑的看着我,“你和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有要求就笑得特别灿烂。”
      “呐,妈妈~爸爸让你代他来照看我。”
      “是。”
      “我睡不着的时候,爸爸总会陪着我睡的。”
      “你是说……”
      “不行就算了。”
      “你还真是缺乏爱。”
      撇撇嘴,他一翻身,搂着我躺在小床上。我的床太小了,他修长的身体只能蜷着。
      “我是缺乏母爱耶。”因为不习惯他的搂法,我不停的动着。真不舒服。
      “别动了!再动我把你丢下去。”很有气势地说完,又小声嘀咕:“寒的教育方法是不是有错?这小子有性格缺陷。”
      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姿势——脸颊埋在何悠胸口上。他的锁骨处,又一个入樱花瓣似的红痕。我知道,那叫“吻痕”。
      “妈妈,这是爸爸弄的?”我指指那里。
      “咿!”他满脸通红,“小孩子就像个小孩子,吃好睡好就行了!”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现在才明白,任何时候都能笑出来的父亲,是多么痛苦。
      “如果,我不是‘凌寒的儿子’,你可能就会嫌我烦了。换言之,只要是‘凌寒的儿子’,无论什么样,你都会疼爱吧?”不知为何,认识到这点,令我异常悲伤。
      “唉,确实是寒的儿子,也总那么多心。”何悠看着我,那种眼神不是在看孩子一般的眼神,而是对到同龄人的、平等的眼神。“但你没想错。”
      咬住嘴唇,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生命的价值又一次被否定,令我悲不自胜。他为什么不安慰我一下呢?让我认识到命运的残酷是如此有趣吗?
      “我没有孩子,你知道。”何悠继续说着,“所以,当我来找寒的时候,就决定了:好好疼爱他的孩子,视如己出。但是,我眼中的小念悠是个可爱、自尊心比山还高的乖巧孩子,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字迹。为什么寒的孩子会和我有点像呢?是不是叫‘念悠’的关系呢?”说到这,他幸福的笑了,用父亲般慈爱的眼神望着我:“我想要好好的爱你,是因为是你才宠你、爱你,并不再是宠着、爱着‘凌寒的儿子’。”
      当何悠的大手抚上我的颊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在父亲面前都从来不哭的我,竟在何悠怀里泣不成声。
      “寒一直说,因为他的缘故,让他深爱的儿子的小心兜里装着心事。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因为你装着心事的样子和寒一模一样,那样惹人怜爱。不过,你是我们的唯一,我们的新爱。虽然那样很可爱,但我们更希望你幸福。有心事,是很痛苦的,不是吗?”啪、啪、啪,何悠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念悠,答应我,做个快乐的孩子。明天,对你爸爸撒撒娇,要求点什么吧。我发现,对你向我撒娇时的感觉,会上瘾。我想,寒也一样。”
      在何悠轻轻的拍打和低沉的嗓音中,我昏昏欲睡。他的手指修长,并不像父亲那样柔软,虽然有利,却很温柔、很性感;他身上有烟味,又有父亲的体味,和在一起,是他独特的味道。和父亲不一样,但在他怀中的感觉真好,被他重着、爱着的感觉真好。如果我是当时的爸爸,说不定我也会爱上他——爱上这个笨笨的、温柔的人。
      嗯……不对,我还是喜欢爸爸。
      可不可以两个人都喜欢呢?应该可以吧,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呢!
      我笑了,不是在梦中。因为不会有梦,比现在幸福。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也让我深深爱上的人。
      一定会的。

      写在后面:

      这篇文的契机是看了“东邦”,本来想写一个类似于《烈火青春》之类的长篇耽没问。也作了庞大的设定,主角除了凌寒与何悠之外,还有在番外中提到的凌冰与伊凡。如“东邦”一样,四个人有着复杂的身世,超乎一般的能力,然后凑在一起,展开一段冒险。
      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做《艾斯塔亚俱乐部》——实在是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只有我自认为念着好听。正准备大写一场的时候,我突然——不想写了。
      就这样,这篇文除了那个和名字一样乱七八糟的设定外,连影子都没有。
      其实,我想写的,也只有凌寒与何悠。
      本来,也是因为他们,才有的设定。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他们,很平凡,几乎是可以在任何地方都能擦肩而过。关于原来的设定,除了张翔、性格外,只有凌寒的混血儿以及私生子身份和喜欢弹钢琴被保留了下来。我喜欢他们平凡的样子,就如张爱玲女士所写:“哪里都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妇”。
      我喜欢平凡而认真生活的人,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最喜欢的人是谁。
      我会不假思索的回答:凌寒与何悠。

      最最喜欢的,还是凌寒。默默地承受着一些,优雅的笑着。我就像小孩子一样,总是喜欢欺负最喜欢的人,也想让所有人都欺负凌寒。所以,在原设定中,凌寒不仅死过一次,还有轻微的人格分裂。
      但终究,还是不忍心呢。
      我是那样喜欢凌寒,无法用文字表达。我也像他一样承受着很多事,但我却无法笑得像他一样美——只能是没心没肺。或许是迷恋莫扎特的缘故,我写凌寒的感觉是“含着眼泪微笑”。
      因为对凌寒的喜欢,何悠让我写得并不那么有性格。虽然我努力的去塑造他,但好像没有什么成效。谁让“我”是“凌念悠”呢!

      对于凌寒与何悠的喜欢,出于欣赏。
      我不知道自己若爱上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选择了观察。
      也因此,我成了最喜欢的,凌寒的儿子——凌念悠。

      真得很希望能有凌寒与何悠这样的“父母”,他们是我憧憬中的父母——虽然称呼被我颠倒了——我想看何悠没辙的样子。
      脑海中最美的画面,应该是何悠坐在沙发上给念悠读书,凌寒端着茶点正放在桌上。那一幕的温馨,应该是溢于言表的。

      说了那么多有的没有的,请大家见谅。
      也希望大家不吝赐教。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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